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布鲁斯用低沉而带着一股激动的语气握紧双拳质问道，而那伪装成他的影子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用他那熟悉而低沉的声音道
“布鲁斯·韦恩，你辜负了这座城市。”
“你舍弃了这里，你舍弃了哥谭，舍弃了夜晚......现在，那些被你遗忘的黑暗和罪恶，重新找上你了。”
“这只是个开始，布鲁斯·韦恩，他们不会在乎你是谁，他们只在乎......有人能陪他们玩上一场。”
说罢，这黑色的蝙蝠冲破了那厚重的落地窗，在碎裂的玻璃四溅之下跳出了大楼，黑影乘着风，就像是一只真的蝙蝠一样，消失在了远方。
布鲁斯愣愣的看着那消失的声音，默默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
当阿尔弗雷德从那孤寂而恐惧的幻觉中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韦恩家的私人医院，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耳畔却响起了布鲁斯的声音。
“阿福，不要着急起来，你还需要多休息一下......我知道发生什么了。”
阿尔弗雷德坐了起来，布鲁斯正在给他削苹果，削的很烂，苹果肉起码少了三分之一。
“稻草人回来了。”阿尔弗雷德沉声道
“是的我知道，他是乔纳森·克莱恩，如假包换。我对比了监控，采集了他的脚印数据，分析了他掉落的头发碎屑，的确是他没有错。”
布鲁斯将苹果放在一旁的桌上，注视着手中银光闪闪的小刀，沉声道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复活了。”
但布鲁斯那晚急匆匆的回到蝙蝠洞后，他看到的是躺在地上艰难喘息的阿尔弗雷德。稻草人似乎没有杀掉他的想法，只是为他注射了一管恐惧毒气。
对于恐惧毒气的成分解析与解药配给布鲁斯早就有所准备，当初对付他而遗留下来的疫苗甚至每年都会制造十瓶放在蝙蝠洞里，布鲁斯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阿尔弗雷德才在免遭被毒气更加迫害的厄运，但摆在布鲁斯面前的，又是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他那曾经倒下并‘死去’了的宿敌们，又‘复活’了。
“......你有什么头绪嘛，韦恩少爷？”
“我不清楚......这可能和拉尔斯·艾尔·古尔有关，但是他......也应该死了才对啊？”
布鲁斯疑惑而凝重，死而复生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可思议而难以想象的事情，但对布鲁斯来讲，他也是接触过这些超自然力量的。
他曾经短暂加入并学习过的刺客联盟，那位活了七百年的‘恶魔之首’拉尔斯·艾尔·古尔就拥有让人死而复生，甚至是延年益寿的神奇力量。
可他清楚记得，拉尔斯·艾尔·古尔已经随着拉撒路之池一起被埋葬在废墟下了才对，如果真的是他的话......
但这也不可能啊，小丑的尸体是被他亲自放进焚化炉里的，就连骨灰都没留下。拉撒路之池就算在神奇，也不可能复活一个变成灰的人吧。
阿尔弗雷德拿过了一旁的报纸，上面用加粗的黑字写着头条标题
《蝙蝠侠再现哥谭，是模仿还是本人？》
“那不是我......”布鲁斯闷闷不乐道
“我当然知道，韦恩少爷您的装备还都在蝙蝠洞里放着呢，韦恩企业每年还得花十亿美元保养并更新你那些十年来都没用过的装备。”
阿尔弗雷德放下了报纸，严肃道
“是稻草人偷走了他们嘛？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蝙蝠洞的位置。”
作为蝙蝠侠最重要的后勤基地与老家，所有几个蝙蝠洞的位置都是极度隐秘的，外部防御也都是核防护的级别，但是阿尔弗雷德还坐在总控制台前，稻草人到底是怎么绕过监控和防护进入蝙蝠洞的。
“没有......装备还都在那里，都很完好。”布鲁斯摇头道
“不是稻草人偷走了他，那个冒充我的家伙......我没在他身上看到任何我的装备，与其说是模仿，不如说那更像是我的......影子。”
“您想怎么做，韦恩少爷？”阿尔弗雷德轻声道
“......小丑没有死，我看到了他，但这......不合理。”
布鲁斯站起身，从背后摸出了一把锋利的蝙蝠镖，粗糙的手指婆娑过那锋利的刃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兴奋
“......您又要穿上装甲嘛？”阿尔弗雷德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您又要去战斗了......看来我是真的很难看到韦恩家有下一代了，哼，我在想些什么呢？”
“我不会死的，阿福，放心吧。”
看着阿尔弗雷德又恢复了往日那絮絮叨叨韦恩家族后代的样子，布鲁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才行。”
......
古老破旧的公寓楼，一座已经很久没人造访过的房间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古板中年男人。
他犹豫了一下，在片刻后，还是推开了这个房间。
这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又或者说和他记忆中的非常相似，他甚至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麦片放在哪个盒子里。
即便这里早已布满灰尘和蜘蛛网，十数年没人造访而变得破败了。
这是他的家，又不是他的家。中年人走入这里，在那破旧的沙发上坐下，低头久久不语。
他的记忆甚至还停留在死前的那个刹那。
他记得自己抓了戈登，然后逼迫蝙蝠侠当着整个哥谭人的面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再然后，他被布鲁斯·韦恩反杀，被将自己的恐惧毒素注射到了自己的体内。
那种感觉很不好，真的非常不好，他看到了蝙蝠，无数的蝙蝠，黑漆漆的怪物如同烟云一般笼罩了他。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最恐惧的东西以及从乌鸦变成了蝙蝠，亦或者说，是蝙蝠本身代表的那个东西。
他坠下了高楼，在后脑勺碰撞在地面的瞬间死了。再然后，他被死亡‘接走’了。
这不是任何的文学修辞，他的的确确的见到了‘死亡’，你觉得世间的死神会是一副什么样子？稻草人从没有想过，死神会是一个穿着嘻哈服装的少女。
死亡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有着不同的形象，人类因为自己刻板的对死亡的印象而引以为真理本就是可笑的行为。稻草人被死亡带走，带去他该去的地方。
是的，他去了地狱。
这很正常，稻草人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死后除了地狱还能有第二个地方容纳自己。他被死亡带去了恐怖的地狱，在那里，他受到了永远的折磨。
无数的蝙蝠会在每天的午夜吸干他血，然后让他在地狱最酷烈的高山上受太阳灼烧至夜晚，期间，会有无数的乌鸦啄食他的内脏。
大概这些蝙蝠和乌鸦就是折磨他的恶魔吧，稻草人这样想着。
折磨的岁月无穷无尽，稻草人自从坠入地狱的瞬间就失去了对时间的观念，直到某一天——
“我不干了！”
地狱王者那带着些许恶作剧意味的话语传遍了整个地狱，是的，地狱的统治者，恶魔的王者，与上帝作对的撒旦，伟大的路西法·晨星，罢工了。
面对恶魔的质问，路西法第一时间就把他们全部送出了地狱，再然后就是所有受折磨的灵魂，他们全部都被送出了地狱。
面对解脱的希望，稻草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无尽的恐惧。
他不想离开地狱，他不想离开折磨。
不是他被折磨的喜欢上了痛苦，而是他......无所适从的畏惧。
他不知道除了地狱，他还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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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地狱之王的使者
人们总是以为在地狱折磨人类是恶魔的工作，但他们不知道，大多数时候，都是人类自己在折磨自己。
地狱是天堂的倒影，是承载所有负面情绪的垃圾场。上帝创造了地狱，所谓的目的就是容纳整个世界所有的负面情绪，然后在这里完成分解的功能。
所有落入地狱的灵魂会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折磨，而这个过程是赎罪也是清偿，每一个灵魂其实都是自愿被折磨的，地狱不是一个地方，它是每一个人都随身携带的东西。
人人都畏惧地狱，但地狱是不可或缺的。没有地狱分解负面情绪的过程，上帝制造的宇宙就会不稳定，同时，没有地狱，天堂也将不再具有意义。
稻草人还记得，晨星路西法找上自己的时候，不耐的催促他赶紧滚出地狱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我是稻草人！乔纳森·克莱恩！我不离开地狱！”
“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杀死了一个拒绝我的女孩！我装成稻草人，我抓住了她，我恐吓折磨了她一周的时间，最后才将她杀死！”
“我在哥谭市所有人的面前投放我的恐惧毒气，我让整个哥谭都陷入了最深的恐惧与害怕之中！”
“我曾和莱克斯·卢瑟一起合作！我加入过毁灭军团！我的毒气甚至让超人陷入恐惧，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当成毁灭日活活打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暴行在稻草人嘴里就像是功劳的勋章一样，他引以为豪！但他说出这些，却只是为了留在地狱继续接受折磨！
“所以？”路西法平静而不耐的看着他，打断了他
“赶紧离开地狱，你已经自由了。”
“......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嘛？我杀了......”
“我听到了，你是杀了一些人，但那又如何？”
路西法在此打断了他的话，平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却让稻草人害怕和恐惧
地狱之主平淡的说道
“你已经在地狱里被关了四百年了，你还没折磨够自己嘛？没人记得你了，稻草人，你的那个宇宙和城市已经把你遗忘，他们还在每天重复报道着那只蝙蝠和个小丑的游戏。”
“你什么都不是，你的名字已经被遗忘，你的存在已经被公众忘记，超过三周报纸没出现你们的信息这些人类就会把你们忘了个干净，这世界忘了你，你不过是个无人在乎的无名小卒罢了。”
“但是，我，我是......”
稻草人流下眼泪，四百年的折磨他甚至没有留下哪怕一滴眼泪，但路西法在他面前告诉他他已经被遗忘的时候，他哭了出来
地狱最可怕的不是折磨，而是被遗忘。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无论他导致了什么结果都好，受尽折磨也罢，在地狱中，最恶毒的诅咒莫过于你已经被世界遗忘。
“如果你一定不想要走的话......我倒是有个有趣的地方。”
路西法的话头突然一转，他拿出了黑色的提灯，放在了稻草人的面前
“这里是另一个便携的地狱，进去吧，你的灵魂或许会有用，为我......带来一点乐趣。”
稻草人没有选择，除了那提灯他还能去哪？他进入了那里，他进入了一个新的地狱，在那里，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最糟糕的一天。
但这对他来说或许算是一件好事，起码看着那最糟糕的一天，他还能催眠自己。我是稻草人，这世界还没把我忘记。
直到某一天，折磨到了尽头，他的灵魂被丢出了提灯，被一个......路西法的使者。
正在稻草人追忆那糟糕回忆的时候，一只乌鸦拍打着翅膀飞了进来。这里的窗户是紧闭的，没人知道它是怎么飞进来的。
它停在稻草人的肩膀，稻草人畏惧的看着乌鸦，他浑身发抖，动也不敢动
“你非要选在这里见面嘛？”乌鸦不耐烦的说道
“......我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我住的地方，我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我，是什么样子。”
稻草人唯唯诺诺的向乌鸦回答着，他那颤抖卑微的样子，哪有半点在阿尔弗雷德面前复仇鬼校长的姿态。
“如果你被蝙蝠侠在这里逮住，我是说再一次投进阿卡姆，我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乌鸦居高临下，睥睨的看着颤抖的稻草人，三只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冷酷
“你会在一次被世人遗忘，然后你再也不会有回到地狱的机会了。或者说我可以让你永远留在阿卡姆，在那里永远被人遗忘.......”
“不，请务必不要这样！”
稻草人尖叫着哀求道，他不畏惧任何的折磨和痛苦，这些他在地狱已经受够了，但他害怕遗忘，被彻底的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