第144章 堕落之地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很尽兴，也慢慢从闲话进入了正题。
雅各布用餐巾轻轻擦嘴，笑着说：“小苏，我在治安局工作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佣兵，但很少见到伯爵女士这么看中一位新人，她真的很欣赏你。”
苏默顺势端起酒杯，敬向奥戴安娜：“感谢伯爵女士一直以来的照顾，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话没有夸张。
如果不是当初奥戴安娜给他机会偷101研究基地的黑核，他恐怕早就被合子公司抓回去做成切片了。
当然，这杯酒更该敬诺白，只可惜她不在这里，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
奥戴安娜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与苏默碰杯：“不用客气，都是你自己争来的，再接再厉。”
雅各布揉了揉下巴，眯眼着说：“小苏，听伯爵女士说，你前几天被鸦巢威胁了？”
苏默无奈地笑道：“他们在吃饭的地方设了个套，不拍视频就不让走。后来我用一些方法脱身了。”
雅各布赞许点头：“能从鸦巢手上全身而退，真是有勇有谋。伯爵女士这次请我们来，也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
苏默没有玩客气那套，径直说道：“如果局长先生有人脉，能帮晚辈在鸦巢那说几句话，那真是感激不尽。”
雅各布轻轻叹气，语重心长地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伯爵女士信任的客人，是自己人，我说话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如果换作十几年前那段边陲和内城的蜜月期，各大团体都很给当局面子。我这边随便打个招呼，就能让那些老大对你客客气气。”
“但近几年世风日下啊，8年前鸦巢强势上位，对当局的态度越来越强硬，边陲和内城的关系也在快速恶化。别说你们佣兵，连我都快头疼死了。”
苏默对于新月城过去、现在、将来的状况早就烂熟于胸。
但为了不让雅各布冷场，他还是明知故问：“当局为什么不剿灭鸦巢，扶持一个受控制的话事团体上位呢？这样边陲不就能好起来了吗？”
雅各布叹气道：“小苏，你太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诶，我考你和咚咚一个问题。在你们看来，边陲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种衰败模样？”
这个话题让咚咚闷闷不乐，垂着眼嘀咕道：“都是因为内城的有钱人呗...各种霸占资源，不给我们边陲人发展机会。”
雅各布无奈地笑了：“这话可不对。什么叫霸占资源？地，边陲是有的。各种自然资源，边陲也不少。”
“至于科技垄断什么的，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像鸦巢那种顶级团体，甚至在北部工业开发区开了厂，有完整的轻重工业生产链，各种科技水平不比内城差多少。”
“但这么多年了，边陲仍是这副衰败模样，到处战火纷飞，各大团体打得头破血流，居民们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边陲永远这么混乱，就是无法团结起来？只有一个原因...”
雅各布往上面指了指，语气幽幽的：“有人不想看到边陲团结。”
咚咚呆呆地问：“什么意思？”
雅各布轻咳一声，徐徐说道：“你知道我们治安局每年迎新，怎么才能让那些新人尽快服从管理吗？”
“很简单，如果有10个新人，我们就把9个拎到一旁，然后往死里打压剩下那1个人。”
“无论那个人做什么，无论多么诚恳，多么努力，我们都会斥责他，侮辱他，不给任何翻身的机会，让他变成团队里的小丑。”
“然后我们告诉其他人你不努力，就会变得跟他一样。”
“没了，就这样。只要在团队里设一个祭品，让大家看到他的凄惨下场，其他人就会拼命远离他，往你身边靠，对你唯命是从。”
“管理一个团队是这样，管理一座城市也是如此。”
咚咚不自觉撰紧拳头：“你的意思是，边陲是那个被选出来的祭品？这背后都是市议会在搞鬼？”
雅各布本在喝酒润喉，听后都呛到了，边咳边笑：“你理解错了，市议会哪有这本领。市议会顶多算这座城市的中层建筑，上面可还有庞然大物。”
咚咚轻声呢喃：“你是说，三大巨头企业？...”
雅各布点头：“合子公司、铁血联合体、黑域集团...他们才是真正的高层统治者。”
“边陲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某种层面上说都是他们的意志。”
“你以为我们市议会不希望边陲好起来？上帝啊，我们比谁都希望边陲跟内城一样繁荣稳定。那样新月城的居住幸福指数就不会年年垫底，我们也不会年年被骂了。”
“但三大巨头不允许边陲变好，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满目疮痍的边陲，去更好地控制内城民众的生活。”
“他们更不允许边陲势力和市议会走得太近，否则底下的人团结起来，让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怎么办？”
“所以，很多问题都有答案了。边陲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又为什么会出现鸦巢这种与当局关系极其恶劣的话事团体？”
“有些话不方便说得太直白，二位都是聪明人，想必能自己想明白。”
苏默不禁叹气。
雅各布已经把边陲的情况说得很透彻了。
边陲是一片恶土没错，却是一片人为制造出来的恶土。
几百万人被抛弃，在边陲挣扎，腐烂。
边陲人越是堕落，内城人就越歧视他们。
内城人越是歧视，边陲人就越憎恨他们。
这种恶意连接成一条无法断开的锁链，让边陲和内城都深陷其中，无法脱身。
谁试图去斩断这条锁链，无论是边陲团体、佣兵、亦或是市议会，都会遭到雷霆打压。
三大巨头企业就这么高高在上，任凭底下的人互相为难，内斗互耗。
人类之间越是互相憎恨，越是无法团结，他们这些人类精英就越是强大。
这就是边陲的真相。
人类世界有五大巨都，还有成百上千座大小城市。
每座城市都有这么一个类似的地方。
新月城的边陲，不过是曙光世界黑暗面的缩影而已。
也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奥戴安娜轻抿红酒，转移了话题：“不过，今年狼袭加入王选角逐，也不知道鸦巢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或许剧变就在朝夕之间。”
雅各布呼出酒气，摆了摆手：“狼袭...这名字我听了就头疼。小妹妹，听说你是边陲长大的，以前有跟狼袭的人打过交道吗？”
咚咚摇头：“没有，但听说过，他们的老大叫‘芬里尔’，听着像男名，其实是女的，道上都叫她‘狼王’。”
“其它团体发家一般靠走私、卖违禁品什么的，狼袭发家全靠打，每一寸地盘都是用血夺来的。”
雅各布耸了耸肩：“说实话，如果是鸦巢一家独大，那倒也没什么，反正隔着一堵锈墙，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不会爆发什么大规模冲突。”
“但今年狼袭异军突起，边陲王选局势变得非常复杂。这两家为了向各大团体证明自己的统治力，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此时，苏默暗自回想着日期。
今天是曙光152年10月3日。
雅各布并不知道，自己即将一语成谶。
一个星期后，也就是10月10日，前所未有的剧变将在新月城上演。
边陲王选最疯狂的篇章，也将从那时开始。
第145章 狼王驾临
【曙光152年10月3日，近夜】
【湖滨商圈火曜路与星月路十字路口】
一辆小轿车被治安巡逻车拦停。
司机叫弗里曼，后面是他的妻子卡琳，还有8岁的小儿子雷吉。
他们三人都戴着黑色铭牌，是很典型的边陲移民者。
弗里曼和卡琳住进内城已有8年，是孩子刚怀上那年移民进来的。
光是办理身份，就几乎耗尽了他们半辈子的积蓄，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只能住在桥洞下的帐篷里。
但两人从没后悔过这个决定。
贫穷，可以默默忍受，至少还有奋斗的机会。
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孩子在一个肮脏混乱的环境成长，长大后变成那种理着莫西干头的小混混，每天出门鬼混，然后某天听说他在街上被人一枪掀了头盖骨。
此时，弗里曼和卡琳正在接受治安官的盘查。
原因？
不重要。
也许是车没开直。
也许是等红绿灯时起步慢了。
也许什么由头都没有，只是治安官想拿他们刷个KPI，或者单纯看他们不爽。
弗里曼和卡琳站在路边，双手放在墙上，正像犯人似的被一高一矮两名治安官搜身。
雷吉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爸爸妈妈，不明白治安官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弗里曼没有询问，也没有辩驳，他知道这是没用的。
过去8年，他不知经受过多少次毫无道理的搜身，每次都只能强忍那种被歧视的耻辱。
忍忍就好了。
每次他都这么告诉自己。
忍忍就好了...
“唔...”
突然，弗里曼听到妻子的轻哼声，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高个治安官站在卡琳身后，紧贴着她搜身，脸上带着隐隐邪笑，手上还有令人作呕的小动作，不断伸往那些不应触碰的地方。
卡琳紧抿嘴唇，眼中饱含泪水，默默忍受着屈辱。
弗里曼撰紧拳头，忍不住出声：“长官，请您自重...”
身后，矮个治安官猛地把他的头按墙上：“你特么说什么？！”
那名高个治安官也露出戏谑的笑，故意平举双手：“哦~自重是吗？我明白了。”
话落，他直接把手伸到了卡琳的衣服里，故作严肃地说：“你的丈夫很紧张，听起来，你身上似乎藏了什么违禁品？”
卡琳幽咽道：“您误会了，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是吗？你这么说，那我更要仔细排查了，这是为新月城的公共安全负责。”高个治安官说完，将手贴着卡琳前颈往下探，“东西会不会藏在这里？”
卡琳身躯触电般一颤，无助地闭上眼睛。
弗里曼眼中满是愤恨，牙齿紧紧咬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受辱，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卡琳的颤抖让高个治安官更有兴致，手顺着肚子往下探：“也许在这里？”
卡琳的呼吸急促紊乱，甚至带上了哭腔，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流下。
弗里曼几乎要把牙龈咬出血，那双眼睛里燃烧起一触即爆的怒火，撰紧的拳头发出咔咔响声。
看着同伴调戏卡琳，矮个治安官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她屁股这么挺，我赌一杯鸡尾酒，裙子里绝对藏了违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