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成年男人。
他此刻看向自己的神情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个认知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唐亚只觉得此刻抬眼看去的他，似乎有些陌生了。
肖乃新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唐亚眼神中的变化，自嘲一笑，但仍旧继续开口说了下去：“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自己一个人抱着一份感情，一直一个人唱独角戏。我动了心，就势必要说出来的。唐亚，我”
“够了！”
即便唐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眼看肖乃新就要脱口说出什么不可控制的话之前，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再听下去。
她……竟然胆怯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肖乃新即将说出口的那些话，怕他那些话说出口之后，一切都不可控制了。
所以她只能用力提高自己的声音，打断了肖乃新的话。
但是肖乃新被打断了也并不懊恼，短暂的愣神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我要说什么，你都知道了，是吗？”
唐亚抿着嘴，没有答话。
肖乃新轻笑一声：“唐亚，你明明知道他心里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这种无意义的挣扎，还要继续下去吗？”
唐亚没有马上回答他，抿紧了嘴沉默了好几秒。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肖乃新却一反常态，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开口逼问道，“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伤痕累累，还一直坚持的地方？”
他的眼神扫过唐亚的脖颈间，那里前几天因为战深下狠手掐了唐亚脖子而留下的狰狞痕迹现在已经变得很浅了，但是……那毕竟是存在过的啊。
他都这样对待她了，唐亚为什么还不能死心？
肖乃新不知道自己应该嫉妒，还是应该愤怒，又或者是……悲伤。
但是唐亚却只是沉默。
她看着肖乃新歇斯底里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
她能够理解肖乃新的激动，却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不论是他的愤怒还是悲伤，对于唐亚自己来说，比起感动，更多的……是一种负担。
……在战深的眼里，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她自以为是一腔倾注的感情，其实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第1559章没有什么不一样
第1559章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肖乃新无论如何都是唐亚自己收的徒弟，即便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男女之情，但是也不能说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看着他倔强的眼神，唐亚觉得有些头痛。
她没有处理这种感情的经验，甚至不知如何开口，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办法，不然就是拉下脸来提醒肖乃新组织里的规定，让他能自己退缩，要不然……就是像战深一样，平静的转移话题，假装没有听到过这件事情，有些不合适的感情，时间久了，自然会消散的。
她看着肖乃新的模样，果断的否决的第一种做法，毕竟现在的他正在兴头上，强行打压泼冷水，可能不仅起不到效果，反而激发了他的逆反心理，造成什么更难控制的下场。
所以唐亚能做的，就是和战深一样的。
这么想着，唐亚忽然有一瞬间有些恍然。
难道战深是因为不愿意再刺激自己，所以才转移话题的吗？
只可惜他选错了话题，不仅没有让自己平静下来，反而更让她彻底爆发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不自觉又飘向了战深，唐亚赶紧轻咳了一声，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回来。
她斟酌了几秒，到底还是回避了和自己的感情有关的问题，只是语气平淡的岔开了话题。
“我知道，战深发病的时候，你不第一时间通知我，不仅仅是不想让我掺和进去，更是想……等他出事，对吗。”
肖乃新的表情在听到战深的名字之后，有一瞬间的扭曲，嘴角讥讽的笑意甚至不加克制：“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懂，是我低估你了，唐亚。”
他仰头笑了笑，语气里有几分漫不经心：“因为只有他出事了，你和我……才能自由啊。”
唐亚眉头紧皱，语气也很沉：“别天真了，这么大个组织，不会因为他一个人就崩溃。况且……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不是自由的。”
肖乃新的神情中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你从不觉得？唐亚，你是从没有经历过正常人的生活，才会这么想吧！我有时间简直觉得你就像是战深的一条狗，他一招手，甚至都不需要招手，只是一个眼神，你就屁颠屁颠的上前去，你不觉得自己太轻贱自己了吗？”
“我不觉得。”唐亚的神情十分平静，和又一次濒临爆发的肖乃新相比，她的神情淡然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自愿的选择，没有什么可以责备的。”
“你！”肖乃新简直恨铁不成钢，就在他又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唐亚提高声音打断了他。
“好了。”
她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肖乃新接触到她的眼神，就莫名不敢再继续开口了，只能默默的蹙着眉头，看着他。
“肖乃新，你不是我，就不要站在你的立场来揣测我的想法，我是你的师父，而不是你是我的，所以轮不到你来对我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唐亚气场全开的时候，肖乃新也忍不住有些瑟缩，所以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服气，也没有开口反驳，只是默默捏了捏拳头。
“至于别的事情……”唐亚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会当做没有听到过你说的事情，以后也不必再提了。”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但是肖乃新却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其实按照两个人的身手来说，唐亚要是有心闪躲，完全不会被肖乃新抓住，她只是没有想到肖乃新居然可以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自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敢伸手。
所以她的手腕就这么被肖乃新牢牢握在了手里。
“师傅。”他又换了语气，不再用那种挑衅似的语调直呼她的名字了，而是换回了原来那种黏糊糊的、带着点亲热劲儿的语气，只是他开口说的内容，却依旧让唐亚感到陌生，“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不会放弃的。”
唐亚闭了闭眼睛。
她从小在组织里长大，对于普通的人情世故的处理都算不上熟练，何况是最难解决的感情问题。
肖乃新是她自己捡来的，变成什么样……有一部分，到底都是她的责任。
所以也不能就这么丢掉不管。
她脑中闪过许多想法，闭了闭眼睛，耐下性子来，转过身，面对着肖乃新，抬手示意他放开手。
肖乃新乖乖照做了。
唐亚微微后退了一小步，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到合适的水平，然后才开口。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坚持。”唐亚的声音里比刚才多了几分温度。
肖乃新的眼神里有几分倔强：“你既然可以坚持，我又为什么不行。”
何况……不管怎么看，你的感情，似乎比我的，要更绝望才对吧。
只是这句话肖乃新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道。
而唐亚却似乎看出了他的潜台词，无奈的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有些东西已经和我长成了一体，我才没有办法丢掉。而你……为什么不趁着一切都还早的时候，早点解决掉呢？”
肖乃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凭什么觉得。全世界只有你的感情最牢靠呢？”
唐亚看着肖乃新的神情，仿佛他是一个不懂事的、只知道玩闹的孩子：“我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组织的一员，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甚至只有几岁”
“难道我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吗？”肖乃新忍不住打断了她，“你别总是以为全世界只有你最情深，你和战深的经历，就是我和你的经历，既然是这样，你又凭什么怀疑我的感情比不过你深厚？”
唐亚极少有这种被怼的无言以对的时候。
……肖乃新对自己的执念，比她想象中还要更深。
这个认知没有让唐亚觉得开心，反倒增添了几分苦恼。
她本以为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就能解决问题，没想到……到底还是要摊开和肖乃新说个明白。
她在心里叹气，没有再接肖乃新的话，转而开口问了个问题。
“你知道组织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感情吗？”
第1560章 不后悔
第1560章 不后悔
肖乃新的脸上略有些不耐烦，但到底还是开口回答了唐亚的问题：“不过是觉得这样我们更好操纵罢了！”
唐亚摇摇头：“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方面罢了。”
肖乃新嗤笑了一声：“怎么，难道你还要说这是为了我们好吗？”
唐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他继续道：“感情会让人失去理智，做一些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的事情。”
肖乃新感觉她似乎又在指责自己没有及时跟她说战深的病情，正要开口反驳，却只见唐亚摇了摇头。
她没有给肖乃新开口的机会，而是自己继续道：“同时，有了感情，就是有了软肋，这软肋是你亲手递出去给别人的，让别人看到你最脆弱的地方，也就给了别人最好的攻击你的武器。”
唐亚的眼神很坚定，而这次换肖乃新无话可说了。
……因为唐亚说的确实是对的。
对唐亚动了心，那么唐亚就变成了他全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仿佛一个人身披坚硬的盔甲，却在咽喉的地方留出了缝隙，让敌人可以肆意攻击，一招毙命。
唐亚看着肖乃新动摇的神情，知道他大概也听进去自己的话了，所以脸上多了一分欣慰，正打算起身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知道怎么决定了”，却听肖乃新忽然开口道：“你说的不对。”
唐亚的眉间染上了一丝不耐烦，她在组织里长大，一切事情都是能动用武力解决就不会开口，从没有为了说服谁这么长篇大论的说这么多，没想到，自己讲到口渴，肖乃新居然还是冥顽不灵。
肖乃新显然也看出了唐亚的不耐烦，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感情成为了软肋，也可以成为最坚硬的盔甲，我会为了心里的那份感情，做一切事情，哪怕牺牲自己，都在所不惜。”
唐亚揉了揉眉头，只觉得疲惫。
她不知道肖乃新的执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说了这么久，她也能察觉到肖乃新和自己的思维已经完全不是一类的东西了。她甚至不知道肖乃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和组织理念完全相悖的想法。
并且很显然……他现在非常坚定的相信着他自己的想法，完全听不进去劝说。
这要是在本部，非要给他关到地下去不可，唐亚心想。
只是现在战深住院，情况紧急，手边能掉控的人手实在不足，肖乃新即便对战深有了异心，但是做些别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所以唐亚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实在拿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没有办法。
两个人的观念相差这么大，互相都无法说服对方，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她往后退了半步。
“这几天，你就负责外部的安全吧，会有人和你一起配合。”
说完，她没有再给肖乃新纠缠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
肖乃新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声。
什么会有人配合，不过是找人监视他的借口罢了。
肖乃新知道，从此之后，自己在唐亚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信的人，她可能会在自己“想清楚”之前，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把自己推远。
但是肖乃新不后悔。
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都不相同，他做不到像唐亚那样隐忍着自己的感情，勉强的相处。
而且他也就是掐准了最近人手不足，不会真的把自己赶出去，所以才敢挑这个时机挑明自己的心意。
只要让她知道了，我就不后悔。
虽然这么想着，肖乃新嘴角的笑容还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落寞。
……
和战深这边恩怨纠葛的情况不同，秦溪和陆慎这边可谓是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