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暗处的眼睛
若干年后，虞爸再回想起虞妈这番话时，只叹为时已晚。
穿着一件灰色西装上衣，内搭黑色打底衫，下配黑色包臀短裙的虞青柠吸了口气，抬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老板，我是虞青柠。”
办公桌上刚放下手中签好的合同的男人，闻声忙又将合同拿到面前放好，正了正身子。
“进来。”屋内传来男人清冷如同月映泉水的声音。
“老板上午好呀，人事部经理说我办离职手续还需要你签署这份文件。”虞青柠说着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了他的桌上。
“嗯，你先坐一会儿，我把手上这合同看完了再来看你的这份文件。”顾墨抬头对虞青柠轻言到，今天的她穿的较往日要舒雅些，也是极好看。
“刚才我正好泡了杯茶，你尝尝。”顾墨又将手边的一只白底青瓷茶杯放到虞青柠面前。
其实虞青柠这种情况并不需要他的亲笔签名，只是因为他想与她多些相处的机会，这才交代人事部要是她来公司了就让她拿着这份文件来找他。
“哦，好，谢谢老板。”虞青柠应声坐下，捧起茶杯小抿一口，回味清香，随即点头含笑道：“这茶不错。”
“嗯，最近新入手的一种叫六安的茶。”听到她的肯定，顾墨那双桃花眼中闪过些许笑意。
品过茶之后，虞青柠就支着下巴望着顾墨身后的方向开始走神。今天的天气也还不错，适合躺在摇椅上追剧看电影。
反观顾墨，错觉虞青柠看的是自己，白皙的耳根倒是悄悄蹭上了点点嫣红，拿在手中的合同也被微微用力的手指捏得有些褶皱。
半晌，虞青柠回过神来，瞧了眼拿着合同许久未动的顾墨，她眨了眨眼，试探性的开口唤道：“老板，你这合同看完了吗？”
“嗯，正巧看完。”顾墨闻言放下合同，轻咳一声掩盖方才的失神，顺势拿起一旁虞青柠的离职文件又一字一句仔细看了起来。
这份文件还是他叫林秘书亲自拟的，不会有任米问题，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只是苦了一旁静静等待的虞青柠，她压下颤抖的唇角，杏眼中带着种隐晦的情绪看向那端坐在座椅上捧着一纸文件看得格外小心又谨慎的男人。
虽然她也知道身居高位者，做任何事都应该小心谨慎，不放过任米可疑的蛛丝马迹。但是顾墨这，也看得过分小心了些吧。
不过就几页纸，他愣是足足看了半个小时，看到虞青柠都抬手小幅度地打着哈欠，又摸了摸开始向大脑传递饥饿信息的肚子。
顾墨见状，压下嘴角的弯起的弧度，在文件上相应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他又看了眼时间，抬眼对虞青柠道：“也快中午了，我请你去吃饭吧。”
“啊，不用这么客气吧老板。”虞青柠闻言挑挑眉，这离职老板还要请人吃个饭？待遇都这么好的哦。
“你救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正式向你表示感谢呢。”顾墨启唇轻笑，搬出杀手锏。
“我在医院里的时候你就感谢过我了啊。”唯一脸认真地回着话，她醒过来不久，看着手机信息入账提示高兴了好久，这可是她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一笔大钱。
顾墨闻言压下有些跳动的眼角，她指的是那笔钱？“还没感谢完，我不是那么肤浅用钱来打发救命恩人的人。”
那我还是宁愿你肤浅一点，虞青柠无声翻了个白眼，随即撇撇嘴角，“走吧，老板。”
“好，我订了一家最近新开的店。”见她应下，顾墨起身理了理衣襟，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当顾墨带着虞青柠走到一家店铺前时，她抬头看了眼招牌，又侧头看了眼面色如常的顾墨。轻轻摇了摇头，在心中轻叹，请她吃饭就算了，还是带她到自己开的餐厅吃，又给她送钱。
只见门口古雅的木质招牌上写着飘逸好看的两个字，“轻雾”。这字还是店铺老板之一的米辰亲笔所写，要说他这手书法，曾经得到过国学大师的赞誉，自是极好的。
“怎么？你来过这里？”见虞青柠面色有异，顾墨贴心问道。
“嗯，上次老米带我来过一次。”视察情况，虞青柠将剩下几个字咽回了肚子里。要是让顾墨知道他请她来吃饭的这家店是她开的，那心情估计会有些复杂，还是暂且不告诉他好了。
“哦，那你倒是可以挑挑自己喜欢的菜。”顾墨嘴上说笑着和虞青柠一同迈进了店门，眼中却划过一丝暗色，那个男人，真是，哪哪儿都有他。
“你好，请问有预定吗？”
一个穿着素雅淡服，长得干净的服务生见两人开口询问到。只是他这一看，就看到了虞青柠，嘴角一动就要唤老板。却见虞青柠立在顾墨身侧对他眨眨眼，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姓顾。”顾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倒是没注意到两人那一瞬间的小动作。
店内净是竹子与木材的绿色淡雅，中心有一处圆台，假山流水。其间有几个人或站或坐，着一席长衫或是裙裾演奏。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悠扬的琴声，却不是钢琴，而是古筝。其中还融合着另一股动听清澈的箫声，令来此处的客人只觉心神一净，很是舒畅。
服务生见虞青柠的动作，不露声色地闭上嘴，拿出手中的名单查看起来。不久他便找到了相对应的记录，合上单子，他微微屈身，“顾先生，这边请。”
顾墨订的是一间以高山流水遇知音为主题的包厢，屋内设着古琴点着净雅的熏香，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确是一派儒雅气息。
两人坐好后，服务生递上了菜单，俯身为两人斟好茶后，便立在一旁尽心地介绍着，“两位客人，这间包厢的招牌菜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那就把这两份菜写上吧。”顾墨回到，说罢他又将目光转向一心查看菜单的虞青柠，“剩下的菜就交给你。”
“好，放心吧老板。”虞青柠拍着胸膛保证到，这是她的店，她对所有菜品的口味自然都是烂熟于心的。随即她细白的手指在菜单上快速点着，“我要这个踏雪寻梅、霜花飞雪和三桂飘香。”
“好的，客人请稍等。”服务生训练有素地记好菜品，微微俯身弯腰告辞离开。
“你就点这么几个菜？”顾墨品着茶，“还有，以后叫我顾墨就好，我已经不是你老板了。”
第317章 原地失踪
“好的，顾墨同志，有一首诗是这么说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虞青柠摇头晃脑从善如流道，“所以你知道我们应该做什么吗？”
“勤俭节约？”对于她跳跃的思维，顾墨试探性回到。
“对啊，要做到尽量不浪费粮食，这可是幼儿园老师就教过的道理。”
虞青柠说着话，目光陡然间就落到了顾墨身后的古琴上，只见她眉眼轻扬，笑道：“顾墨，你想听古琴吗？”
“你还会古琴？”顾墨这是真有些惊讶，据他所知，虞青柠精通武艺、钢琴、厨艺，确实不知道她还会古琴的。
“小时候看电视剧，老米总说他觉得里面的女主角一袭白衣胜雪仙气飘飘的，再配上她们那纤纤玉指在古琴上的舞蹈，简直就是仙女姐姐下凡。”
虞青柠如今说起那段时光来还觉得好笑，彼时的他们都只是懵懵懂懂的小屁孩。那时候的她和米辰就是对欢喜冤家，她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性子。
她想着既然他说那样的人好看，那她就要变得比她们更好看，让米辰对她刮目相看，于是乎她就下定决心苦练琴技。
听虞青柠说到这儿，顾墨虽然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实则放在桌下的手早已捏的死紧。
顾墨转身看向已经端坐在古琴后的虞青柠，开口的声音也沾染上了几分沙哑，“所以，你那时候就是因为米辰喜欢才去练的古琴？”
“哈哈哈哈，是啊。那时候我可真是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习武，练钢琴，练古琴，不过好在我聪明。”
“你夸奖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含糊。”顾墨被她那理所当然的优秀语气，给逗得一下子就卸掉了浑身的凝起来的冰凉气息。
“哼，那是当然的。我那时候可是狠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就为了功成之后对米辰说一句话。”
虞青柠笑得灿烂，眉眼好似都开出了花。
这笑落在顾墨眼里却有几分刺眼，见此，他才舒展下来的眉头不觉间又紧蹙成了一团。她便是，如此喜欢那人吗？
“所以，你最后对米辰说了什么话？”
顾墨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快，面上露出带着些许僵硬的笑，好在虞青柠此时的一番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的古琴上，倒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
“哈哈哈哈，那天阳光明媚，漂亮的小花小草在带着果香的秋风中摇摆着，本大爷穿了一袭定做的白色长款衣裙，抱着古琴寻了处风景极好的位置坐下。”
一说起往事来，虞青柠的嘴就开始跑马，根本收不住。搞得原本满心焦急的顾墨此刻也卸了力气，很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只见他抬起如玉的手指支起下巴撑在桌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仔仔细细地瞧着虞青柠，清冷的嗓音却是带了丝挫败的味道，“说重点。”
“嗨呀，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太没有耐心了些，细枝末节也可是重点的好不好。”
虞青柠摆摆手，一副你们这种庸俗的凡人果然不懂我这种仙人操作的寂寥表情。
只见她细白的手指戴上一旁放置的指套，拂了拂琴弦，听着那清脆悦耳的声响，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将双手轻轻放在其上，这才抬起头来对顾墨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说的就是你口中的重点了。”
那日米辰被她叫来，一看她白衣胜雪美不胜收地坐在阳台上便惊呆了。
米辰：不，当时风吹得有些大，你穿着一袭白衣又披散着头发活像个女阿飘，吓得我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随后她便抬手抚琴，一曲阳春白雪在指尖娓娓道来。米辰在花园里望着她，听着曲，被震撼到眼角泛起了红，都要哭了。
虞青柠觉得，米辰那一定是被惊艳的。他肯定是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个整天可以将人踹飞的虞大爷也能有这般温柔婉转的时候。
米辰：不，真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欺骗大家。我那时候，确实是因为听到你的琴声才快要哭出来的，但真不是因为好听。
“一曲作罢，我拢了拢广袖，施施然起身，对着老米粲然一笑，问他觉得怎么样。”
虞青柠说到这儿，语气里满是骄傲的味道。顾墨看在眼里，便也是真心信了几分她的琴技。
当时眼睛都听红了的米辰吸了吸鼻子，对着虞青柠急不可耐地狂点头，赞美的话不绝于口，“好听好听，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人间绝曲了，此生都只配听这一次。”
米辰：冤枉啊，我当时听你那琴声，以为你是想要借这声音杀了我。一曲我都受不了了，看你那阵仗若是我说不好听，怕是还要再来个三百回合，我只想好好活着啊。
“我问他是觉得我像仙女还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像仙女。”
虞青柠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喝了口茶润喉咙，她又继续道：“老米说仙女算什么？我就是那天上的王母娘娘。”
“最后，我很是高傲地瞧了他一眼，说：你可以滚了。他就凄凄惨惨戚戚地望了我一眼，很是痛苦的样子问：真的吗？我不屑地瞧了他一眼，他立马就转身回家了。”
米辰：哈哈哈哈，终于可以逃离这个恐怖黑暗的地方了。
而自那天之后，米辰足足有三天都没敢来找虞青柠玩。虞青柠满心欢喜，觉得自己是靠本事震慑住了米辰。
之后还是虞青柠一个人待在家里觉得不好玩才去主动找的米辰。她还记得当时他就缩在被窝里，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她到来的感动泪水。
米辰：不，其实我是怕你带着古琴追到我家里来祸害我，那真是吓的。
“所以，你想对他说的话就是”顾墨面色古怪地看了眼坐在那处独自笑得开怀的女人，带着些许艰难继续道：“就是：你可以滚了？”
“对啊，我那次可是狠狠地搓了搓老米的锐气。那之后的一两个月里他可听我的话了，简直就是那个成语的现实版写照：马首是瞻。”
“顾墨同志，你可是第二个这样我单独弹奏的对象，一定要好好品味哦。”
虞青柠对顾墨笑着眨眨眼，他只觉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星辰大海。他轻轻颔首应了声，“好。”
只见满怀信心的虞青柠手指微动，轻拢慢捻抹复挑，一声声人间绝音便极为有秩序地窜入了空气中，也钻入了顾墨的耳朵。
第318章 来者不善
听到这人间绝音，顾墨生平第一次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他极力稳住身子，告诉自己，这是阿青柠专门给他弹奏的曲子，一定要稳住听下去。
如今的顾墨好像有些明白了米辰当年的感受，那简直就是魔音灌耳生不如死地好不好。
顾墨压下心头涌起的复杂情绪，依旧稳坐如常瞧着虞青柠。
见她分明是一副娴熟至极的姿态，动作也是优雅流畅。可就是偏偏，偏偏这弹出来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只想逃跑。
这声音就好像一个人拿着把大锤子在砸墙，又好像有人在楼上整晚蹦跳，更像是长指甲刮在黑板上发出来的声响。
顾墨心想，这倒也真是为难米辰当初能立在原处瞧着虞青柠那样一副姿态听完整首曲子。
也难怪米辰在之后会全顺着她的意思说好听，这是人间绝曲。最后还落荒而逃，好长一段日子都不敢和她犟嘴。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那边虞青柠倒像是听不见这刺耳声响似的，那莹白的小脸上满是享受愉悦的表情，看得顾墨是叹为观止。
一曲终了，虞青柠收回落在琴上的手指，笑着看向满脸认真的顾墨，“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顾墨嘴角抽了抽，勉强自己道：“极好，果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哎，咱们做人嘛，要谦虚低调一点。”虞青柠故作娇羞状地捂了捂脸。
“嗯，所以你这曲子只能极少时间弹一弹，因为要低调。”顾墨一脸诚恳地捧着自家未来媳妇儿的场，说谎话都不带眨眼的。
“对啊，当初教导我古琴的老师直说我是天赋异禀，教了我个把月就说已经没什么本事可以教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