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当着我的面秘密传递讯息到底是想怎样？
霍中凯觉得自己被集体排斥了。
呜呜呜……
正吃着饭，何秀芳提着一篮子饭菜来，“柠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寺里送饭？”
“好啊！”沈柠让俩孩子跟顾嘉叶和霍中凯玩，她则跟何秀芳出门去了。
霍中凯跟大安说：“你娘怎么这么忙？忙里忙外的。”
说到这个，大安就开始摇尾巴了，“因为我娘是干部啊，得管着人。”
“了不起了不起。”霍中凯竖起大拇指，“你爹真是有福气，有你娘这么好的媳妇儿。”
“还有我这么可爱聪明勇敢机智的儿子！”大安臭屁道。
小茹咿咿呀呀的，大安巧妙接上，“还有我妹妹这么文静美丽善良的女儿！”
霍中凯：你小子会的词儿还挺多啊！
大安得意地笑。
顾嘉叶乐得不行，这个大安真是个活宝！
霍中凯眼神嫌弃地瞪视着顾嘉叶，“小顾老师……”
“干嘛？”
霍中凯：“有空多教教孩子们谦虚是美德的道理，别成天到晚的就知道处对象……”
啪叽……
顾嘉叶重重把筷子啪在桌子上，吓得俩孩子为之一震，而霍中凯已经抱着碗筷麻溜躲进厨房。
好重的杀气！
沈柠跟何秀芳一起走在路上。
何秀芳似乎心事重重，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沈柠忍不住问道：“秀芳姐，怎么了？”
何秀芳有些低落地说：“我娘不让我单独去给赵石生送饭，原是要跟我去，我说来找你一起去，她才没跟着。”
说这话的时候，何秀芳的神情有些许复杂。
刚离了婚的女人总是要避忌的。
只是她内心愁苦，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虽是比在邹家受窝囊气强，可她就是羡慕沈柠跟表弟罗铮幸福快乐的生活。
曾经那也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所以当初才义无反顾嫁给邹岗岭，谁知所嫁非人。
沈柠宽慰她，“秀芳姐，姑就是怕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这个时代，尤其是不开化的地方，对离异妇女是带着偏见，带着有色眼睛看待的，人言可畏，罗爱仙担心也无不道理。
何秀芳：“那你说，我后半辈子就得这么过了么？”
“秀芳姐……”
何秀芳满心惆怅，“以后老五总归是要结婚生娃的，我带着三个闺女长期住在娘家，娘和老五肯定不会说什么，只是不知道未来弟媳是什么想法，正常也不容易接受我们一直住在家里，总归我们是拖累。”
第556章 作为妇女主任，我是专业的
未来这些方方面面，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她时常考虑，时常忧愁，一个人带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是当初邹岗岭和邹家对她和孩子做得太绝，她未必会有勇气去选择离婚这条路。
这条路对女人来说太难了，因为实在是要承受太多太多的压力，除了经济压力，最大的问题就是心理压力。
“有我们在呢，你怕啥？”沈柠揽住何秀芳的肩膀，乐观地说：“老五年纪还小，晚些结婚都没啥大问题，等老五结婚了，你的丫头们也都大了，一个个都可以自食其力，挣工分养家，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何秀芳苦笑，“柠儿，你真的很想得开，你这样的性子，日子才会过的舒坦，不像我，天生命苦。”
沈柠清楚何秀芳骨子里消极自卑的因子，加上环境和思维的局限，她不可能跳出现有的框架去思考现在和未来，所以只能继续耐心开解道：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困难都是人想出来的，咱们努力把眼下的日子过好，至于说以后老五娶的媳妇儿如果敢给你脸色看，我来处理。”
“啊，你要怎么处理啊？”何秀芳担心沈柠会暴力相向，到底是一家人，可不敢动手。
沈柠摇头失笑，“都没影儿的事，我就说说，你安心好好过日子，兴许老五能娶个贤惠明理的媳妇儿，咱得有信心不是？”
何秀芳点点头。
沈柠转了话茬，“对了，种兔你让老五买了吗？”
“说了，他在公社问着呢，有见着了就买几只回来，我娘也在附近大队打听，倒是有几家在养，到时候生了兔崽就直接给买回来。”
沈柠笑说：“等你养兔子赚了钱，能自力更生了，腰杆子自然就硬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别管未来是啥样，有时候你想它是啥样它就是啥样。”
“嗯。”何秀芳总觉得沈柠说话头头是道，心思通透玲珑，跟她说话，心里便会舒畅清明。
沈柠：作为妇女主任，我是专业的。
两人很快就到了寺里。
赵石生和徒弟正一刻不停歇地弹棉花。
秀芳知道他们辛苦，特意炒了腊肉来，弄点米酒让他们活活血气，松松筋骨。
吃饭的时候，赵石生顺嘴问起何秀芳，“秀芳，我前些时候经过邹家大队，听你婆婆说，你跟邹岗岭离婚了呐！”
何秀芳眉眼一低，骨子里的自卑又开始蠢蠢欲动。
说到底离婚这事儿实在让人难以启齿。
还是沈柠开了口，“离了，邹岗岭那个王八蛋，不离还留着过年么？我家秀芳姐年轻又贤惠，以后不愁找不到好的，凭啥要死守着打媳妇儿卖闺女的王八羔子过日子？”
何秀芳给沈柠这么一说，忍不住抹眼泪，她是想到过去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她都佩服自己，居然一忍就忍了十年。
赵石生看何秀芳这样，吃在嘴里的饭也味同嚼蜡，“我跟邹家大队的社员闲话了一阵，也知道了你的情况，秀芳，你早就该跟他离了，干啥要遭那种罪！”
第557章 真真是看走眼！
何秀芳不住抹着眼泪，“是啊，我那时候就是钻牛角尖，刚处对象的时候，我娘死活不同意，我也是倔脾气，以为邹岗岭可以托付，不惜跟我娘闹翻就是为了嫁他，后来过得不好也不愿意跟我娘说，就是为了争那口气，哎，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傻了，还让三个闺女跟着我吃苦受罪。”
赵石生：“你也别总想着过去的事，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好在你逃脱牢笼，以后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何秀芳点点头，握着沈柠的手，暖心地说：“这事儿说来都要多亏了我弟妹柠儿，她多坚强啊，一直鼓励我，给我勇气，她让我看到做女人的另一面，女人也能活出个人样来，不应该总要受男人的气，非给男人生男娃。”
沈柠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啦没有啦，我就是看邹家那一伙儿不顺眼……”
“咱全大队的妇女个个都不如你哩！”说这话的人是刚抱着棉被进来的向红。
向红一脸爽朗的笑，声音洪亮，“你们说说，咱大队哪个妇女敢拿着刀单枪匹马去跟几个大老爷们干架？又有谁敢破着嗓子又是拍桌子又是骂人，把那些狗头嘴脸的东西骂得一声不敢吭？啧啧，大安他娘，我老佩服你了，都说我悍，那是她们不知道你。”
后头跟着向红来的妇女也都要给沈柠竖大拇指，“想起上回的事，老解气了，邹家那几个王八羔子都敢来咱大队耀武扬威的，真当咱们好欺负啊，要不是罗铮他媳妇儿起了个好头，以后其他大队是不是都三不五时跑来咱头上拉屎撒尿啊！”
“可不是嘛，我可都看见了，罗家媳妇儿把邹家那老婆子的脸都打肿了，哟哟哟，听说啊，邹家上下现在在他们大队都抬不起头来做人，走哪儿都有人戳脊梁骨，工分也给大队扣了大半，本来家里人口就多，工分又给扣一半，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风去了。”
“我还听说啊，邹家那个老婆子成天跑大队部门口嚎哭，跟哭丧似的，支书大队长见了她都得躲起来，都定好的事儿哪能说改就改，他那个老儿子还是个投机倒把的，为了投机倒把的跟咱大队闹事，不罚他们罚谁？”
赵石生听妇女们说嘴子，听出了意思来，他是没想到何秀芳的弟妹还有这能耐，便打趣道：“原来咱人民群众里还藏了这么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我走南闯北的，也算是阅人无数，这回当真是看走眼了。”
真真是看走眼！
因为有丰富的走江湖经验，他向来自认懂看人，识人面相，知人内里不在话下。
第一眼只觉得沈柠长得眉清目秀，笑容微微淡淡，看上去就很文静内秀，绝不是粗鄙凶悍的妇女，判断着应该是个不爱跟人急眼吵架的那一挂，没想到干架骂人是一样不落下，看走眼看走眼。
沈柠被大家伙议论，着实不好意思，“那样的情况换谁都要急眼呀，当时要是我男人在家，铁定得把那些个狗东西拆了骨头扒了皮，我这个做人媳妇儿的肯定不能落后不是？”
第558章 生意火爆
向红笑呵呵道：“我寻思着支书就是看中你身上这个脾性，能柔能刚，才让你做妇女主任的。”
“原是咱大队的妇女没一个让他看得上的，不是大字不识就是脾性不好，镇不住人，所以妇女主任的位置就一直空置着，这不，支书又是让你负责育红班，你一让人接替了位置，支书立马让你做妇女主任，人家这是看重你啊！”
沈柠敛着眉眼，谦逊道：“我没才没能，都是因为我男人的缘故，我只是沾了他的光。”
她在外头一直低调做人，尽量不冒尖不出风头，省得惹来一些嫉妒心强的人说闲话，也对罗铮影响不好。
赵石生再次感慨，“看走眼，真是看走眼，原来是大队的妇女主任啊，难怪有这等魄力，要不是出了那个头，估计秀芳是摆脱不掉邹家几个难缠的，尤其是那邹曹氏，出了名的泼辣，谁要是把她等罪了，不给你扒层皮下来不算完。”
他也是经常在各大队走动，知道一些个大队比较泼辣的主，邹曹氏绝对是排得上名的一个。
何秀芳自然是知道自己邹曹氏的厉害，这些年忍气吞声，不是没反抗过，可是两三下就被镇压了。
邹曹氏有一套自己管治儿媳的办法，又是洗脑高手，在整个高压压抑的家庭环境里，何秀芳就像一个机器，惯性地按照婆婆的意思去做事，忍气吞声一个又一个生孩子。
她不理解男人女人是平等的，更茫然未来的道路该如何走下去，害怕周围的舆论压力，各种恐惧逼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沈柠给了她勇气，带领她走出怪圈，她想，自己是永远逃不出狭小的天地。
向红道：“可不是你看走眼么，罗家这个媳妇儿火起来连婆婆都打，她那个婆婆也是个难缠的主……”
沈柠连忙打断道：“钱嫂子，你是来翻新旧棉被的吧？”
不好议论同大队的人，而且还是她的婆婆，虽然她不待见刘红霞，但也不能随便议论，要不然哪个有心的人给歪曲了意思传去，到时候可不得又闹出事来。
刘红霞那个脾气她清楚得很，又泼又辣，闹起来没完没了，给了教训每回都不长记性，就是要闹你。
不过自从跟新媳妇儿闹出血案来，婆媳一起住了院，秦家悄摸摸分了家，现下的日子挺太平的。
向红说道：“是啊，我看你们来弹棉被，我寻思着就把家里的旧被子拿来翻新翻新，大寒天盖着也舒服。”
就因为沈柠罗爱仙抱着被子棉花来弹，就吸引了不少妇女抱着自家的旧棉被来弹，向红身边几个妇女都是来这里翻新旧棉被的。
只是一来这里就聊上了，一下子就忘了正事，沈柠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怀里我还抱着被子。
赵石生一下子多了不少生意，跟徒弟小江乐开了花，立刻吃了饭赶紧开工。
后面陆续送棉被来翻新的很多，小江就给按顺序在小本本上着，收了定金，也约定好管饭。
他们弹棉花太忙了，没法子自己顾饭，只能按老传统来。
于是几个妇女合计着时间安排今天谁送明天谁送等等。
第559章 土布
沈柠和何秀芳一起回家，路过地里，突然远远听见地里头有人惊喊了一声，“有人晕倒啦……”
“是知青韩璐，累晕了，赶紧找赤脚医生来。”
“都让让，我把人背回宿舍。”
说话的人是林定阳。
沈柠和何秀芳就远远站在地头的另一边看着。
何秀芳说：“那个韩璐好像是小顾老师的朋友吧？”
“嗯。”沈柠轻轻应了一声。
何秀芳：“按说现在地里的活也不重，咋会晕倒呢？”
沈柠嘴角挂着淡若清泉般的笑纹，眼里却深幽的光渐渐隐匿，“她是从后溪大队突然调过来的女知青，估计是一时不适应咱们生产大队的劳动吧！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