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面的不再是替身，是真身。
除了奥戴安娜，客座还坐着三个中年男人，从其衣冠楚楚的打扮来看，想必都是有地位的人物。
苏默记得奥戴安娜喜欢别人主动打招呼，就顺势轻揽住咚咚的肩，带着她一起微微欠身：“晚上好，伯爵女士，还有三位先生。”
奥戴安娜的声音很轻快：“坐吧，后生，还有这位小后生。”
苏默在摆有自己名字铭牌的位置坐下。
刚坐稳，他发现咚咚没有坐过来，而是站在那直勾勾盯着一个中年人看。
“咚。”苏默轻声呼唤，“别傻站着，坐我边上。”
咚咚坐到苏默左手边的位置，没有说话，依旧盯着那个中年人。
烛火倒映在她瞳中，折射出隐隐寒芒。
怎么了这是？苏默不解。
但现在这场合也不方便发问。
身为主人的奥戴安娜主动发话，微笑说：“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苏默，一位在我看来非常有潜力的新人佣兵。”
“旁边那位小后生，不妨做个自我介绍？”
咚咚没说话。
苏默暗中戳了一下她的腰。
咚咚回过神，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咚咚。”
这么“简短”的自我介绍，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不免让气氛有些沉默。
苏默坐立不安，心想：大姐，你别这时候扮高冷啊，这可不是耍酷的地方。
所幸宾客和奥戴安娜都没在意。
奥戴安娜身边的中年男人打趣道：“磨刀猫娘，前几天可是全网热传，真是有个性的小女孩。”
咚咚没说话，只是紧抿嘴唇冷冷盯着他。
中年男人打趣没得到回应，一时有些尴尬：“她好像不爱说话？”
苏默帮忙打圆场，笑道：“我家咚崽第一次参加晚宴，可能有点紧张。各位别在意...对了，这几位先生是？”
奥戴安娜介绍道：“你旁边两位是克劳斯，卡伦，都是新月城市议会议员。”
她看向身边的中年男人，微笑道：“这位是雅各布先生，锈墙区治安分局局长。”
苏默没想到奥戴安娜这次请来了当局的大人物，主动起身伸出手：“幸会，久仰大名。”
苏默起身时，咚咚依旧没有动。
她直勾勾盯着雅各布，目光愈发冰冷，倒映在瞳中的烛火闪耀着锐利寒芒。
这样的注视让雅各布觉得很奇怪，语气也变得不满：“你一直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第143章 旧日仇人
苏默实在是被咚咚弄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干嘛好端端的突然耍起性子？
瞪谁不好，非要瞪人家局长。
雅各布跟她又没有仇。
兀然间，一个关键字在苏默意识中浮现。
...仇？
咚咚之前说过，她之所以会成为义体植入者，是因为10岁那年得罪了一个富豪，在治安局里被人下黑手打成了残废。
而边陲混混进入内城，一般都是在治安力量最薄弱的锈墙区活动，咚咚当年应该也不例外。
也就是说，4年前咚咚被打成残废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锈墙区治安分局。
这个雅各布又是锈墙区治安分局局长。
4年前，难道是他...
这一刻，苏默意识到了可能的真相。
他没有表露异常，起身对众人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咚咚路上晕车，可能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去洗把脸，失陪一下。”
苏默牵起咚咚，带她暂时离开宴会厅。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刚才光线昏暗看不清细节，现在苏默才发现，咚咚的脸色无比难看，牙齿紧紧咬着，眼中满是难灭的怒火。
苏默试探性问：“那个雅各布，是不是4年前把你打残的人？”
咚咚撰紧拳头，冷冷地说：“是。当时他是分局大队长，想不到4年过去当上分局局长了。”
“呵，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也认出我了...想想真是可笑，我怎么可能被他记住？那时候的我，在他眼里不过是可以随便虐打的野种罢了。”
苏默听后顿感头疼。
新月城说大很大，说小又是这么小。
这居然也能阴差阳错碰上？！
正如此前所说，全成就不代表全知全识，苏默知道的只有以主角视角经历的剧情、以及官方资料书里补充过的相关内容。
而这两方面都没有交代过咚咚跟雅各布的事。
否则这顿饭苏默是打死也不会带咚咚来的。
此时此刻，一个无形的抉择摆在了苏默面前要咚咚的尊严，还是要这场晚宴？
这场晚宴无疑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和当局要员建立关系的机会。
雅各布作为治安分局局长，可不比那些虚职，他有实权在手，可以直接调动锈墙区的全部治安力量，不比欧辰宇的议员岳父差多少。
如果能跟这种人建立良好关系，鸦巢再想动自己就要掂量掂量了。
所以，这场晚宴对苏默很重要。
哪怕无法建立起关系，至少不能留下坏印象，怎么也要客客气气吃完。
可如果这样，咚咚怎么办...
明知对方是以前的仇人，还要她憋屈地坐在那里？
如果咚咚看到自己对雅各布笑脸逢迎，若无其事有说有笑，她心里会多难过...
其他人的感受，苏默可以不在乎。
可咚咚跟KK他们一样，是自己的伙伴，不是什么酒肉朋友。
为了讨好权贵，让伙伴憋屈...值得吗？
如果自己带着这种心态，为了往上爬连伙伴的尊严都能不顾，还配踏上曙光之巅吗？
想到这里，苏默没有犹豫，直接牵起咚咚的手：“走。”
咚咚：“去哪？”
苏默：“回家，这饭我们不吃了。”
咚咚愣住：“干嘛不吃了？人家请你来的，你不告而别，那位伯爵会气死的吧。”
苏默：“她生气，我事后登门赔罪就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咚咚看着苏默坚毅的侧脸，目光不自觉飘开，低下头轻轻抿着嘴唇，脸上染起些许红晕。
她小声呢喃：“你别这样，搞得我坏你大事似的...要不是顾及你的面子，刚才我就直接上去揍他了，还能等到现在？”
“我知道这顿饭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会忍着的，你不用担心我的感受。”
“刚才我瞪他是不是太明显了？那我一会对他笑就行，我能演出来。”
一向暴脾气的咚咚变这么乖，让苏默吃惊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苦楚。
苏默知道，咚咚是真把他当同伴了。
如果不是发自内心认可他，以咚咚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这也让苏默愈发心怜：“咚咚，你不需要硬撑...”
咚咚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别磨磨唧唧啦。富婆请吃饭，不吃白不吃，难道要跟你回家啃土豆？走走走，吃饭去了，我们尝尝贵族的饭菜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咚咚牵起苏默的手，拽着他小跑回了餐厅。
一进门，咚咚就演上了，皮笑肉不笑对众人说：“哈哈，洗了把脸舒服多了，叔叔姐姐吃好喝好啊。”
奥戴安娜瞥了眼空荡荡的桌子，说：“还没开始吃呢，在等你们回来。”
苏默坐回座位，心想：还好没叫阿姨，否则这顿饭真没法吃了。
咚咚心态上放开了，不再闷头瞪人。
雅各布等人也以为咚咚确实是晕车，没把刚才的事往心里去。
气氛终于恢复正常，侍者也开始上菜。
晚宴餐品非常丰盛，山珍海味鲜果时蔬，应有尽有，都是最新鲜的高级食材。
相比黑珍珠餐厅那种显露在外的奢华，这里的餐品摆盘更加内敛精致，就像工匠的艺术品，让人舍不得咬。
很快，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变得热闹起来。
不得不说，咚咚的演技跟KK有一拼，刚才还苦大仇深，回来以后摇身一变成了甜妹萝莉，说话都嗲嗲的。
“伯爵姐姐，你多吃点这个，听说对皮肤好哦。姐姐去年17，今年17，明年也17！”
“大叔叔，咚咚敬您一杯，人家最喜欢治安局的叔叔了，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在你们身边特别有安全感！”
“我们家苏默哥哥刚入行，承蒙各位关照，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哦~”
雅各布等人都是混迹政坛已久的老油条，本不至于被甜言蜜语哄住。
奈何咚咚不是那种老女人扮嫩，人家是不掺半点水分的真萝莉。
那奶萌奶萌的模样实在太难让人心生防备，雅各布等人一不注意就掉进她的蜜罐陷阱，被哄得满脸春风。
这样的咚咚，苏默也是第一次见。
和她在家里吊儿郎当、三句话不离问候双亲的模样判若两人。
后来，苏默无意间瞥见咚咚帮雅各布倒酒时，趁黑偷偷往杯子里吐口水做报复。
“雅各布叔叔，来，咚咚再敬你一杯~”
“诶好好好，真乖。”雅各布跟咚咚有说有笑，毫无防备喝下掺了料的酒。
苏默心想：...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