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略显紧张的心态，克拉克走进了办公室，坐在缘木办公桌后的皮革大转椅上露出个光脑袋的，就是先锋报的总编。
“坐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总编转了过来，严肃的看着克拉克道
片刻后，克拉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大声道
“怎么可能......总编，我没办法这么做！”
“但你必须这么做。”总编的双手交叉放在鼻下，严肃而沉稳道
“那只蝙蝠......他具有危害性，一个推行私自执法的无政府主义者，他的一切行动包括抓捕罪犯还有实施私刑，都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这些事情是确是发生的，为什么不能刊登出来？”
克拉克张了张嘴，主编说的没错。任凭他做的好事有多么正确，但对于政府，对于整个皮城而言，那只黑色的蝙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犯和危险分子。
现实是不会喜欢这些蒙面英雄的，因为他们让人感到了不安，同时他们存在的本事就是对法律公正性的挑战。无论他们执行的是否是真的正义，都不应该由他们去做。
但是......
“总编，我们前几天不就才大肆赞扬了‘地狱蝙蝠’的行为，现在我们突然反转立场，会让读者对我们产生恶感的。”克拉克努力的劝说道
他当然不想亲笔写一分抨击‘地狱蝙蝠’的文章，且不说他这样立场转换极快两面三刀的行为会让他在新闻界陡生恶名，但就是本身，克拉克也不想黑他。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嘛？”总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那副疲惫的样子仿佛让他头顶那几根仅剩的头发掉的更快了
“那只蝙蝠做什么，干什么我不想管，但他身上有大把大把的新闻价值可以开发，我捧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赶着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去抨击他？”
“您的意思是......”
“要扭转舆论的不是我们，而是其他人......”纵向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克拉克一下就明白了，一个能得到大众舆论的支持的私刑执法者的出现，最害怕和最排斥的是谁？罪犯们是一个，另一个，就是那些‘大人物’。
毕竟这年头，想要爬到高处的那些人有几个底子是干净的？在这座城市里，不偷不抢，不骗不黑，你想要出头，实在是太难了。
远的不说，就说那些皮城守卫的高官，一个私刑执法者一周时间干的工作比他们几个月都多，这简直就是抓着他们的衣领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废物。
所以，他们要控制舆论，抹黑他，攻击他，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逮捕他。
“你是编写‘地狱蝙蝠’新闻的权威人士，那些大人物我也惹不起，所以，克拉克，都交给你了啊。”总编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克拉克低着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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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爱女心切
“克拉克，我知道这件是很难办，但也只有你这么做最合适了。”
总编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宽慰道
“报社是不会对你置之不顾的，放心吧，你只需要写一篇抨击他的文章就行了，如果你写不出来的话，我可以让人为你代笔，你只需要在上面署个名就好。”
克拉克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很明显，总编打算把它当成一个替罪羊推出去，接下来无论报社遭到多大的舆论压力，那些主要的火力始终是向他倾斜而来的。
愤怒嘛？当然愤怒，但有办法嘛？没有，克拉克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如果想要继续在这座城市里讨生活，他总得去做一些让自己都鄙夷自己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总编，之所以将他推出去当靶子，还是因为克拉克是关于‘地狱蝙蝠’报道的一手资料提供者和权威者，既然他凭借这个蝙蝠得到了好处，那么他也必须因此而承担责任。
“......我知道了。”克拉克用着挣扎而无奈的口吻低声道
“很好。”总编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脸上严肃的表情逐渐扩散开来，笑着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道
“这样吧，我看你的状况也有点不好，我放你几天的假，至于报道我们会帮你写好的，你只需要署个名就行。”
“不，我不需要休息，总编。”克拉克抬起头来，努力让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难看
他没有其他选择，但总不能放弃这最后一点的权力了。如果他真的放假回家，那总编会怎么写抨击的文章，怎么描述过分的罪名，他都没有任何改变的权力了。
最起码，他得让这片署了自己名字的报道被他过目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试试能不能改掉其中可能会出现的，那些‘过分’的内容。
总编微微挑了挑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新的记者证丢给了他
“拿去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时事板块的副主编了——还有，我这里有一份不错的差事，是有关那个祖安神父的采访，就交给你了。”
克拉克拿起记者证，他知道这是总编对他的补偿，但翻滚在心中的还是有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他只能点的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挂上记者证，准备赶往现场。
早晨的太阳，不知道为何有些刺眼啊。
......
恒星大街，一座装饰古朴而昂贵的工坊矗立在这里，这座工坊的主人名叫科林·李维克，他是闻名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工匠，而最著名的，莫过于他那制作精妙的义肢技术。
那些复杂巧妙的黄铜部件在海克斯水晶神奇的作用下边的精美无比，假肢甚至要比原来的肉身更加出色，不仅和肉体一样有着清晰的触感，还有着远超肉体的优越性。
这项独门的技术让李维克经常穿梭在皮城的各个贵人之间，络绎不绝的生意也让李维克家富足无比，在寸土寸金的恒星大街旁购买了这么大一座工坊。
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事情其实都能用钱来解决，虽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没钱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科林·李维克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乐善好施，为人也很正派善良，然而这世上的悲剧，从来不会因为你善良与否而决定是否找上你。
科林的妻子很早以前便病逝了，只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女儿，科林视她为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他的奥莉安娜，就是他的一切。
奥莉安娜也从不辜负科林的期望，女孩渐渐长大，可爱而活泼，她继承了父亲能工巧匠的天赋，和蔼友善还热爱学问，并有着一颗纯洁善良的心。
唯一让科林不满的就只是奥莉安娜那热爱探索的性格了，但女儿的身体从来不好，几乎可以用体弱多病来形容。继承了她母亲的身体状况，所谓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科林从来都不让她离开皮城半步，但除此之外，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一切要求都尽可能的满足，无论是怎样困难的梦想，都会为奥莉安娜去实现。
然而.......悲剧始终找上了科林。
在几周之前的出差归来后，科林回到家却没见到奥莉安娜。当时他只以为奥莉安娜又跑去看歌剧了，所以没怎么在意。
可当脸色苍白的奥莉安娜被人抬回家中的时候，科林的手脚无比冰凉，随手怒不可遏。
他愤怒在奥莉安娜没听自己劝，更加愤怒自己没有照看好女儿。但这一切都晚了，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奥莉安娜去了一趟祖安帮助那里可怜的人们。但她在那里却遭遇了一场可怕的炼金毒气泄漏，她有着最好的防毒面具，本应该在那场灾难中幸存才对，可她却将自己的面具给了一个将死的孩子。
奥莉安娜脆弱的身体吸入了那些致命的毒气，她染上了重病，双肺严重受损，几乎没有康复的希望了。
科林赌上了自己的一切，花费全部心血和大量资财制作了一套功能完备的人工机械肺，为此他几乎抵掉了自己的店面。一周不眠不休的工作让他完成了这个作品，他亲自为女儿进行了手术链接了这个部件暂时取代了奥莉安娜逐渐衰竭的肺部功能，让她重新恢复了过来。
但......悲剧依旧没有放过他们，奥莉安娜体内其他的内脏也已经被炼金毒气所破坏，如果再这样继续的改造下去的话，奥莉安娜将会彻底的......变成一台机械。
如果这样就能让奥莉安娜活下去，科林根本无所谓，但奥莉安娜再度昏阙后的一次检查，给了科林致命一击。
奥莉安娜的大脑也被检查出了受到炼金毒气感染的迹象，也就是说，科林想要救回奥莉安娜，就得为她更换一个大脑。
更换掉大脑的人是否还是本来的那个人？这种忒修斯之船的问题无论从哪个角度解释都是最致命和最残酷的答案。
崩溃的科林没有什么办法了，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孤注一掷的时候。
他无意之间，看到了一则新闻。
那是描述一个祖安的神父用他神奇的力量救助了那些受到炼金毒气损害的祖安人的报道，在那片报道之中，几尽都是对祖安人这种装神弄鬼行为的嘲弄。
皮城人笃信科学，对于神明这种东西嗤之以鼻。即便那一天的景象犹如神迹，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科技造物做出来的，但他们绝不认可所谓的‘神’。即便那个神父真的能召回亡魂，能治愈伤痛。
对于科学极致的信仰，某种意义上，也只是变相的迷信罢了。
如果换做以前，科林也会对这种不科学而装神弄鬼的事情嗤之以鼻。但现在，对他来说，这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
于是，他搭上了尖啸来到了祖安，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走入了那座教堂之内。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神父，亦如新闻报道中的那样。他真的能唤回亡魂，真的能治愈伤病。
跌入绝望深谷中的科林，终于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发誓，只要这个神父能治好奥莉安娜，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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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可怜的父亲
科林焦灼的在教会的礼拜堂内来来回回的走着，时不时来到教堂门口，看着即将明亮的天空，心中逐渐被焦灼和急躁所吞没。
从会客室里照顾好那个倒霉孩子的C.C来到了礼拜堂前，看着来回踱步的科林，暗金色的眼眸浮现了一抹不忍，轻轻的叹了口气。
造孽啊，真的就是......造孽啊。
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奥莉安娜·李维克，当初本来是可能会直接获救的，然而杜克却有意的只是维持了她的性命，却没有真正的下手驱逐她体内的炼金毒气。
不需要多说，他一定是在谋划眼前这个可怜的父亲的什么东西才会这样做，否则以他的性格，要么顺路救下这个女孩一命给自己增加更多的信仰，要么理会都不会去理会他。
C.C心中明白，自己的‘契约者’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不，用混蛋来形容他甚至还是太过温柔的词汇，基本上只要利益相关的情况下，这个家伙做出再怎么恶意的事情都不是没可能。
一个天生就没有道德观的家伙，一个自然而然孕育的反社会人格，一个只爱自己的......恶魔。
只是杜克能谋划这个可怜的父亲什么呢？起码在C.C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值得杜克去‘算计’，目标是他的家产？金钱之与杜克毫无意义，那么目的是他手头的技术？制作义肢可算不上什么特别的能力
诚然，科林·李维克是很有技术的一位科学家，他能制造出完全替代人体器官的人工机械器官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这种天赋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枪，和维克托与艾克那样真正的天纵奇才相比，他并无什么特别的价值。
但有的时候，算计的价值可能并不止来源于其本身，还可能是因其在其他方面和其他地方为杜克带来的利益。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杜克在‘找乐子’，你还别说，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毕竟那家伙，也是有‘情感’的。
在不涉及到危害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也不吝啬与给自己找点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但一个毫无道德观的人找乐子的方法也是毫无下限的，鬼知道他会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来让自己笑出声。
所以某种意义上，C.C和他真就是绝配。一个受尽诅咒的不死魔女，一个永远冷彻和愉悦的笑面魔王。
但话虽如此，C.C也是不可能为了所谓的‘怜悯心’去打搅杜克的计划的，如果说杜克是魔王，她这个魔女也不算是什么良善的好人。
她或许会怜悯，会为这对父女的遭遇感到可怜，但她也不会去随意的出手相助。
人活得久了，大多数也都和好人这样的角色形象背道而驰，活得越久看得越多，所谓的人生悲剧放在眼前，也不过是一场波澜不惊的话剧罢了。
“请您不要着急，喝口热茶好好休息一下吧，神父他马上就会回来的。”
话虽这么说,C.C还是为焦躁的科林端上了一杯放了安神草的热茶，用着温和的声音轻声宽慰着
“我可以等，但是我女儿等不了啊！”科林显得有些急躁，但他也很快意识到了对修女发这种无明之火很是失礼，只能颓然的坐了下来，拿起热茶悲伤的呢喃道
“安娜，我可怜的安娜，她才十五岁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C.C静静的听着他悲伤的呢喃，看着他喝下热茶然后缓缓睡去。闭上眼睛，也坐在了那个十字架前默默的祈祷着
她当然不是向杜克祈祷，事实上这也不算是祈祷。她只是在渴求，在希望，这个世界的死神能够带走她渴望安息的灵魂。
如果是死亡的神祗的话，是否能带走一个不死之人的灵魂呢？她渴望着安眠，渴望着在那无边黑暗之中，永不醒来的长睡。
“千珏是不可能收下你的灵魂的。”
杜克的声音在C.C背后突兀的响起，她睁开美眸，穿着一身地狱蝙蝠装甲的杜克站在她背后，那战甲上弥散的血腥味告诉了C.C，他今晚又‘丰收’了。
“即使是死神，也有他带不走的东西。那就是从来不曾拥有生命的东西，亡灵是死的负数，生者是生的正数，而你？你是一个不存在的虚数。”
杜克身上的装甲化作暗影迅速的从身上褪去，看着穿着修女服带着一股圣洁美感的C.C，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亵渎的欲望，一只手轻轻的揽住了C.C的纤腰，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
“不要指望神明能够带走你了，我的魔女。你的希望只有我一个，好好等待着，带着对我们契约赫拉利益的忠诚吧......”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C.C面不改色的动了动脑袋，看着坐在长椅上沉沉睡去的科林，暗金色的眸子微微偏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