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的话一点也不留情面,四周的气氛变得更为怪异了。
戚氏胆敢在大庭广众下如此羞辱她堂堂二皇子妃!楚青语的面色难看极了,只觉得戚氏所说的什么“燕雀”、“鸿鹄之志”皆是字字带刺。
这个戚氏真是给脸不要脸!楚青语暗暗咬牙,心中宛如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面上还算冷静地说道:“那我倒要问问,戚大家为何一意孤行,指鹿为马?”
端木绯上前了半步,走到了戚氏身旁,她冲戚氏微微一笑,开口道:“当然是因为章五姑娘的画‘远胜’于陶三姑娘。”
陶三姑娘霎时满脸通红,又气又羞,脱口道:“我哪里不如她?!”
凭什么自己是“燕雀”,章岚和端木绯就是“鸿鹄”,她不服!
她自认为她所付出的努力与汗水,远超这些世家贵女;她自认她的天姿,决不逊于这些娇生惯养长大的名门娇女!
端木绯微微一笑,心知与对方说再多也没用,就问道:“陶三姑娘,可介意我在姑娘的画上添几笔?”
陶三姑娘怔了怔,立刻就听懂了对方话中之意,端木绯这是要帮自己改画呢!
陶三姑娘落落大方地伸手做请状。
也不用端木绯吩咐,雨薇就立刻替她备好了笔墨。
众人都围在了端木绯身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雨薇熟练地替她磨墨,戚氏和章岚都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尤其是章岚,嘴角难以抑制地翘了起来,忽然觉得自己今天也许运气还不错。
端木绯挑了一支羊毫笔后,随手沾了沾墨,然后就提笔画了起来,神情专注。
四周也随着她的挥毫而静了下来,寂静无声。
端木绯显然胸有成竹,落笔时如同她下棋时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一笔接着一笔,三两下就勾勒出了一个雏形……
这是一只山雀?!
准确地说,那是一只展翅朝着梅枝飞去的山雀。
端木绯画完一只山雀后,又紧接着画了第二只,第二只山雀停在了枝头,微微侧首,似乎在看左侧的梅花,又似乎在看向第一只朝它飞来的山雀,让这幅原本冷艳的图画突然多了一种灵动与生机。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声:“梅花香自苦寒来。”
是了!
多了这两只生动趣致的山雀后,就让这幅画霎时间散发着一种肉眼看不到的香味。
这两只山雀为何无视风雪展翅而来,为的不正是那清冽的梅香吗?!
四周的众人皆是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一张张面庞神采飞扬,赞叹不已:
“雪染梅香。”
“妙!”
“多了这两只山雀,既点了题,又让这幅画有了‘气韵’。”
“……”
在一片嘈杂的赞叹声中,端木绯不疾不徐地放下了笔,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那幅《雪松图》,又道:“融雪煎香茗,调酥煮乳糜。章五姑娘这幅画不仅画技精湛,而且以‘扫雪煮茶’点题,茶香便是雪香,意味深长,令人回味无穷。”
“这些画中,最佳的一幅就是章五姑娘的这幅《雪松图》。”
“她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一时间,水阁里的其他人都静了下来,只听端木绯一人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不轻不重,却又似乎额外响亮。
众人皆是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来回地看着陶三姑娘和章岚的画,不少人皆是微微点头,心服口服了。
端木四姑娘说得不错,章五姑娘这魁首之名名副其实!
人群中,唯有楚青语的脸色更难看了。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端木绯抬眼与楚青语四目对视,微微一笑,又道,“望二皇子妃引以为鉴!”
端木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她堂堂二皇子妃说话!楚青语的脸色更难看了,死死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却是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这个时候,她再反驳什么,也只会让人觉得她困兽犹斗,死不认错!
众人的目光难免随着端木绯的话又看向了楚青语,不少人的嘴角都染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啊,这位二皇子妃虽然是宣国公府的嫡女,却是不比她那位早逝的长姐楚大姑娘,眼光平平,看来这才学也不过如此。
众人那带着轻嘲的目光仿佛在楚青语的脸上甩下了一记又一记巴掌,看得楚青语心底的怒火霍地直冲脑门,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让她差点失去理智,双目通红。
她想说放肆,她想命人掌端木绯的嘴,以泄她心头之恨,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这个时候她要是逞一时意气,必会让人置疑她这个二皇子妃没有容人之量。
她可不能为了一时痛快,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楚青语只得暗暗咬牙强忍着,手里的帕子几乎快被她揉烂了。
一旁的罗兰郡主却是真不懂大盛的这些画,在她看来,这画只要画得生动,颜色艳丽,便是好画。
但是,她看楚青语、三公主舒云和陶三姑娘等人那微妙的神情,就知道端木绯所言不假。
罗兰郡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装腔作势!”
她这四个字自然是送给端木绯的。
端木绯只当没听到,反正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难道她还非要把帽子往自己头上戴啊。
楚青语却是心念一动,目光来回在罗兰郡主和端木绯之前来回扫视了一番,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似乎这位罗兰郡主与端木绯还有几分旧怨……莫非是她们俩在宁江行宫里曾发生了什么龃龉?
威氏环视屋子里的众人,淡淡地问道:“可还有谁不服的?”
这一次,陶三姑娘沉默了,其他姑娘家也都沉默了,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戚氏继续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女学本是向学之地,传道之所,既然陶三姑娘对我和女学存疑,为免耽误了姑娘,姑娘还是请回吧。”
戚氏神情泰然地看着陶三姑娘,目光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