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姐，你感觉怎么样？”领头的医生满脸惊喜的模样。
虞青柠浅笑着点点头，“谢谢王医生，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带你去做一些检查。”领头医生对着身后随行的医护人员挥挥手。
第401章 待她死后
“好。”应了声，虞青柠侧过头来对米辰笑道：“老米，再见。”
“嗯，待会见。”看着虞青柠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米辰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待虞青柠坐在轮椅上被医护人员推到相应区域做完检查，最后将她带回自己的办公室，主治医生支开其他所有人，一脸沉重地坐下看着她，“虞青柠，你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闻言，虞青柠极不雅观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王医生，你怎么和你那李家表哥医生一个傻愣愣的德行，我要是什么事都知道的话，还要你和这些检查仪器干嘛？”
王医生哑然，最后无奈摇摇头笑了出来，“得，倒成了我的不对，看在你曾经在病人手里救过我表哥的情分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李医生就是之前被病人带刀蓄意报复结果被虞青柠带着洛雪救过的那个人。
“嗯，那我谢谢您了，老王。”虞青柠点点头，浑不在意的模样。
“行了，我也不跟你说废话，说正经的。”王医生摆摆手，认识这么久他还能不知道她这个臭脾气？明明就很想要知道，偏偏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有，他强调过多少次了，不许叫他老王，听起来就像是隔壁老王一样。
“嗯，你说。”果然，在听到王医生的话之后，虞青柠随意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几分。
“根据之前的检测结果看来，你的心脏，也可以。”王医生的话如同山谷清明悠远又沉静的钟声一般响彻在虞青柠耳畔，这下她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面上如常的表情。
其实在去容句之前，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想法，虞青柠跑到医院做了个检查。她倒不是担心身体问题做的检查，而是怀着一种诡异又迫切的希望来做的与米洛需要的心脏是否匹配的检查。
当时虞青柠是瞒着其他人来做的，她知道自家哥哥知道了之后会担心她哪天想不开就把自个儿给弄死了，干脆谁都不说。
好在当年在国家大学读书的时候，虞青柠也是个交友甚广的人，眼前这位医学界内的高级精英人才王医生就是她一个不为人知的朋友。
那次心脏匹配的检查虞青柠也是联系他做的，原本定的是等她旅游回来就分析结果，谁知道王医生抱着这个既让人惊喜又让人惊恐的大秘密等了很久，等到的却是几乎变成植物人的被专机送到医院来的她。
于是乎，因为记着虞青柠临走前的千万不能让她哥哥虞墨尘知道这件事情的叮嘱，王医生又抱着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抓耳挠腮地等待了许久，原本他都咬咬牙准备最近将这件事告诉虞墨尘了，结果她醒了。
接到虞青柠苏醒的消息，王医生麻溜地抢了另一个主治医生的活跑去查看她的情况，还美其名曰多多学习。
“所以，只要我死了，洛洛就可以用我的心脏活下去了，是这个意思吧？”虞青柠按着轮椅上的按钮逼近一脸菜色的王医生，满眼都是亮晶晶的欢喜。
王医生抬手抹掉额头上因为紧张冒出来的汗珠，平日里灵活的一张嘴难得的被虞青柠这番反应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后半晌，他张了张有些僵硬的嘴，“我的姑奶奶，你当死不死的那么容易？你说死就去死了？”
哪有这样的人呢？王医生是真的有些不能理解，大难不死，寻常人应该是想着要好好生活保重身体才是，可这位那脑回路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第一反应竟然是她死了就可以救米洛了。
“唉，老王啊，不瞒你说，我这下觉得我的生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说到这儿，虞青柠眼眸暗了暗，她在昏迷期间那些在梦境里经历的事情太过美好，以至于她现在面对这样残酷的现状，整个人才刚醒过来就觉得身心俱疲。
办公室内有过一瞬间的寂静，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拿着份检查结果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王医生，这是虞小姐的检查结果。”
“放这儿吧，谢谢。”人前，王医生几乎是秒速收回方才面上挂着的那抹痴呆的模样，换上一副正经还略带高冷的样子。
“不用谢。”护士很有眼力见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快速出了办公室，末了还抬头对王医生眨眨眼，最后将门给两人带上了来。
“完了。”见人一走，王医生双手扶额，整个人霎时间就垮了下来。
见状，虞青柠有些好笑地挑挑眉，“怎么了你？还是我得了绝症，没法治了命不久矣？”
“别介，刚刚那个护士可是咱医院里有名的大嘴巴，我王某人单身快要三十年的清誉，在今天被你给毁了。”王医生摆摆手，一脸绝望至极的表情。
“啧啧啧，你这是认真的？若不然，我对你负责？”虞青柠摇摇头，唇角微扬，单手拖着下巴一副我就静静看你演的淡定模样。
王医生只觉后背一凉，登时就坐直了身子，木着一张脸严肃地摇摇头表示拒绝，随即拿过桌上的诊断报告认真看了起来。
笑话，他要是敢开玩笑地答应，那病房里的那个男人就有本事明天将他的贴身内裤挂到医院的顶上去让众人观摩。
“老王，你别想歪了，我的意思是，我负责帮你介绍个媳妇儿。”见王医生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虞青柠就知道他是想歪了，像是不过瘾似的，她还继续道：“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有妇之夫，怎么可能做出给我那位名义上的丈夫戴绿帽子的混账事情来呢。”
“咳咳咳，虞青柠，你给我，咳咳，闭嘴。”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的王医生闻言喉咙一呛，整个人都剧烈咳嗽起来，“你再在那儿胡说，我就把你偷偷做心脏匹配这件事告诉虞墨尘。”
“那好吧，不说就不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威胁人要去告状，没劲。”虞青柠撇撇嘴，将这最后几句气人的话说出来之后，她终于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没办法，王医生翻了个大白眼，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还能怎么办？忍着呗。翻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看着看着，他一张还算俊朗的脸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见王医生用那种复杂同情、惊讶、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虞青柠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是她太久没洗脸没梳头太丑了？还是眼角有某种分泌物？
第402章 悄无声息的开始
“老王，有事说事，别给我整出这样一副高深虞测的模样。”在自己脸上摸了半晌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的虞青柠伸手在王医生眼前晃了晃，忍不住出声到。
闻言，王医生像是被惊吓到一般，他缓缓抬眼盯着虞青柠还挂着俏皮笑容的脸，斟酌着开口说道：“虞青柠，你要死了。”
“嗯？老王，你给我好好说话。”
对上虞青柠那双透着锐利的眼睛，王医生拿着诊报告的右手缩了缩，咽了咽口水，他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件事了。
面对一个风华正茂，自身各方面都极为，都太过残忍了些。
见王医生那张熟悉的脸上渐渐崭露出来的不忍和同情与挣扎，虞青柠先他一步开了口，“老王，若是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说，我得了什么病，要死了，是这个意思吧？”
对上虞青柠如常神情的脸，再听着她用那种冷静至极的语气说出如此残忍的话，王医生只能梗着脖子硬生生点了头表示肯定。
“你也别给我整这种模样，老实说罢，我还有多久的时间？说完了我好回去吃饭了。”
都这时候了，虞青柠甚至还有闲心嘲笑王医生，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都是她对此事的毫不在意。冷漠得就好像是听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的预期死亡一样，像极了山间的那口古井，无波无痕，不以外物论悲喜。
王医生眉头轻蹙，斟酌了一番字句之后，他抬起眼来定定地看着面色轻松的虞青柠，试出声道：“虞青柠，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太过突然，说不定，其实情况也没我想象得那么严重呢。”
“老王，你觉得我是在故作坚强？”闻言，虞青柠对着王医生轻挑嘴角，随即将头扬起，双眼看着道：“我是真的无所谓，人这一生呐，重要的不是活了多长的日子，而是有没有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听到虞青柠的话，王医生难得怔了神，恍然间他还记得那个在舞台上肆意绽放光芒，笑得比苍穹，“大家好，我叫虞青柠，其中一个愿望呢，就是活个百八十年的，吃遍全球美食。”
如今这姑娘就安静坐在他面前的轮椅上，收起了曾经满身的光芒，仰起头一脸平静地看着平淡无奇的天花板，嘴角还带着几不可见的恬淡笑容。
她用那种发自真心的语气轻声说，她一点也不在意能活多久。哪怕让她明天就死掉，兴许都不会让她皱一下眉头。
王医生突然间就有了物是人非的沧桑感觉，曾经他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变了，她也还会是那一个敢爱敢恨，活得肆意又自由的人。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所有人，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
“老王，发什么神呢？快说，我赶着回去吃饭。”许久都没听到王医生的回话，虞青柠低下头来看着这个瞅着自己傻愣愣发呆的人，语气有些不满。
“都这时候了，你这脑子里想的还是吃饭？”瞪了虞青柠一眼，随即敛下眸子，收拾好所有其他不必要的情绪，王医生将话说的很清楚，“现在这还只是我个人的判断，据检查结果看来，你大脑受到无法逆转的损伤，在之后有可能会逐渐丧失记忆。”
“那是随机性失忆呢还是阶段性失忆呢？”虞青柠单手托着下巴，一副认真至极的样子。
“咳咳咳，你倒是厉害，据你现在的损伤看来，我推测有极大的可能性是阶段性失忆，也就是说到最后发生的这一切你都会忘记，最终记得的可能只有小时候的记忆。”
“哦，那还有呢？”虞青柠眨巴眨巴眼睛，不求甚解。
王医生推了推挂到鼻梁上的眼镜，“保守看来，不会超过半年。”
“那还不错，时间足够了。”听到这儿，虞青柠微微眯眼，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谢谢你了老王，行了，不用送，我自个儿回去。”
说罢，还不待王医生应答，虞青柠便干净利落地转动轮椅上的按钮开出了房间。眼见着还在空中晃荡的门，王医生哑然失笑，只是手下却在桌上极有节奏地敲击着，细下听来，还可以听到他嘴里轻数着的，“五、四、三、二”
还未数到一，门口处便又传来了车轱辘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虞青柠那清脆中还略带沙哑的声音，“老王，我想了想，咱俩朋友一场，还是你送我回去吧，老王？”
扑哧。
闻言，王医生背对着门口无声地笑了，也不戳破她其实就是找不到回病房的路这个事实。收拾好表情，他麻溜地转身踏出房门，“我来了，走吧。”
有些事也许她记不清了，可他还记得。当年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认识，还是多亏了虞青柠那毫不认路的好本事。
有很多次，去他们学院找虞墨尘的虞青柠迷失在路口，都是王医生给领进去的。
“对了老王，这些事一定要对我哥他们保密哦。”舒服地坐在轮椅上，虞青柠不甚放心地回头嘱咐到。
“放心吧，你看，你昏迷这半年多我不也没将你偷偷做心脏匹配的事告诉别人嘛。”
“嘘，算你聪明。不然的话，我对你可就是这个了。”说罢，虞青柠威胁似的扬起那只小粉拳。
“好。”王医生含笑应下，他知道那双拳头的力量。
待王医生将虞青柠送回病房的时候，房间里一扫之前的空旷，一群人或站或坐着，都是满含希望地盯着门口。
“哎嘿嘿嘿，你们这样盯着我，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见众人那番严肃凝重或满眼含泪的模样，虞青柠作势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一瞬间倒是缓解了整个房间内的紧张气氛。
“妈妈”软乎乎还带着奶香气息的一小团突然就扑到了虞青柠怀里。
“哎，我家小宝。”虞青柠伸出手将小包子抱了满怀，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愧疚。
“二宝，来妈妈看看。”有人开口，其他人也就忍不住了。虞妈眼圈红红地上前来将虞青柠也拥进怀里，满是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妈，对不起。”虞青柠吸吸鼻子，眼眶里也泛起了泪花。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有保护好你。”见状，虞爸再也绷不住了，眼泪不知不觉就从眼里滚落出来。
第403章 二狗子
“爸。”虞青柠满是眷恋地唤了声虞爸，随即有些艰难地从虞妈和顾系为的双重怀抱夹击中抬起头来望着虞墨尘的方向，“哎哎，哥，你和洛洛可不能再哭了啊，不然你们的眼泪都能把我给淹掉了。”
“扑哧。”
闻言，顾系为先是笑出了一个可爱的鼻涕泡，随即虞妈虞爸也被她给逗笑了来。
远远的，看到还安然站在那里的米洛，虞青柠浅浅地笑了。
咕噜噜，咕噜噜。
就在气氛一片祥和，众人都述说着自己的想念和虞青柠昏迷其间自己所经历的的一些趣事时，一道不合时宜却又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静好。
“好了好了，咱待会儿再来好好抒情一番，现在嘛，本宝贝饿了。”见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自己的肚子，虞青柠白皙的脸有些薄红，最后还是很坦然地理直气壮开口到。
“好好好，吃饭吃饭。”虞妈接过米洛递过来的手帕将脸上残留的眼泪擦掉，随即了然地点点头，一脸是自己没想周到的表情。
“这儿，我之前问过医生，他说你醒了之后没什么需要忌口的，就简单清淡一点就可以了。”米辰极为自然地开口，只是在他话落之后，整个房间有一瞬间的寂静，众人都极有默契地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看了看虞青柠。
“好呀，我先去厕所洗漱一下。”像是没看到众人那颇有些讶异的反应一样，虞青柠极自然地笑弯了眼。
“我帮你。”同样的，米辰也顺遂地走上前来推着虞青柠的轮椅将她带进了浴室。
倒是留在原地的众人半晌才回过神来，虞妈有些呆滞地伸手掐了掐虞爸的手臂。
“啊！”手臂上突然间传来一阵剧痛，虞爸当即惊叫出声，随即反应过来，又重新端起大家长的作态，瞟了虞妈一眼，疑惑道：“老婆，你干嘛掐我？”
“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虞妈顺嘴就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语罢她看了眼方才还龇牙咧嘴如今又端着的虞爸，撇撇嘴，“看来我没做梦，是真的。”
虞爸无言扶额，小声嘟囔道：“你以为自己在做梦你就掐我？什么德行，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臭毛病。”
“你说什么？”虞妈挑眉，眼角余光轻轻落到小声抱怨的虞爸身上。
“咳咳咳，我没说什么啊，你肯定听错了。”虞爸摸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轻声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
虞爸：老婆啊，在小辈面前你都不会给我留一点面子吗？
虞妈：都是一家人，要什么那虚无缥缈的面子，能吃？
由于虞爸那一声发自内心的痛呼，在一旁愣住的米洛和虞墨尘倒是回过神来。
虞墨尘微微弯腰凑近米洛的耳朵，轻声道：“洛洛，你知道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吗？”他表示完全看不懂。
要说起当年的事，虞墨尘现在还记得当时接到虞青柠要和顾墨结婚的消息，米辰跑到虞家楼下站了一晚，虞青柠也没下楼去见他。
就像所有电视剧电影里面表演的一样，那一晚下着特别大的雨，米辰就一个人站在虞家门口望着虞青柠的房间，倒是没有大喊大叫，就是单纯地站在那里，像是等待君王召见的臣下一般。
可惜那一晚，虞青柠的房间早早就熄了灯。她虽然没有出去，但是虞墨尘却听见了从她屋里混着雨声传出来的，如同受伤小兽一样绝望而痛苦的呜咽声。她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人，就算哭，也要趁着雨夜一个人躲在窗口，轻轻抬起窗帘的一角看着那个人哭。
哭过之后，第二天顶着一双核桃眼，虞青柠还能如常地带着一副墨镜下楼来坐好，吃上一大碗饭之后做似不经意地扫过米辰淋着雨站过一晚的地方，最后还出门和顾墨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