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只能跟着低头吃，她昨天一天也的确没吃什么东西，陆家的厨师手艺看起来不错，她也就乐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吃完了早饭，秦溪才终于找到机会跟陆慎对话。
“陆总，关于你昨天的提议……”
陆慎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头，伸手递过来一份文件，“昨天我提的有些唐突了，这里是完整的协议，你看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秦溪看着手里这份厚度不薄的协议，疑惑的翻开了第一页。
协议看起来很正式。
甲方是陆慎，乙方是秦溪。
秦溪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总结出这份协议的概要来。
“也就是说，你替我偿还债务，我要留在你身边？”秦溪抬头看陆慎。
陆慎表情平静的点了点头。
秦溪把协议一推，“我不同意。”
陆慎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为什么？”
他脸色很沉，生气起来似乎有种压迫般的气场。
但是秦溪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压制住，她只是指了指协议上的一个条款，“我要向你借钱。”
陆慎的眼神眯了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想让我无偿替你还钱？”
秦溪点头，“我知道陆总家底很厚，但是这么多钱，即便是你，也不是随随便便拿得出来的，我们俩素不相识，你昨天救我一命，我已经很感激了，再占你这个便宜，我问心有愧。”
陆慎的眉头在秦溪说出“素不相识”的时候便紧紧皱在了一起，等秦溪说完，便开口道，“我不是无偿，我有要求。”
秦溪笑起来，“是，这也是我提出要借钱的原因之一。我留在你身边，总不能是毫无期限的卖身给你，等我把借你的钱还上，我就自由，这样如何？”
陆慎看起来并不满意她的提议，脸色阴沉的思索着什么。
秦溪耸耸肩，“你可以按照银行利息计息，我会按照加上利息的钱还你的。”
陆慎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你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一桩生意，是吗？”
秦溪坦然的点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陆慎不知为什么轻笑了一下，“那如果昨天不是我救了你，是随便一个别人，他提出这个要求的话，你也会满足的吗？”
秦溪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种假设有意义吗？”
陆慎却忽然固执起来，“你说。”
秦溪当真思索了两秒，然后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
显然，她这个回答并不是让陆慎那么满意，但是他紧皱的眉头还是放松了一些。
“听你的吧，我会让律师重新起草一份协议。”
他朝秦溪挥了挥手。
秦溪有些惊讶，“你答应了？”
陆慎抬头看她，“那我现在反悔？”
秦溪赶紧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会答应，我以为还得谈些别的条件……”
陆慎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起身离开了餐厅。
秦溪不解的歪着头，不明白他的那个笑容里是什么意思。
餐厅已经空了，秦溪也站了起来，管家却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秦小姐，你的手机昨天泡水坏了，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新的手机，你需要的话，把卡换过去就可以了。”
秦溪正想挥手说不用，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从昨天葬礼结束，到现在，已经快要整整一天了。
她整夜没有回家，手机又打不通，不知道安然会不会着急疯了。
于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朝管家点头，“麻烦你了。”
管家浅笑着致意，挥手让人把新的手机拿了过来。
秦溪把手机卡插进去，刚一开机，就差点被卡到死机。
安然果然打了无数个电话，还发了不知道多少条消息。
秦溪不敢再耽搁，立即打了回去。
安然几乎是马上就接了起来，声音里都带着点哭腔，朝这边吼，“秦溪！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整整一晚上！”
秦溪自觉有些愧疚，赔笑道，“没去哪里，手机没电了而已……”
安然怒吼，“骗谁啊？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敲门敲得你邻居都出来看过了！”
秦溪有些心虚，“我现在确实不在家里，昨天也没有回家……”
安然一愣，“那你去哪了？”
秦溪左右看了看，一咬牙，“我在轻园。”
安然起初还有些疑惑，“轻园？”
几秒钟之后，她便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轻园？”
她声音太大，连站在几步之外的管家都微微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秦溪。
秦溪握着手机朝管家微微一笑，拿着走到了阳台，“说来话长，下次见面再解释吧，你现在别敲门了，我邻居该以为你是催债的人了。”
她还能开一开玩笑，安然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没好气的嘟囔了两句，等秦溪不断保证下次不会再随便失联的之后，才终于挂了电话。
秦溪握着手机转身，又有些迷茫起来。
陆慎说要让律师重新起草文件，要等多久呢？
她是在这儿等，还是回家去？
现在她的家……又在那里呢？
就在秦溪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管家在背后叫了她的名字。
“秦小姐，先生请你去书房。”
秦溪自然点头应了下来。
这是秦溪第二次进陆慎的书房了，她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下一次进来，会是这种场景。
陆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他身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应该就是他的律师了。
第912章 十年约定
秦溪朝两人点头致意，便走进了办公桌，在另一边坐下。
陆慎的脸有一半埋在阴影里面。
他并没有抬头看秦溪，而是摆手让律师把协议递了出去。
律师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他伸手打开桌上新打印出来的协议，递给秦溪，“您先看看，有几个条款，我需要跟您解释一下。”
秦溪扫了一眼，大体内容和早上看到的差别不大，只是加上了她要求的几个条件。
于是她抬头看律师，“您说吧。”
律师看了陆慎一眼，走到了秦溪身边。
“这里，您签了这份协议之后，陆总会在三天之内解决你的债务问题，根据你的情况，我建议这件事情由陆总来处理。”
秦溪点头没有异议。
她见过那些要债的有多难缠，能不亲自去面对他们，当然是好事。
“陆总支付完毕之后，会将债务总额按照近一年的银行存款定期利率复利计息，得出总额来。不过，这也得看您的借款期限是多少。”
秦溪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她知道妈妈身上背负的债务数目惊人，她本来的打算是去找秦盛天让他还钱，但是秦盛天究竟会不会还，她也无从知晓。
看出秦溪的犹豫，律师主动道，“如果您不确定分期的时间，我们可以暂时算十年期的。”
秦溪挑了挑眉。
十年，她不可能把自己绑在陆慎身边十年。
她一定要让秦盛天把吞下去的脏钱全都吐出来，把妈妈受的苦全都受一遍！
于是她果断了点了头，“十年就十年吧。”
律师神色平静，在一边记了下来，又说了几个不痛不痒的条款，才指向了最后一条。
“您在合约存续期间，将作为陆总的伴侣出席各种活动，并且没有大事，您需要尽可能住在轻园，方便配合陆总，另外，希望您能管理好自己的私人生活。”
律师点到即止，没有多说，秦溪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秦溪这就算是把自己卖出去了，所以也就不配有什么私人生活。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条款，里面并没有对陆慎的生活做出什么限制。
……到底是一份不对等的协议。
秦溪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但毕竟陆慎是出钱的人，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会的。”
律师稍作修改，又打印了两份出来，一份摆在秦溪面前，一份摆在陆慎面前，朝两人点头致意一下，便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忽然便只剩了他们俩。
但是秦溪没有多在意，只是接过笔，就径直要在乙方的地方签上名。
陆慎却忽然出声了。
“秦溪，真的想好了？”
他握着钢笔，眼神却直直看着秦溪。
秦溪耸耸肩，“条款我都看过了，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不签？”
陆慎却依旧盯着她，“但是你昨天非常排斥我的提议，今天为什么忽然就同意了。”
秦溪停顿了几秒。
有什么原因呢？
她也很难一条条说出来。
或许是昨天陆慎看着她流血时候紧张的表情让她本能觉得陆慎不会是坏人，或许是因为对方是陆慎，所以秦溪和他一起，并不会吃亏；又或许是她确实是不想死了，凭什么坏人能安安稳稳活在这个世界上，离开的却是她呢！
但是她想要报复秦盛天和李薇的话，总得找个办法活下去。
陆慎的提议，目前看来，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了。
所以她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或许是早上睁眼时候，发现天气很好吧。”
陆慎愣了愣，浅笑了一下，点点桌面，“想好了的话，就签吧。”
秦溪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