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炎殷切地看着她,他也想喝蓁蓁亲手泡的茶。
在那夺目逼人的凤眸下,端木绯很怂地照做了,封炎满足地笑了,“这一次,他们的折子会顺利递到御前的。”
他那璀璨的笑容中带着一抹狡黠。
她什么也没听到,端木绯在心里对自己说,脑袋放空地继续饮茶。茶好,琴好,梅好,雪好……好像都挺好的。
温无宸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在琴弦上撩拨了一下,琴声铮铮,金戈声起。
这一段似是取自《围魏救赵》……咳咳,别瞎想了。端木绯又习惯地放空脑袋,魂飞九天,直到安平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绯儿,这把琴有什么不对吗?”安平扬了扬眉,看端木绯盯着温无宸这把琴好一会儿了。
端木绯抿嘴一笑,没话找话:“无宸公子这把琴好像很新。”
温无宸怔了怔,笑道:“这把琴还是我去岁闲着无事开始制,到了今年五月才制好。”之后,他和封炎就启程去了蒲国。
原来这是无宸公子亲手制的琴。端木绯眸子晶亮,难怪这琴如此之妙,无宸公子不愧为无宸公子,真真是无所不精。
“我也在制琴呢,已经完成八九成了,等我制好了,也请无宸公子听听我的琴……”
端木绯笑眯眯地与温无宸聊起了制琴之道,从选材开始,二人侃侃而谈,聊得投契极了,颇有一种恰逢知音的感觉。
封炎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神采飞扬的端木绯,眸光微闪,眼神恍惚了一下,将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他的阿辞,他的蓁蓁,永远是他心中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时间悄悄流逝,眼看着快要正午了,子月来请示安平是否移步花厅,摆午膳。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又有人来了,一个干练的青衣女子行色匆匆地来了,抱拳禀道:“殿下,公子,吉尔斯亲王他们的折子已经递进宫了。”
封炎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喃喃道:“再过一个时辰,就差不多该把人都放出来了……”
说着,封炎转头看向身旁如一尊雕塑般站着的阿敛,“阿敛,你跑趟五城兵马司,传我的话。”
阿敛和青衣女子很快都退下了,四周又静了下来。
“……”端木绯的表情不知何时又变得呆滞起来,就像是一尊粉雕玉琢的玉娃娃般,眼神空洞,心里是一言难尽。
一个时辰后,当赫鲁、罗兰郡主等人从五城兵马司衙门的大牢里被放出来后,那些部族王公们才算放下心来。
这次的事办得如此顺利,让吉尔斯等人都觉得他们这一次是做对了。
他们围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因为卫国公府闭门谢客,他们就特意准备了一份重礼派人送去,然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回了千雅园。
然而,他们的这份礼单在第一时间就被抄录了下来,递到了皇帝的御前。
养心殿的暖阁里,静悄悄的,唯有烛火微微跳跃的声音和庭院里的呼呼风声。
第370章 大怒
坐在窗边的一把紫檀木太师椅上的皇帝背靠着一个紫色云锦大迎枕,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这份礼单,一目十行。
不过是几息功夫,他就看完了。
皇帝手边的小方几上还有一张折子,这是西北部族联名上书的折子,洋洋洒洒地写了大半张折子,归纳起来就是夸卫国公府的耿五姑娘秀外慧中、知书识理、端庄淑睿云云,只把她夸得此女只应天上有,在折子的最后,他们联名请皇帝立其为太子妃。
一旁服侍的青衣小侍瞥了一眼折子,就立刻收回了视线,低眉顺眼地垂手站立着。
只见那张簇新的折子上墨迹犹新,可是,折子的一角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折痕,还有一滩淡褐色的茶渍。
皇帝的目光从礼单上移到了折子上,那双精明的眼眸一点点地变得暴戾深邃,似有一场风暴在其中酝酿着。
两个多时辰前,皇帝收到了这道西北部族递来的折子,是岑隐亲自送来的,说是这道折子他无法做主,并婉转地和他说了折子里的内容。
当时,皇帝就勃然大怒,而当他亲眼看了折子后,更是暴跳如雷,气得又扔折子,又摔杯子,还难平怒火。
耿海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竟然暗地里已经拢络了西北部族,这显然是想利用这些部族来逼迫自己这个皇帝。
果然,那个所谓的孙仙姑是耿海安排为其女造势的。
难怪会有所谓的“凤女命格”、“天降紫气”……
不对,不止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孙道姑,还有这些部族……
“耿海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让这些西北王公联名上书!”皇帝听着在夸耿海,可是他语气中那浓浓的嘲讽之意任谁都能听出来。
“皇上,”在一旁静立了好一会儿的岑隐上前了半步,“臣记得听皇上说起过,是卫国公提议让这些偏远部族来京城朝贺的……”
岑隐阴柔的声音不轻不重,似是随口一说。
皇帝的眼前霎时如走马灯般闪过当时的一幕幕,耿海是怎么劝的自己,还有他迫不及待的哄自己下旨……
原来如此!
皇帝的眸子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脸色更青了。
原来耿海是早有筹谋,他特意把这些部族王公都弄到京城来,就能方便他与他们串连,然后就借着“凤命”一说,迫着自己就犯!
耿海还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皇帝一手捏紧礼单,一手指着礼单,冷哼着斥道:“这么重的礼,他们倒是够大方的!不但比来京时给朕的礼重,还把朕赏赐给他们的也都转送了。真是岂有此理!”敢情这一番周折都是肥了他耿海的腰包!
皇帝愈说愈怒,愈说愈觉得是如此。
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的一声声、一句句变得凝重起来,明明屋子里点着两个炭盆,可是那个青衣小侍却觉得刺骨得寒,隐约觉得这京城的天怕是又要大变了。
皇帝霍地站起身来,烦躁地在汉白玉地面上来回走动着,嘴里嘀咕着:“奸佞永远是奸佞,见利忘义,别指望他会对谁忠心!”
“朕真是信错人了!”
是了!耿海这种人唯利是图,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当初能背叛皇兄,能亲手杀了他昔日的好友镇北王薛祁渊……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皇帝倏地又停下了脚步,双眸中迸射出如刀锋一般的凌厉光芒,面色更是阴沉如墨,“他莫非以为朕是他的扯线木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