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预定死亡
“那它以前叫什么呢？”米辰坐在另一边的秋千架上，温温柔柔地侧头看着虞青柠。
岁月静好，爱人在侧，心向往之。
“据我所知，那时候它叫安苏镇。”虞青柠微微敛眸，“后来米朝堇与他的恋人至此定居，相伴余生。但故事的最后，传言有两个结局。”
“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听着虞青柠声音有些缥缈，米辰开口接到。
“嗯，好的那个，他们相伴余生，最后在一个艳阳天下躺在藤椅上双手交握着，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说到这儿，虞青柠眼中闪烁着些微小的晶莹，声音也是闷闷的，情绪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美好的结局提起分毫来。
“二宝，看样子你更相信坏的那个结局了。”看着虞青柠的模样，米辰哪儿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轻叹一声，不再言语。二宝一直都是个积极乐观的人，想事情也都是往好的方面想。如今她这个样子，想必发生坏结局的可能性比起好结局来要大的多。
“二宝，你之前的故事还没说完呢。”想了想，米辰开口到。
“嗯，你说米朝堇和他喜欢的姑娘之间发生的故事吗？”
“对，你说吧，我想听。”米辰刻意放轻的声音就是一支美好的独家演奏的乐曲，虞青柠自然是无法拒绝的。
其实米朝堇根本就不是什么蓬莱岛的仙人的弟子，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一个在寒冬腊月的日子里被家人遗弃在路边小道里的婴儿，最后被一个路过的道长所救。
米朝堇从小就跟着师父在一座高山上的破道观长大，学的是道法自然，习的是君子之道。
那时候天下混乱，所幸米朝堇所在的小破道观位置偏僻，少有人来，这才免于为世俗打扰。
可身于乱世之中，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幸免于难。在米朝堇十八岁生辰这一天，说要下山为他制备生辰礼物的师父，再也没有回来。
将大山翻了几遍，最后又在道观里苦等三日都不曾等回师父的米朝堇，从未直接接触过世事人常的米朝堇，下山了。
后来几番打听，米朝堇终于找到了师父的蛛丝马迹。又过了大半月，米朝堇终于在一处集市的刑场找到了几近被晒成人干的，早已没有呼吸的师父。
彼时的米朝堇一头黑发因着连日来的奔波变得枯黄毛糙，白净圣洁的面容早已被黄黑的泥土掩盖了个完整，再加上他那一身破烂补丁还露脚趾的破鞋子，竟无一人将他与那日后名扬天下的云安先生联系到一起。
“大叔，请问，这刑场上的人是犯了何事？”压下心中翻涌咆哮的悲酸，米朝堇哑着嗓子拉了个一旁卖菜的大叔问到。
大叔闻言，先是将米朝堇上下打量了一番，眼见其周身破烂，凄凄惨惨又面黄肌瘦的样子，随后他那双昏黄的双眼透出些悲愤来，声音颤抖着小心翼翼的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小子，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拿出去四处宣扬，会被杀的，你瞧见被挂在最边上的那个人没有？”
米朝堇顺着大叔的手指方向望过去，随即瞳孔微缩，他沉沉应道：“看到了。”那就是他找寻许久的消失不见的师父。
“唉，那位道人就是枉死的。”
“放心吧，大叔，我保证不会的。”米朝堇缩在破衣襟下的双手握紧成拳，被泥土覆盖的面上看不出分毫别样情绪来。
“唉，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太惨了。”大叔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回忆起那日惨绝人寰的事。
“那日正好是此地的地头蛇贾府少年出来寻欢作乐强抢名女的日子，他当时看上了一名出来为夫君买药的新婚妇人。”
顿了顿，大叔压低声音，继续道：“这本就是有违人伦之事，那新妇抵死不从，这贾家禽兽竟然就准备让他的那些狗腿子拉上帷幔当做遮羞布，欲当街对那新妇行那不轨之事。”
说到这儿，大叔摇摇头，又是深深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身家性命都被那贾家人握在手里，没有一人敢出面阻止这种事。毕竟比起毫不相识的无辜妇人来，还是自己家的骨肉血亲要更重要一些。”
“嗯，确实如此。”
米朝堇跟着点点头，大叔这话虽然说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却是事实。存于这世间的大多数人，两相比较都会有同样的选择。
“可就在那新妇欲要自尽身亡免得遭遇此辱之时，那位道长站出来出言制止贾家少爷。可恨那贾家人不仅不知羞耻，反倒引以为荣。”
大叔被时光年轮刻上许多痕迹的脸上满上无奈哀伤，既为他人，也为自己。
“所以，最后贾家人杀了那位道长？”米朝堇站着的腿脚有些发软，出口的声音就像是嘴里含了一把沙一样晦涩。
“唉，不仅如此，呐，你看那边。”
大叔低着头又不着痕迹地往另一边指了指，米朝堇顺势看去，又立马收回了视线，方才那一眼，他却见一位被扒得精光，皮肤已经被晒得焦黑的女子。
“这是那”米朝堇张了张嘴，却再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对，就是那新妇。为了羞辱她，贾家少爷禽兽之行后还命人抓来了她夫家全家，最后将所有人连着那位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道长，一起吊死在了此处。”
末了，大叔将头往另一边转了转，不愿再多看一眼那处的惨剧，他补充道：“贾家人还放出话来，谁要是敢去替他们收尸，谁的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所以，这些可怜人死了不但无法入土，还被贾家人当做是震慑百姓的样本。
米朝堇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向大叔打听过贾家位置所在，他向大叔道过谢之后便隐入人群中，再不见踪影。
第二日，集市上被悬挂的尸体齐齐消失不见。
第四日，贾家大宅失火，贾家人无一幸免，全被烧死在了里面。
从那时起，一个传言就在百姓之间开始传开来。
在s朝往东走，有一东海，海上有一岛，名曰蓬莱。其上有仙人居住，长生不老，可活死人肉白骨，飞天入地，救世人于水火中，无所不能。
而此前将前事告知米朝堇的大叔，某一天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的，就是米朝堇那张被黑黄泥土糊的看不清面容的脸。
行于世间，见了太多黑暗不公，而师父的事则是压垮米朝堇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372章 一百次
从那时起，平凡如蝼蚁的米朝堇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将这腐朽黑暗的王朝，推翻开来，让其狠狠在阳光下暴晒，晒去所有的不堪堕落。
米朝堇天资聪颖，以前虽是跟着师父在小破道观里生活，但师父一直都竭尽全力教他学习。
师父曾说：“立于天地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犹自安心。”
师父教导米朝堇做君子，却并非期望他被世俗的固化条款给圈住，不是说要他变成一个恪守礼教，呆板直愣之人。
师父想的是要米朝堇做一个，明辨是非，正直明朗，心中有丘壑，随心而动的人。
自此，米朝堇在到处走访探查，令这则传说做到所传范围广泛，可知之者却不多的程度。
这便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而那时，君王还正值壮年。
这一步只因米朝堇擅测人心，凡是这般位高权重又贪图享乐爱好杀伐的上位者，是舍不得自己早早便离开这个世界的。而按照这种消耗，不出五年，君王必会让人遍寻长生不老之术。
在这期间，米朝堇十分“巧合”的在边陲小镇搭救过君王的侍卫长，两人相谈甚欢引为知己。
在多次考察过侍卫长的人格品性之后，米朝堇向其坦露一小部分计划。
侍卫长初始闻言震惊，只觉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了，最后对上米朝堇那双饱含坚定的眼睛，他缓缓点了头。
再往后的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
苦寻两年多无果，几近耗尽君王的所有耐心。在君王给定的最后期限内，侍卫长带领他的心腹在一处蛮荒之地“幸运”地找到了正好出世的米朝堇。
说到这儿，虞青柠顿了顿，伸出手朝旁边晃了晃，米辰立马将旁边的奶茶放到她手里。
待虞青柠润过嗓子之后，米辰接过奶茶放回原处，随即他偏头仔细瞧着虞青柠，“二宝，你做了这么多的铺垫，下面要进入恋爱环节了吧。”
“自是，果然，知我者虞过于米木头也。”虞青柠闻言浅浅笑了，这种一晃手一张嘴对方就知道你要干嘛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抿了抿唇，她继续往下说到。
之后米朝堇顺利入朝，获得君王信任之后，他便开始暗中物色新的君王接班人选。上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让米朝堇发现了这样一个人，君王长子苏。
彼时的苏因多次顶撞反驳君王的暴行，被厌恶丢入无人问津的宫殿。
至于苏的母亲，曾经倒是极得君王喜欢。可惜苏的母亲生他时大伤元气，没几年就过世了，君王对此一直有些介怀，也就对这个从小丧母的孩子多了几分宽容。
否则仅凭苏的种种行为表现，在米朝堇发现他之前，他坟头的草怕是都要长到一人高了。
在一个寻常的夜晚，米朝堇衣诀翩翩入了苏的寝宫。一大一小两两对视，倒是比起了耐力。
当时的苏终究还是个小小少年，君王的漠视众人的排挤并未将他一身的棱角磨平，反倒是让他心底那个隐秘的想法越发坚定起来。
小小少年抿紧唇角，作势一副冷硬不屑的模样，“说吧，你这个江湖骗子，来找我干嘛？”
苏对米朝堇这种围着那个男人转悠的人十分厌恶，是的，如今他都不愿唤其为父亲。
他一直觉得，君王昏庸无道，与其手下惯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奸臣脱不了干系。
虽然，其实，平日里苏也未见过米朝堇巴结那个男人的作态。但他相信，这个受到众多优待的男人，肯定做过许多害人的事。
因为，据苏这么多年的经验看来，只有那样的坏人才会深得那个男人的尊崇与信任。
“呵，你这张嘴，说的话倒是”米朝堇闻言轻笑，狭长的凤眸微眯，其间浮上些许兴趣来。
“倒是，倒是怎么了？”苏紧张地后退一小步，将头微微偏向另一侧，不敢再直视米朝堇那张好看得令天地失色脸。
“米朝堇我告诉你，别人尊你为国师，我可不会。哼，你不过就是一个惯会在君王面前耍手段的人罢了。”
苏自米自地说了老半晌，却并未听到想象中对方的怒吼鄙责。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往米朝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其依旧满脸的淡笑，不曾有分毫怒意。
见小少年安静下来，不再喋喋不休，米朝堇这才继续开了尊口。
“你对我倒是与旁人不同，很真实，我喜欢。”
苏垂下头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也不接话。
顿了顿，米朝堇继续往下说道：“你也不必再试图故意激怒我，要想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直接问就好，不用这般拐弯抹角。”
被人当面戳中心思，苏那张有些饥黄的小脸腾然间冒起些红晕来。他方才用的确实是激将法，还真是想要激怒米朝堇让他说出来此的目的。
被遮挡在宽大衣袖里的细长的手指蜷缩了几分，苏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米朝堇的双眼，咬咬嘴唇有些不甘又带了些试探道：“你这么说，我要是真问你，你就会告诉我？”
“这是自然。”米朝堇面上依旧挂着浅笑，随意选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末了，他还抬起头来看向呆愣在原地的苏，清浅温凉的声音如同上好玉石般落在这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别愣在那儿了，过来坐着，我还要跟你说事情呢。”
“啊？嗯。”毕竟是从小在捧高踩低种种算计的宫廷里长大的孩子，苏上前坐到米朝堇对面，眼神示意其开口。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来看过他。可往往，这些人都是过来拿他寻乐子的，更不会开口让他与他们同坐一处了，他们只会觉得糟践了自个儿的“高贵”身份。
“我记得你叫苏列吧？”见苏依言坐下，米朝堇开口到。
说起这事儿来，苏那张小脸上难得又见深刻的情绪波动，他唰地站起身来，对米朝堇沉声道：“不，我叫苏，不叫苏列。”
“好，苏。”米朝堇尾音拖得有些长，落在人耳朵里酥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正事。”苏坐得端正，人小鬼大沉着得很。
“好，说正事。苏，我就问你，你想取代君王吗？”
分明是诛心的话，可从米朝堇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极为平淡自然，就好像是在谈论今日晚膳用的什么一般简单。
苏闻言腾地一下又坐到凳子上，他双眸紧缩，死死盯住米朝堇那张从始至今都带着浅淡笑意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些漏洞来。
第373章 求婚礼物
可苏见米朝堇只是这样笑着，连眼睫都未曾颤动分毫。最后他颓丧地垂下眼，声音低低的暗藏警告：“米国师，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虞不是喝醉了跑我这儿撒酒疯来了？”
苏心跳如擂，那件事他不曾对任米人说起过。虞不是，米朝堇是奉了那个男人的命令来试探他的？思及此处，苏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绝不肯叫米朝堇瞧见他分毫的变化。
“酒色误人，我从不沾酒。苏你自然可以放心，我自是清醒得很。”
米朝堇又启唇轻笑，甚至还极有闲心地提过一旁粗制的茶壶茶杯给自己和苏分别斟了杯“茶水”。
“你若是清醒的，就不会说出这样犯杀头大罪的话来了。”苏抿紧嘴角，不肯泄露分毫思绪。
“苏，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不用跟我绕弯子。平日里与那些人虚与委蛇已经很累了，你跟我就真诚一点吧。”
米朝堇骨节分明的修长如玉手指轻轻端起茶杯喝起茶水来，明明就是简单至极的粗鄙茶顾泡出的，看他那模样却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好茶一般。
苏看得喉结动了动，下意识跟着端起茶杯来喝了口水。落到嘴里的茶水依旧晦涩，他皱了皱眉头，将杯子放下，“所以，你到底有米贵干？”
“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过我今日空闲。就耐心些再问你一遍吧，你想不想取代君王？”米朝堇一双凤眸黝黑地盯着苏那双眼睛，只待对方的回答。
“我可不敢有这种心思，只求能在宫中平安长大，再娶妻生子衣食无忧罢了。”苏声音轻轻的，说着该符合自己身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