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掏出了夹在腋下的文件袋，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亨森教练，你胸痛胸闷的现象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吧？”
亨森点点头，“嗯，几年前就有了，只不过以前疼几秒钟之后就能恢复。”
“你也知道了，你这一次晕倒主要是因为心肌缺血造成。之前还不严重，所以你的心脏几秒钟就能自己缓过劲儿来。但现在......用一个你比较熟悉的比喻告诉你吧，你的球员已经打了48分钟比赛，一秒钟都没休息，无比疲惫。但在加时赛中，你依然让他满场飞奔。所以，他开始吃不消了。而你比我更清楚，把一个体力透支的球员继续放在球场上，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安佳丽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默默看着两个男人。
“我通常不会让我的球员打48分钟，先生，我不是汤姆.锡伯杜。”亨森笑着摆了摆手，锡伯杜无辜躺枪。
“所以，你也不能允许你的心脏打48分钟比赛，教练！你已经落下了病根，以后随时可能复发！”
亨森听见这个说法倒并不惊讶，“当主教练的，有几个身体没点问题？”
莫斯没有反驳，而是点头赞同，“你说得不错，做你们这行的都心理压力巨大，而且长期高负荷工作，作息时间还不规律，这确实容易诱各种身体问题。”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补充道，“不瞒你说，道格.里弗斯还在执教凯尔特人时三天两头就往我们医院跑，有一次他半夜咳嗽咳到吐血了，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你才34岁就得了心脏病，在这一点上，年龄可不再是你的优势，亨森。这意味着，以后几十年，你都得小心！这根弦绷着绷着，可是随时可能被绷断的。”
“生活有规律、保持心情愉快、避免情绪激动和过度劳累......这些都可以有效的预防心脏病的生。但你的工作特点和这几点要求全都背道而驰。我听说你还喜欢抽雪茄，说实话，这也不是个好习惯，教练。最好最好，还是戒了为妙。”
“老实说，你虽然现在很清醒，但我并不认为你彻底脱离危险了。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心脏状况也不稳定。我没有危言耸听，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很认真负责的告诉你，从今往后你都要格外小心，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听完对方说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后，亨森摇头笑了笑，“我的身体状况就这么糟糕？”
“恐怕是的，教练。恕我说得直白一些，如果你还想长寿一些的话，最好小心。”
听到这里，安佳丽打了个冷颤。敏锐的亨森自然发现了安佳丽紧张的状况，于是马上开口回应，“我听你的，医生，我全力配合，你现在就是我的上帝。”
“这样最好，教练。说实话，我也希望你早日康复。毕竟没有你......这个联盟会缺少很多乐趣。”
等医生出去后，亨森才扭头看着安佳丽。从刚才开始，自己的手就被安佳丽一直紧紧握住。而现在，亨森能感觉到，安佳丽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你那边的工作......”
“没什么，丢了几份合同，少赚点钱而已。”安佳丽心痛地扑在了亨森胸口上，但害怕影响到亨森那不再健康的心脏，又立马爬了起来。
“辛苦你了，安......我......”
亨森还没说完，安佳丽便把左手食指轻轻放在了亨森的唇上。
“你先别说话，亨森，好好休息，听我说就好。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一件事，一百件我也答应。”
“别再做主教练这份工作了。”
“什么？”
“别......我不想失去你，我爱你，该死的亨森.乔！现在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叫你混蛋了......”
在病房外看到这一幕的斯派克.李耸了耸肩，关掉了摄影机。
438：三个人的秘密
一日三餐正常进食，晚上早早睡觉，睡足八九个小时才醒来。
必须承认，亨森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么有规律的生活了。而在正常的作息和医院的治疗下，亨森的病情也在一步步好转。现在光是从外表看起来，亨森都精神了许多。
华裔主帅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可以马上就办理出院手续。但他的主治医师肯尼.莫斯坚决不同意，他认为亨森还应该继续留院观察病情，毕竟距离亨森住院到心中，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呢。
而且在此期间，医生和安佳丽都禁止亨森观看任何与步行者队有关的新闻和消息。
原因很简单，亨森一看到关于步行者队的新闻就一定会担心，一担心又会为球队操心起来。而那种状态，是肯定不利于亨森恢复的。
“避免情绪激动，避免过度劳累......你就当自己在度假，所以就暂时先别管你的球队了。”今天，当亨森又一次提出想看看体育新闻时，莫斯医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个可怜的华裔主帅。
“拜托，医生，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你就告诉我，现在步行者队战绩如何？有没有受伤？对了，告诉沃格尔，让他别忘了该给阿德托昆博上投篮训练，还有......”
亨森说道一半，突然就停住了。是啊，一谈到篮球，哪儿有不操心的......一大堆事情，都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你看，即使是成年人，也的确无法有效的管理自己的情绪。所以，安心养病吧，亨森。你可以看看汤姆和杰瑞，那有益于你放松心情。”
“我已经看了一个星期的猫和老鼠......”亨森突然反应过来美国人并不管那个动画片叫猫和老鼠，于是立马改口，“......看了一个星期汤姆和杰瑞了。”
看着那个让全联盟都害怕的教练苦笑的模样，医生摇了摇头，“那就改看海绵宝宝吧。”
※※※
当然，这段时间也有很多人关心亨森的情况。就在波士顿本地执教的史蒂文斯自然是亨森的“常客”，他三天两头就来，但同样不会和亨森聊任何和NBA有关的话题。
球队的球员们则委托保罗.乔治和莱昂纳德两个人前来，送上了鲜花和其他所有人的祝福。但一如既往地，为了防止亨森情绪激动，他们都没有谈球队的近况。亨森也没有问，因为他知道现在问了也是白问，这群家伙一个字都不会说。
反正自己能赶上季后赛，本赛季常规赛，球队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而那些不在本地又没法赶来的朋友，则纷纷打电话或短信问候。这其中，包括很多其他球队的主教练们。
不管以前在球场上拼的多厉害，口水仗打得多激烈。这个时候，那些事情都会被人忘记。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张臭嘴和性格让他把联盟里能够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现在自己成这副模样，那些家伙应该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才对。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还关心自己的身体，无论是真诚的关心还是虚假的关心，都让亨森心中有了那么点小小的成就感。因为这证明，他亨森.乔在联盟里还是颇具地位的。
心情一好，亨森的心脏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正常，越来越健康。莫斯医生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多，安佳丽也不会再担惊受怕。
亨森也发现，一旦自己真的把什么都放下，病情的恢复速度的确非常可喜。
让该忙碌的人忙碌去吧，亨森现在只想独自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没有比赛胜负的压力、没有媒体的口水、不用担心史蒂芬森哪天又在警察局里给自己打电话，不用每天去监督阿德托昆博的成长情况，不用去研究自己的下一个对手......
好多好多事情啊，亨森盯着天花板质问自己，你真的放下了吗？还有安佳丽给自己提的那件事，真的就这样决定了吗？
在亨森住院一个半月后，拉里.伯德连同步行者队高层又一次来到波士顿探望亨森。
原本步行者队是想把亨森接到印第安纳波利斯继续接受治疗，但由于害怕行程中出现意外，莫斯医生否决了这个计划。
要转院可以，但必须等到两个月后，且确定亨森的身体可以承受长途飞行后才可以转院。
所以直到现在，有任何人想来看他，都必须赶到波士顿来。
“亨森，你看上去精神多了。”这一次，当伯德走进病房时，亨森已经没有躺在病床上了。
华裔教练站在病房的窗边，遥望底下的景色。那股神秘莫测而又冷静的气质，已经开始在亨森身上恢复。
“坐吧，各位，我想，我很快就能回去了。”亨森冲所有人笑了笑，与伯德同行的除了篮球运营副主席普理查德外，还有史蒂芬和维维克两个老板。
“不，你不用回来了，弗兰克在主教练位置上干得不错，你被解雇了，亨森。”伯德和亨森开了个玩笑。
“弗兰克那家伙，究竟表现得如何？现在球队一切正常吗？”
亨森刚一问完，就看见安佳丽瞪了自己一眼。于是华裔主帅立马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那是你的事情。”
这之后，亨森也没有再问任何和篮球有关的事。
下午，大家差不多该离开时，亨森抓住了伯德的肩膀，表示想和他单独聊几句。
伯德一开始还以为亨森是开玩笑，但华裔教练认真的目光让伯德也严肃了起来。
于是，当普理查德、维维克和史蒂芬都走出病房后，伯德依然没有离开。
“说吧，什么事？”
亨森看了一眼安佳丽，又看了看伯德，仿佛要开口，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我想执教完这个赛季......就主动辞职。”深呼吸了一口，亨森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信守承诺，答应了安佳丽的请求。但安佳丽也做了让步，让亨森执教完这个赛季。
毕竟，这可是步行者队能够冲击三连冠，并创造王朝的一季啊！如果让亨森就这样错过建立王朝的机会，他一辈子也不会甘心的吧。
“啊？”伯德愣住了，在“逼王”脸上，可是很少出现这种惊讶的表情。
“这个赛季打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主动辞职。安佳丽担心我的心脏，说实话，我也担心。而合同里写得很清楚，如果我主动辞职的话，你们就不用付我之后几年的薪水了。我就想和你说这个，伯德。这个赛季......是我的最后一季了。我打算......打算退役了。”
伯德半天没有啃声，因为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消息放出去，说亨森.乔打完这个赛季就要退役，整个联盟都会爆炸的！
毕竟他可是21世纪第二个十年来，最耀眼的主教练，没有之一！
“要公开吗？”过了几分钟，伯德仿佛缓过了神来，方才开口。
“如果要公开，我就不会和你一个人单独说这事儿了。谁也别告诉，无论是高层还是球员。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合适的时候......我会亲自告诉所有人。”
亨森看向安佳丽，握住了她的手。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比篮球更重要。
“我知道了，亨森。我相信，所有爱你的人都会支持你的决定。但如果你有朝一日想回来......步行者队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谢谢你，伯德。”
“是我该谢谢你，亨森。”
伯德出去后，安佳丽和亨森对视了一眼。安佳丽抚摸着亨森的胸口，他胸口内的那颗心脏，可真是一颗定时炸弹。
“现在，”亨森抱住了安佳丽，将头埋进了她的秀发里，“现在，我们真的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亨森？”
“嗯？”
“谢谢你愿意选择陪我度过余生，我......”
亨森笑了笑，“怎么今天，大家都爱说谢谢。”
439：没有篮球的日子
11月底，亨森入院，而眨眼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圣诞和元旦。
毫无疑问，亨森和安佳丽的圣诞和元旦也是在医院过的。不过比较温馨的是医护人员对他们很好，史蒂文斯一家也在圣诞节当天特地到医院来陪了亨森一阵，所以在医院过的圣诞和元旦，也不算凄惨。
就这样，亨森和安佳丽依偎着彼此度过了2013年，迎来了2014年的冬天。
直到一月初，亨森才终于得到了莫斯医生的批准，可以回印第安纳波利斯了。
体检的结果表明，亨森的心脏已经脱离危险，起码应付长途旅行是足够了。
“我想，你已经可以恢复到正常生活中去了，亨森。”最后一次体检时，莫斯显得十分高兴。赢得胜利能让一个球队教练获得成就感，而治病救人则能让一个医生获得成就感。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开始工作了！？”亨森有些激动，这一个半月来都待在医院里，亨森已经快被憋疯了。
“当然不是，你的心脏距离工作还有一段时间。就好像比赛和训练开始之前，你得要求球员们热身一样。从现在开始到你复出这段时间，你也要让自己的心脏热热身。”
“不得不说，莫斯医生，你的比喻总是无比生动。”听医生拿这件事和热身一比较，亨森便轻而易举地清楚了其重要性。
“那么，我就不和你说再见了，亨森教练。但愿，我这辈子都别在医院见到你。当然，如果你能以私人身份和我相见，我会非常开心的。”
“放心吧莫斯先生，我的心脏不会再出问题了，这辈子都不会了。”亨森想起了自己和安佳丽之间的约定，是啊，这辈子都不会了......
当亨森即将出院的消息被公布出来之后，本来逐渐冷清下来的马奎尔医院门口又再次被记者们塞满。
毕竟这是亨森自从入院之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记者们憋了一个月，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他，而且球迷们也很想看看，现在的亨森.乔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可想而知，亨森出院当天，医院门口是一副什么景象。
人山人海，医院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波士顿当地政府不得不加派警力，才勉强维持住了医院的正常运转和秩序。
但蹲守了一整天，亨森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记者们面面相觑，亨森.乔难不成隐身了？不然的话，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在这么多记者和镜头面前凭空消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