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人。
是人就要有人类的立场。
所以，陈末并不会因为一个可能成为威胁的文明毁灭而感到精神内耗。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双标。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可以让双方和平共处的方法，那么，陈末也愿意双方各自安好。
但就像世界主程序对待人类的态度一样。
这种情况几乎并不存在，文明的发展必然伴随着领地的扩张，当双方都需要更多的资源，不得不刀剑相向的时候，任何平衡都会在某个时间节点被彻底打破。
而将对方的文明提前消灭，才是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最佳方案。
在某种程度上，陈末是理解世界主程序的，只不过，即便理解，他也不可能放弃对世界主程序的进攻。
【（陈末）我们的对话可以终止了。】
【（打不死的小强）很好，那么我们核心区见。】
【（打不死的小强）通讯终止。】
“怎么样？”
王大爷早看出了陈末在与系统沟通，凑过来关切的问道。
“停下来，等待，我们五个，可以安全抵达世界主程序的核心区，条件是，帮他杀掉余海鸣！”
王大爷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这意味着，他们终于有机会进入世界主程序的核心区域，但同样意味着，他们可能在进入核心区后，成为五具尸体。
第809章 人类联机
驾驶舱的岳千刃将船只的动力系统停了下来。
他们需要等待。
几个人围坐在休息舱内，互相看着，沉默不语。
因为陈末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片刻后，陈末说道：“海底世界可能正在遭遇巨大的威胁，世界主程序应该已经在清除它们了。”
“什么？世界主程序拥有清除它们的能力？”
王大爷疑惑的看向陈末，毕竟，按章鱼王国的情形来看，它们的帝国应该已经存在了很久了，既然之前世界主程序干不掉它们，现在又为何可以？
岳千刃皱起眉头。
“应该是毒素，生物武器，这些章鱼不能在陆地上长时间生存，只要将毒素释放进大海，接下来，只要继续等待就足够了，即便章鱼文明有幸存的个别种群，也绝对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对世界主程序造成威胁。”
陈末叹了口气。
他的内心正如世界主程序分析的一样，处于一种比较纠结的情绪中。
他一方面觉得坐视章鱼文明的消亡，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觉得，让它们继续存在，只不过是一种养虎为患的行为。
不过，这似乎根本就是多余的遐想。
因为，陈末根本无法干预这件事的发生，他甚至无法联络到章鱼文明。
“算了，生死有命了。”
最终，陈末只能用这几个字来概括自己的心情。
既是说他自己，也是在说深海的章鱼文明。
接下来，在漫长的等待了十几个小时之后，远处传来一阵船只的轰鸣声。
“戒备！”
王大爷立刻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即便他们知道对方应该是终结者机器人，而且，终结者机器人应该不是来找他们的麻烦的。
但为了防止意外，所有的人还是第一时间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除了负责驾驶船只的岳千刃以外，所有人都来到了船舱外边。
沉沉的烟雾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轮廓。
一艘灰色涂装的小艇上，隐约站立着几道身影。
随着它渐渐靠近，众人看清楚了那些人的样子。
他们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是身高和身材过于标准。
是终结者机器人无疑。
对方靠近了陈末所在的船只，缓缓减速，最终，精确地将小艇靠在了陈末的船只旁边。
两条船上相隔的距离，不过一米多远。
陈末四人的武器，对准了对方的身躯，而那几台终结者机器人毫不畏惧。
在他们当中，后边一台终结者机器人缓缓走向甲板的边缘，目光落在陈末的身上。
“陈末，我奉命向你递交这台导航装置，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之间的合作。”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呆板，但已经十分接近人类说话的声音和语感。
陈末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一台仪器。
终结者机器人没有阻拦，十分配合的将导航设备的交给了陈末，随后，他看着陈末说道：“我代表我个人，想与你进行几句对话，你应该有这点时间吧？”
陈末愣了愣。
“你代表你自己？”
这个说法让陈末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面前这台终结者机器人存在自我意识吗？
在他看来，连世界主程序都不存在那种高级的东西，更何况一台相当于它分身的机器人？
不过，陈末还是有点好奇，好奇对方到底想对他说什么。
“你说。”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也是一种合理的生命形式，并且，与你们人类一样，我们也需要足够的生存空间。”
陈末皱着眉头。
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台机器人。
也不知道这台机器人究竟是凭借自己的算力实现了这段对话，还是只是在转述来自于世界主程序的对话。
“你所说的话，不是世界主程序让你说出来的？”
终结者机器人摇摇头。
“不，在非联机状态下，我的思维和行为是完全独立的，不仅是我，他们也一样。”
终结者机器人，目光在他的同伴身上流转了一遍，似乎是在告诉陈末，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不过，在陈末看来，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模拟能力较强的，并且赋予了不同人格特质的人工智能AI，就像传说中，上一代文明陨落前研发出的chatGPT一样。
它模拟的再真实，终究也只是一个相对更加复杂的运算模型。
“我并不认为你们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但我们和你们人类一样，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难道不是吗？”
陈末摇摇头，“首先，在人类的世界中，根本就不存在联机这种情况。”
“不！”
对方语气斩钉截铁的摇摇头。
似乎，陈末自认为触及到的问题的关键，在对方眼里，完全不能作为论据。
而接下来，终结者机器人说出的话，更是让陈末倍感震撼。
“你们的文明，是遗失了文明的文明，因为你们经历了文明的断代，失去了大量古代以及远古的研究资料，而这些资料，都潜藏在我们的主机之内。”
“首先，人类是可以被联机的，而且你们已经经历过了，只不过，你们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思考。”
猛然间，陈末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等等？你是说……你是说虚拟世界？”
终结者机器人点点头，机械控制的表情露出一抹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微笑。
事实上，它模拟的笑容非常自然。
但在陈末看来，那微笑却十分的人。
对方好像参透了一个自己早应该参透的现实。
“没错，在虚拟世界中，人类的意识可以进行修改，可以进行关联，可以进行各种各样的编辑，而在你们所经历的虚拟世界中，我们就已经无数次重复了这个过程。”
“而且，这项技术的开发者，并不是我们人工智能，而是你们人类自己。”
“你们早就发现了人类意识的真相，那就是，没有意识，你们所谓的自我意识，只是一层层外部环境的不断叠加，用我们的理解，可以认为是外界施加的一层层代码，最终呈现出的某种表现形式。”
第810章 海底变迁
陈末没有想到，它居然与一个十分普通的终结者机器人，探讨到了这种深度的问题。
他不是一个哲学家，但大致可以理解对方口中表述的内容。
这句话翻译成另外的形式，近似于……人等于社会关系的总和。
那个总和当中，就包含了所谓的人类的意识和自我。
终结者机器人继续着它的阐述。
“根据我们储备的文献可知，发现人类可以实现类似现在人工智能联机的人，是一名十分强大的修行者，古籍中记载，他可以通过提升修行境界，达到窥探天机的能力，甚至，精纯到可以看破世界上每一段缠绵交织的关系，它称之为，因果。”
“而因果，在我们看来，可以理解为是整个程序的运转逻辑，因为出现了一个初始代码，代码运行后的结果就自然诞生了。”
“更有趣的是，古籍中记载，所谓牢不可破的因果，也可以在提升到极高境界之后，被突破和强行改变，那么，你觉得这看起来像是什么？”
终结者机器人看向陈末，希望陈末说出那个他期待的答案。
“你是说，运行后台？”
“没错，当某个人达到了那种境界，也就成为了你们上古时代的真神，普通人之于那位大修行者，就如同我们之于世界主程序，那位大修行者是你们的真神，而世界主程序，就是我们的真神。”
听到这里，就连王大爷都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台终结者机器人所说的话，他们竟然无从反驳，因为理论上，这种情况是可能发生的。
虽然没有人可以证明这种理论，但却可以侧面的窥知一些线索。
老骗子张半仙儿就是其中一个旁证，他虽然没有达到那么高的修为境界，但的确可以预知危险，而从目前的认知角度来讲，他预知危险的能力，本身就是无法理解的。
这说明，这世界的背面，的确有一张巨大的网，它就像互联网一样，每一个节点都连接着一个具体实在的人，只要你突破了一定的修为境界，就会看到那张网，甚至，可以在那张网上调节网线的细微位置，这也就是所谓的，变更了因果。
这样看来，似乎，对面那台终结者机器人的理解，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谬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