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910节

今年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岑隐代君祈福那可是百年来的头一遭,自是又引来京城的一阵暗潮汹涌,当日不少百姓还跑去皇觉寺的附近围观当时的盛况,附近的几条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寺外喧嚣不断,寺内井然有序,由岑隐代君上了今天的第一炷香,其他文武百官则是跪在了大殿外冷硬的地面上。

整个皇觉寺内,香烟袅袅,来祈福的每个官员都捐了香油钱,直到快正午的时候,仪式才结束了。

从皇觉寺出来后,仪仗又原路返回了宫门口,之后,那些文武百官才各自散去,而岑隐则要进宫去向皇帝复命。

宫门口随着那些车马一辆辆地离去,渐渐变得空旷起来,其中一辆金漆雕花华盖马车中探出一张阴沉的面庞,男子朝宫门内那道颀长的红色身影望去,眸中就像是遍布层层阴云的天空般,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雨来临。

马车很快就缓缓地驶动起来,朝城南的方向驶去。

男子收回了目光,随手放下了窗帘,面沉如水。

“父亲,您莫要太心急了。”就坐在对面的耿安出声安抚耿海道。

知子莫若父,耿安知道父亲多少乱了方寸,才会步步让岑隐抢到先机,才会给皇帝留下耿家一直在针对岑隐的印象,甚至连“阿史那”那步好棋都失败了。

耿海右手握拳,然后又放开,眉心依旧紧锁地叹道:“哎,我能不急吗?!”

眼看着岑隐一步步坐大,以他目中无人、骄横跋扈的性子,迟早要拿他们耿家开刀,而且,“狡兔死,走狗烹。皇上他终究是对我心里有所芥蒂……所以才会宁愿信岑隐这种内宦。”

耿安亲自给耿海斟了杯温的花茶,送到耿海手中,微笑道:“那又如何?!”

耿安也给自己倒了杯花茶,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有条不紊地将分析道:

“父亲,皇上虽然亲近岑隐,但岑隐说到底只是个宦臣,无根无基,像浮萍一样。我们卫国公府可是百年勋贵,他如何与我们相提并论!”

“父亲,你又何必与岑隐硬碰硬,他横就任他横。”

“这一次,岑隐先是囚了国子监十八名监生,又是这么堂而皇之地代君祈福,虽然朝野上下畏惧他的淫威,一时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未必都服他,尤其是那些清贵世家、文人大儒,还有学子书生们。”

“如果今天我们的对手是端木首辅,他占着首辅的名头,我们也许还拿他没辙,可是像岑隐这等宦臣越是嚣张,就越会引来这些读书人的不满。”

这次国子监的事,岑隐真是走了一步昏棋,他才得势,就如此嚣张,已经得罪了那帮子读书人,早晚要完,瓷器不与烂瓦碰,自家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和他硬碰硬。

耿海一边听儿子徐徐道来,一边慢慢地饮着茶水,眉头稍稍舒展,心情平静了不少。

就像儿子所说,岑隐表面虽然得势,繁花似锦,其实是烈火烹油,一不小心,他就会引火自焚,哪里还要他们出手。

耿海嘲讽地勾了勾唇:“国子监那些愣头青,倒是有些话没说错,自古以来,内宦当权的,能有几个好下场!”

当朝局不稳、人心震荡时,对于皇帝而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交出一个替罪羊来平息众怒,岑隐他现在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他现在有多风光,恐怕之后就会死得有多惨烈!

耿海畅快地把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眸底掠过一道利芒。

他放下茶杯后,忽然问道:“安,你觉得三皇子怎么样?”

虽然耿海没有把话说白,但是父子俩都心知肚明他到底在说什么。

耿安有些意外,拿着茶杯的右手微微颤了一下,茶杯里的茶水随之荡漾起来。

耿安呷了口茶水后,不答反问道:“父亲,您为什么不考虑大皇子?”

耿海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端木宪就知道对岑隐‘献媚’……”他嫌膈应。

话出口后,耿海就明白了,自己是因为端木宪而没考虑大皇子,而儿子恰恰相反,因为端木家的大姑娘而想着大皇子。

试想自家要是站在了三皇子这边,那么就必须铲除大皇子和大皇子的母家。

“你啊,我都不知道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痴情种!”耿海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儿子。

耿安也不藏着掖着,只是笑,反正家里头谁不知道他想娶端木纭。

耿海看着这个引以为豪的儿子,长叹一口气,心里默念着家和万事兴,然后道:“这事……我再看看。端木宪可是个老狐狸。”

端木宪一个没有家族扶持的寒门子弟,在朝堂沉浮几十年,能够爬到今天的首辅之位,靠的可不仅仅是宫里那位贵妃。

耿安见父亲的表情有所松动,又殷勤地再次给他斟茶,含笑道:“父亲,端木首辅在官场数十年,好不容易到了首辅之尊……他是不会轻易投向任何人,包括岑隐。”恐怕连大皇子,都别想让端木宪为他孤注一掷。

耿海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耿安适可而止,没再说什么,马车里静了下来,外面街道上的喧哗清晰地传了进来。

马车里点着一个炭炉,暖和却也同时有些气闷。

耿安随意地将窗帘拉开了些许,往外张望了一眼,却正好看到端木纭和端木绯提着花灯从街边的一家铺子里走了出来。

端木纭披了一件厚厚的镶貂毛大红绣花斗篷,乌黑浓密的青丝挽着一个简单的纂儿,只插了一支赤金嵌红宝石衔珠串凤钗,凤头衔着三串小小的珊瑚珠珠串,垂在颊边,走动时,珠串微微摇曳着,映得她那双明媚的柳叶眼闪着璀璨的光辉,娇艳而灵动。

耿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黏着在端木纭那精致明艳的脸庞上,真恨不得伸手去碰触一下她脸颊上的红霞。

他的目光发直,只是一瞬,马车就从姐妹俩身旁飞快地驶过……

“停车,快停车。”耿安生怕错过了,连忙高喊道。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就开始缓了下来,耿安一边弯腰下了马车,一边丢下一句:“父亲,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再回府。”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利落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看着眼前微微晃荡的帘子,耿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出声示意车夫继续上路。

耿安下了马车后,就急切地往回看去,只见端木纭和端木绯已经走到了五六丈外,姐妹俩言笑晏晏。

他脸上一喜,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他平时走得慢时,腿脚上的毛病不显,当快走时,弊端便显露出来,右脚微跛,引来不少路人一道道好奇的目光。

耿安眼眸微沉,又稍稍放缓了步子,朝姐妹俩走去。

“端……”

耿安正想打招呼,从路边猛地蹿出来一道柳色的身影,来人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端木纭和端木绯面前。

姐妹俩下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看着跪在三步外的少女。

今日风有些大,吹得少女鬓角的碎发凌乱地拂在面颊上,看来有些狼狈,又似隐约透着一抹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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