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遇到较为特殊的驮马、挽马,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用战马跟它们配一下的,出了个性子弱的就是赔了,万一出了个暴脾气呢?
跟后世已经乱七八糟的马匹体系不同,刘沧所骑驮马有着比张飞那战马更壮硕的体态,除了体毛比较短,体态倒是有些类似欧洲中世纪的那些战马。
跟张飞游玩的心思不同,刘沧是真的在琢磨能不能去那支入境匈奴那里打打秋风。
因为晚出发了一天,估计那支匈奴队伍已经接近了广阳,那边会有汉使与他们接触,可能会安排他们的生活,甚至有可能会调集军队帮他们抢回原本的牧场。
也正是目的地改在了广阳,刘沧与张飞之外,还有个从刘德然家借了一匹战马的刘备同行,他这是准备往广阳会友。
说起来刘沧也对刘德然家老头子挺无语的。
刘元起,刘德然的老爹,同时也是刘沧与刘备的族叔。
要知道,他家那匹战马可是村中唯一的一匹战马,平常除了让村人练习骑乘,刘德然想要骑出去浪一下,刘元起都不会同意。
而刘备这边说借就给借出来了。
蔡邕对刘沧与蔡琰的区别对待还能说是重男轻女,那刘元起对刘备的亲近就实在有些不好理解了。或者只能说刘元起比较喜欢刘备这一款的?
刘沧看来,这倒也难怪刘德然对刘备比较抵触,换了他,恐怕一天要敲刘备八回闷棍。
第三十九章 策行蓟县
广阳郡,位于涿郡东北,涿郡与渔阳之间,北有上谷,南临渤海,户四万余,人口二十八万余,古之燕国。
刘沧三人放马而来,一座灰石城墙遥遥横跨三人之前,此地便是广阳郡治蓟县,同样也是幽州刺史治所所在。
简单来说就是广阳太守与幽州刺史平日都猫在这座城池中,在这里做太守大概有点憋屈。
如今,东汉没有州牧。也就是说,现在幽州只有各郡太守,没有什么幽州牧的。
没错,州牧这个编制,早在光武的时候,就给废除了。
而这边又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便是刺史。
与最初的刺史不同,刘秀废除州牧之后,原本只有监察职能的刺史,被赋予了一些隐性的地方行政职能。
之所以说是隐性,因为这种职能并没有明确授权,完全看个人能力。
也就是说,给你配上二三十个秘书,有本事,你一个刺史也能获州之兵权,封疆一方。没本事,你还只是个打小报告的。皇帝不会限制你,同样,也不会支援你。
如今没有州牧,皇帝统辖中央,而地方也有地方自己的职能与经营。
相比之下,州牧存在的本质便是地方权力收归皇室,说白了,全天下,皇帝老子说了算。
两者利弊不做评论,明白的也就明白,不明白的,论也论不明白。
如今这大汉天下,可谓地方与中央共治,也可以理解为世家与皇家共同治理天下。
而数年之后,刘宏将州牧制再次搬了出来,那时天下世家子弟一窝蜂般纷纷离家,群雄好似一夜间纷纷励志的情况,大家也就应该能理解的更加清晰了吧?
言归正传,如今蹲蓟县的刺史乃汉室刘虞,这家伙算是个比较有能力,依靠赠予物资,调解矛盾等手段,获得了幽州边地附近鲜卑、乌恒、夫余等外族不少的支持与声望。
通过这些外族的支持与吹捧,刘虞在幽州百姓这里又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威望。
因边关战事减少,又深受幽州百姓爱戴,虽为刺史,但幽州之内的世家大族却不敢将其当作摆设。
放慢马速,刘沧三人接近蓟县城门,十数米高的成墙厚重延绵,其远超正常县城的驻防规格,也预示了蓟县城池占地的辽阔。
城池之所以不叫县城,便是它其中有不少规模较大的建筑,某些富家庭院中的楼阁,在一些大汉之外的国家甚至足以被冠上领主城堡的称谓。
这其中牵扯到测绘与工程方面的知识技术,同样也包含了人力与畜力的大量投入。
远远看去,城墙上除了立守的士兵,还能看到一些修缮加固城墙的布衣。修城者跟士兵不时亦会交流,却是没有所谓残酷压榨的气氛。
徭役,可以看做古代赋税的一种表现形式,汉时徭役主要是针对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
无论家境身份,正常情况下,成年人每年都要抽出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服役,或是劳役,或是兵役。
现代人提起古代徭役恨不得将它形容成天已无日,伦常崩塌。其实至少刘沧在这个历史时段所见,徭役是一种非常普通的另类税收。
别管赋税还是徭役,很多都能在未来的近代或是现代社会中看到疑似它们的身影,而且汉代同样有一些免税免徭役的政策。
眼前城上那些布衣,应该都是蓟县户籍之人,跟上班打卡一样,每年抽出时间,早干完早了事。
而城上士兵显然也是本地人,基本都是乡亲爷们儿,若不是性格极端恶劣者,基本不可能存在所谓的压榨虐待。
东汉繁荣定然是通过无数人常年累月的劳作与建设而来,经年不断的徭役让州郡地方平稳的发展繁荣。
本地徭役属于正常生活中的一个环节,通常都在郡县之内,作些修缮建设、守城巡逻之类的工作。若是家中妻妾受孕,孩子他爹今年的徭役也就给免了。(鼓励生育,跟不生育加税之类不同吧?应该不同吧?)
跟正常徭役相比,反倒是皇帝下令的征役就比较恐怖了。
那种徭役多是奔赴较远的地方,沿途行程不算时间,服役之地又背井离乡,一月徭役分分钟化作一年半载,没了乡兵照应,出了任何事情都不算稀罕。
这也是刘沧一直不太明白,前世为什么那么多人提倡搞死地方世家,为什么那么多人夸赞想要独自揽权的皇帝,哪怕皇帝通常也是掠九州之财供养几块他看重的地方。
或者是那‘地主老财’千古同之的认知作祟?
文明断层?世家不再,世家思维同样不再。剩下的,大概也只有地主老财,人们也只能认知地主老财了吧?这还真有点怨不得人。
“军人!逃难的匈奴来了么?”邻近城门,城门附近一队着甲的士兵做着日间的出勤,刘沧骑在马上,朝一名士兵问道。
周围入城行人不少,有背柴的,有驾车的,士兵抬头看了刘沧一眼,不耐挥手。
“没到呢。入城莫要放马。”士兵对刘沧说道。
“何时能到?”张飞再问。
“府中又没知会,某哪知道,你。。。嘿,小子,你这被谁揍的?”士兵随口说着,忽然看到张飞鼻青脸肿,却是咧嘴笑了起来。
“笑甚,忒你事多,守你的门吧。”张飞反嘴,打马入城。
刘沧等人与守兵交流随意,此时民风便是如此,而守兵听刘沧问起匈奴之事,想来也是消息灵通之人。
这队守兵并非正规军,对游历在外消息灵通者通常也不会跟他们产生冲突。
刘沧几人入城,守兵抖抖身上的竹甲,拄着长枪,远远不忘朝几人交代。
“城中莫要放马!”
却是看刘沧与张飞年幼,怕他们不知轻重,在城内跑马,引来骚乱。
“晓得!”刘沧也不回头,摆手示意。
汉军有甲,这筒甲造型有点像防弹背心,铁片、皮革、竹片穿成,普通士兵也会装备这种较为朴素的筒甲。
当然,扎甲样式繁多,多是要有些家境的人才能装配。
铁片制成的筒甲多制式出征军队,掺杂铁片的皮甲属于相对精锐的地方守军配备,底层士兵多会弄些竹甲充数。
厚重竹片油浸火燎,或者直接就用竹片切块穿绳,穿编甲片有用兽筋的,也有用老藤的,通常都是自家婆娘编织。
汉时大多妇女都对铠甲有着一定程度的认知,而早前那士兵身上的筒甲没有刷漆,从而刘沧几人能够确认他只是正在服徭役的役兵。
第四十章 青年简雍
入城不需要交钱,东汉没有什么入城费。只要不是携带了大量的车马货物,基本没人会拦你入城。
这个时代,过关卡才需要交钱,基本相当于后世高速公路收费站,可能比收费站还要便宜一些。
城中设有交易区,商人买卖只能在交易区进行,也就是所谓的‘市’,进入交易区缴纳商税。
进入城内,城中东南方有一座不下十米高的大型楼阁,想来那里应该是刘虞所在刺史府。
城中其他建筑多为单双层,庭院、独户、街边商铺,规格不一。但放眼看去,规划却是井然有条。
得,只看这一城建筑,刘沧琢磨以后就不用吹逼自己懂得测绘制图了。
就这布局规划,都不用再看那些华丽威严的宫殿,这时代的人不会绘制制图才见鬼呢。
街面上行人颇多,主干道正通交易区,宽敞道路两旁商铺林立,小贩叫卖,驮马载物,比之涿郡的村里县里,却是一番别样的世界。
“刘刺史端是好本事,不愧是宗室之人,我辈当学之效之。”三人之中,刘备颇为钦佩的看着城中繁华,感慨出声。
“此乃一郡治所,更兼刺史府所在,南有水运,兼收渔税,且不言盐铁之事,有此繁华,本就自该。”刘沧不合群道。
“嗯,皓轩所言不差。”刘备错愕,张飞点头应道。
涿县也是涿郡治所,比起这里简直就是乡村,刘沧说的对不对不要紧,张飞觉得,端是不能落了自家颜面。
“刘刺史威压外族,让此处不受滋扰,民心稳定,对这繁荣却也当言其功吧?”刘备摇头。
“嗯,那刘虞倒是有几分本事。”张飞墙头草,似乎觉得威压外族很威风,点头认同。
“啧~”刘沧啧舌扭头,不想理他们。
“哈哈,为兄少见皓轩针对他人,可是对刘虞有何不满?”刘备大笑,转眼压低声音,凑到刘沧身边问道。
“谁针对你那宗室叔伯了?!”抬手推了刘备一把,再看张飞怪异表情,刘沧白眼开口。
“北有上谷,西有代郡涿郡,东有渔阳,南边沿海便是冀州青州,威压外族,不受滋扰?你倒是让他们给某滋扰一个看看。”刘沧对刘备说道,说完还不忘对张飞鄙夷的撇了撇嘴。
“这。。。”刘备一时无言,这说法是不是太现实了,你还说你不针对刘虞?
“你再看看,入城以来,劳作商贩之人,你可见到一个胡羌蛮夷?这般繁荣,又与他们有半分关系?反倒是此处税利,恐怕少不得要落到那些受到威压之人手中一些。”
刘沧不满,为自己狡辩之时,倒也有几分发自真心。而张飞面上略有思索,片刻瞪眼,似有怒气。
不错,好处都已送给人家,还谈什么威压。
“咦,何人在此大放厥词?”刘备沉默,一声有些刻意拿捏腔调的男声传来,声音中似有嘲讽。
“嗯?”刘沧三人抬眼望去。
学士服,纹山冠,二十来岁的青年,颚有蓄须,牵着一匹干净的驮马,行至刘沧三人身前,面上挂着笑意。
“尔乃何人?某等在此说话,凭的让你阴阳怪气!”看向青年,刘沧眼中闪过熟识,刘备笑容满面,张飞却是黑着脸的反怼了回去。
“此马,买的?”刘备有跟青年抱拳见礼的意思,刘沧这边忽然出声,指着青年身后马匹问道。
“凭租尔。”青年摇头。
“兄长何其穷也,这官当的,刺史威压蛮夷,却不能为尔等操劳之人配匹马乎?”刘沧同样怪腔怪调,面上尽是同情。
“哈哈,沧哥儿居然还记得为兄。”青年颇没形象的当街大笑。
“宪和别来无恙?”这时刘备也快一步上前与青年搭讪。
“玄德既来,可是来寻我简雍的?”青年冲刘备抱拳,转眼调笑出声。
“然。多时不见,甚是想念。”刘备真诚出声,刘沧额角挂起黑线。
有点肉麻,不过貌似这简雍还挺受用,与刘备一番寒暄,片刻被刘备引到刘沧与张飞近前。
简雍,简宪和,未来刘备身边的宪和先生,跟刘备相识多年,如今具体情况刘沧不清楚,听说应该是在蓟县做了公务员吧?
简雍为人机敏,早年也见过刘沧,刘沧对这家伙肆意不拘的性格印象颇深,他对刘沧小小年纪便将自己的生活环境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是记忆犹新。
在场四人,包括与简雍不认识的张飞,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若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大概几人都属于常人眼中缺少礼数的存在。
张飞不用说,虽然还没长出一脸毛,但就算刻意守礼,也是莽声莽气,直来直去。
刘备各方面表现都挺正常,可时不时就会中山靖王之后,显然不会被看做是受礼有节的表现。
刘沧从小脑袋里装着成人的思想,配上孩童的身体年龄,不知何时就养成了有些莽的性子,各种反差之下,自然显的有些不伦不类。
至于简雍,同样也是个刺头,机敏聪慧,但能坐着绝不跪着(跪坐),能躺着绝不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各种无视他人看法,‘他人笑我太疯癫’的偏执恐怕比刘备还要重上一些。
这几人凑到一起,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说是一群问题儿童绝对没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