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很诧异：“怎么说？”
顾凡解释道：“我举个简单的例子。
“玩家在仙侠世界中，看到这里的生物都有着极其强大的生命力。他会在地上看到一只被肢解的小狗，血肉和肠子裸露在外，周围全都是苍蝇。
“但这只小狗却并没有死去，而是努力挣扎着，还向玩家汪汪叫地呼救。
“而在它的不远处，是一个长着无数触手的可怕血肉怪物。
“但如果玩家的视野切换到科幻的世界，那么他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被拆掉的机器小狗，零件和电线散落在外，还时不时地爆出电火花。
“而那个长着无数触手的可怕血肉怪物，仅仅是一个大型的回收机器人而已。
“玩家在科幻世界中将这个机器小狗修好，把电线重新连接，把零件安装回去，让这个机器人恢复运转。
“但在仙侠世界中，玩家实际上却是将小狗的肠子打结、血肉重新塞回身体。
“反过来也是如此。
“玩家在科幻世界中进入餐馆，会喝下汽油、吃掉金属零件，后厨还有机器人在拆解一些废旧的机械用作食材。
“但如果是在仙侠世界中，这就只是一处很正常的餐馆而已。
“所以……莉总你认为在仙侠世界和科幻世界，玩家真正应该追求的结局是什么？”
莉莉丝想了想：“如果按照常理来推断……
“那么人类应该希望仙侠世界恢复正常，不再有不死的生命，也不再有可怕的血肉怪物。
“科幻世界……我暂时猜不到。”
顾凡点头：“没错，玩家会希望仙侠世界不再有不死的生命和可怕的血肉怪物。
“而如果玩家身处于科幻世界，就会看到那些机器人产生了自我意识，它们觉醒了，但仍旧被奴役。
“所以，玩家在科幻世界的目标，是解放这些机械生命，让它们可以获得意识，并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不断进化。”
莉莉丝点头：“这挺合理的。”
顾凡继续说道：“但关键在于，这两个世界是一体的，如果换一种视角来看就会显得十分恐怖。
“如果仙侠世界恢复正常，不再有不死的生命和血肉怪物，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科幻世界中，机械无法孕育后代也不能繁衍，所有的机械都无法再维修，也无法再生产，只会最终走向死寂和灭亡。
“如果科幻世界最终解放机械生命，让它们可以获得意识，并不断进化，那么在仙侠世界中，就是可怕的血肉生物占据了这个世界，它们不断吞噬所有的生命，让整个世界最终陷入可怕的血肉深渊。
“玩家在仙侠世界中选择将所有血肉都集中于自己的身上，承受诅咒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但在科幻世界的视角中，却是主角抢走了所有的资源，剥夺了所有机械生命进化的可能，成为了终极大BOSS。
“反之亦然。”
莉莉丝紧皱着眉头，猛喝了口泡面汤，显然此时她的大脑有些过热，越想越觉得颇为混乱。
但这种混乱正是《飞升》这款游戏想要达到的效果。
连听一听都觉得脑仁疼，更别说亲自去玩了！
“那也就是说这游戏并不存在任何的好结局？”莉莉丝问道。
顾凡摇头：“在我的构想中，还是存在一个好结局的，只不过触发条件比较苛刻。
“玩家必须先把两个常规结局都打完之后，才有可能打出这个隐藏结局。
“所谓的隐藏结局，就是两个世界隔绝开了，一个变成正常的仙侠世界，另一个变成正常的科幻世界。”
莉莉丝当即摇头：“不行！我们完全没理由做这样一个结局，这会让玩家产生很多正面情绪的！”
顾凡轻咳两声：“莉总，我倒是觉得这个结局还是有必要的。
“产生正面情绪不可怕，关键在于，我们到底能用这些正面情绪产生多少负面情绪？
“事实上，这个结局其实也谈不上好，它只不过是让不正常的东西回归正常了而已。
“只是因为另外两个结局太闹心了，才让这个结局看起来好一些。
“假如没有这个好结局的话，玩家们就完全没有奔头，会更快地放弃。
“但是有了这个好结局，玩家们想看看，就只能捏着鼻子先把另外两个结局给打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还是可以收获大量的负面情绪嘛！”
莉莉丝眉头紧皱，认真想了想之后微微点头：“嗯……似乎也有些道理。”
她往下翻了翻设计方案：“那么最后这个，双人模式又是什么意思？”
第154章 莉莉丝的建议
顾凡兴奋地说道：“莉总，这个双人模式才是这游戏的真正精髓所在！
“我甚至觉得，双人模式能够产生的负面情绪应该会是单人模式的三倍以上！”
莉莉丝有些惊讶：“意思是说玩家玩双人模式能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值？为什么？两个人一起打的话，这游戏的战斗难度应该会降低吧？”
顾凡解释道：“双人模式下的敌人属性也会调整，不过这不是重点。
“双人模式的精髓在于，两个玩家的视野不共享，他们只会分别看到固定的视野。
“一个只能看到仙侠世界，另一只能看到科幻世界。”
莉莉丝瞬间明白了：“哦！那也就是说，他们会看到对方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比如给小狗的尸体接肠子？
“除此之外，他们两个人的游戏目标是彻底相反的，所以一个人打怪，在另一个人看来就是在杀NPC，而另一个人正常做任务，在前一个人看来却是在捣乱……
“这样玩下去肯定会友尽的，负面情绪自然也就产生了！”
顾凡点头：“是的，这是只有在《飞升》这种游戏机制之下才能看到的顶级效果！
“而且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游戏。
“有个很大的原因在于，这么做需要出两套美术资源，相较于正常游戏的开发成本，在美术资源这块的开销直接翻倍了。
“但我们的美术资源都是从地狱来的，所以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莉莉丝皱眉问道：“市面上没有出现过这种游戏，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会不会吸引很多玩家过来？”
顾凡微微一笑：“这不正是莉总你想要的效果吗？
“来玩的人多，产生的负面情绪值才多啊！
“到时候我们可以疯狂营销一波，狂吹一下新引擎以及两个世界的机制，再结合我们之前几款游戏积累的口碑，初期一定能尽可能多地把玩家们全都骗进来！
“到时候，莉总你就发了！”
莉莉丝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笑容，显然她已经脑补到了负面情绪成吨入账时的美好场面。
她又将《飞升》的设计方案给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
不得不说，顾凡确实很完美地完成了她的要求，三个苛刻的条件全都满足了，还做出了新意，确实是交出了满分答卷。
“莉总你还有什么建议吗？但说无妨。”顾凡非常坦然地说道。
莉莉丝陷入了沉默。
作为一个甲方，如果此时她说“没有建议”，那绝对是一个不合格的甲方。
但是顾凡给的这个方案吧，看起来确实面面俱到，甚至莉莉丝都觉得，让她自己来设计，也很难设计出这么恶毒的游戏。
提点什么建议呢？
思考片刻之后，莉莉丝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情。
“还真有个建议。
“就是……在开发这游戏的时候，能不能帮我顺便开发一个特殊的修改工具？
“就是让我可以打赢这些怪物的那种。”
顾凡点头：“这算什么要求，本来就有啊。
“为了更好地进行测试，我们本来也会制作一个简单的修改程序，锁血、一击必杀之类的功能都有。”
莉莉丝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说，最好不要那种直接锁血或者一击必杀的工具，要降低一些游戏的难度，但也不能降得太多……”
顾凡心中了然，莉莉丝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建议？
显然，还是恶魔的多疑性格在作祟！
到目前为止，莉莉丝还完全没有信任顾凡，所以即便这款游戏看起来再怎么靠谱、再怎么能够收集负面情绪，莉莉丝也不能完全放心。
毕竟这游戏是顾凡设计的，所以莉莉丝肯定要自己亲自试试。
之前她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提出类似的要求，是因为以前那些游戏都是她设计的，各种设计细节都很了然于胸，而且设计稿压根不能修改。
如果真出什么问题，很容易就能把顾凡给逮出来。
但这次，设计稿是顾凡写的。
这设计方案有好几十页，里面的各种功能写得都颇为复杂。
且不说莉莉丝能不能全都看一遍，即便看完了，也不见得能理解所有机制，到时候万一出问题的话，那不是麻烦了吗？
就算莉莉丝来找顾凡兴师问罪，顾凡也可以说“设计方案早就写了啊，你自己没看明白”。
所以，莉莉丝想来想去，觉得稳妥起见，她也必须要体验一下游戏，找找问题。
但如果是一般的修改器，直接改成锁血或者一击秒杀的话，不见得能测出什么东西，很容易走马观花地漏掉很多细节。
所以莉莉丝才想要一个『能降低难度但不能降太多』的修改器。
不过顾凡也没表现出来，他只是继续保持着疑惑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细想。
“当然也可以做。
“对于程序员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程序是做不出来的，只是有两点：第一，你愿意给程序员多少时间和资源去做；第二，你是不是介意这东西做出来之后有很多BUG。
“想要精细一些的话，这个修改器操作和使用起来可能就会有点复杂了，你能行吗？”
莉莉丝沉默了，答案显然是不太行。
“就不能直接做到游戏程序里吗？比如加个特殊道具或者特殊代码之类的，可以很简单地激活。
“等游戏发售之前再把这些代码删了就行。”
顾凡嘴角微微抽动：“你知不知道删代码是个相当痛苦的事情……好吧，既然莉总要求了，那我尽量试试。”
莉莉丝很高兴，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建议，就是可以加入一些幻觉！
“两个世界只在特定时间切换有点太仁慈了，我觉得完全可以中间穿插幻觉出现。
“比如，玩家在修仙世界的时候，视野中会时不时地闪过科幻世界；反过来也是一样。
“又或者会出现幻听，让修仙世界播放科幻世界的音效。
“总之，这些幻觉会严重干扰玩家们的思路和沉浸感，进一步制造更多的负面情绪，还可以最大化地利用两个世界的设定！”
顾凡不由得感慨：“果然，不当人还是莉总你比较在行。”
莉莉丝摆了摆手：“哎呀顾总你也不遑多让。”
两个人看着眼前的游戏设计稿，各自发出反派的笑声。
“好，那就这么敲定了，准备开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