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星、君凌汐也急忙围了过来,对着端木绯好一阵嘘寒问暖,与此同时,又有侍把那匹受惊的棕马暂时拖了下去,它刚刚受了惊,待会儿显然不适合再继续进行马球比赛。
端木绯倒还好,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三息中,她其实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结束了,可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抱着她的女子浑身在微微地颤抖着,显然吓得不轻。
想着刚才戚氏毫不迟疑地以身体护住自己,端木绯的小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动容,大眼乌黑沉静。她是知好歹的。
“章大夫人,我没事的。”端木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安抚戚氏道,并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反倒是安慰她起来。
忽然,她的鼻子微微一动,从戚氏身上隐约闻到一点药味,像是对方出门前刚刚喝过药。
楚青辞患有心疾,从小就是泡在药罐里长大的,又擅香,对于分辨某些她曾接触过的草药最在行了。
这是……
端木绯的鼻子又动了动,小脸上不动声色,还是平日里那副天真不知愁的模样,可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飞快地掠过一道异常明亮的光芒。
戚氏被端木绯拍得怔了怔,心里升起一种自己都这把年纪反倒被一个小姑娘给哄了的唏嘘,心情有些微妙。这位端木四姑娘是该说她处变不惊呢,还是说她心大好呢!
周围几丈突然诡异地一静,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涵星、君凌汐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某个方向,罗兰郡主昂首阔步地朝端木绯走了过来,颇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涵星上前了一步,也是昂首挺胸,没好气地娇声道:“罗兰郡主,你要是输不起,就别与人比马球啊!”
罗兰郡主微微皱眉,她还没说话,身旁的一个贵女已经跳了出来,没好气地指着端木绯说道:“那关罗兰郡主什么事,都是她站的位置不好!”
其他的部族贵女也是纷纷附和。
“你说什么?!”涵星怒道,“抽马伤人还有理了?!”
一旁的君凌汐、蓝庭筠等人自然也都是站在涵星这边的,一时间,红绿两队的人泾渭分明地对峙着,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不休,气氛剑拔弩张。
那些侍宫女有些不安,要是她们打起来的话,那可怎么办?!
罗兰郡主突然抬起了右手,示意其他人噤声。
玉真郡主等部族贵女们显然以她为尊,皆是闭嘴不语。这位罗兰郡主是西北部族中最大的一族百川族族长之女,百川族在西北势力颇为强大,周边几族对百川族皆是俯首称弟。
“刚刚,是我不小心抽到那匹马……算我对不住你。”罗兰郡主磕磕绊绊地对着端木绯致歉道,还学着大盛男子的样子拱了拱手。
她话落后,四周静了一静,气氛反而变得更怪异了。
涵星没想到对方会道歉,怏怏地嘟了嘟嘴。
端木绯也看到了罗兰郡主飞身跃到那匹棕马上的一幕,知道她确实不是故意抽马的,就落落大方地笑了笑,“虚惊一场,郡主不必介怀。”
介怀?!罗兰郡主抿了抿唇,神色间透出一抹倔强。她才没“介怀”呢!
“方才我已经控制住那匹马了,就算你的马不出现,以我的骑术,也能稳住那匹惊马的!”罗兰郡主强调地说道,她停顿了一瞬,神色又变得有些僵硬,“这一次马球比赛就算是你们赢了好了。”
“那可不行!”涵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想要不战而逃吗?!”
哼,她才不想要被人“让”的胜利,而且,上半场明明是她们占了优势。她既然要赢,就要赢得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涵星的眸子透着挑衅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罗兰郡主本就是好胜心很强的人,被涵星这一激,立刻就斗志高昂地挺胸朝涵星逼近了一步,“谁要不战而逃了!比就比!”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两个姑娘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几乎能看到“噼里啪啦”的火花闪烁在空气中,引来周围不少看热闹的目光。
很快,两人都冷哼了一声,瞥开了视线。
“玉真,花城,我们去那边歇息一会儿吧。”罗兰郡主指着左前方的一个竹棚招呼着队友去那里小憩。
距离下半场比赛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在这里斗气,还不如赶紧去养精蓄锐。
玉真郡主、花城县主等人皆是应了一声,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罗兰郡主往左前方的竹棚去了。
与此同时,那些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散场了,附近很快空旷了不少,端木绯干脆与戚氏坐在了一起。
戚氏笑吟吟地吩咐丫鬟给端木绯上了酸梅汤,与端木绯闲聊着:“端木四姑娘,你家飞翩果真是聪慧的灵马!”
飞翩正在不远处到处溜达着,它似乎完不累,这里闻闻,那里看看,偶尔还用自己的马尾巴甩一下四周其他的马,调戏完马后,又瑟地跑了。
端木绯应了一声,看着飞翩那活泼的样子,得意洋洋地笑了,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她上次说得不是虚言吧!她家飞翩就是聪明又灵巧!
“飞翩才一岁半呢,以后还会跑得更快,就像奔霄一样。”端木绯说起奔霄和飞翩,就刹不住,滔滔不绝的,最后还与章大夫人约好让她看看自己给奔霄、飞翩和乌夜画的奔马图。
二人说话间,章家的丫鬟又以托盘端来了两盅茶,戚氏哄着端木绯道:“端木四姑娘,快正午了,太阳越来越大了,你再喝些消暑茶吧。”
端木绯从善如流地接过了,消暑茶的药香味钻入鼻尖,她浅呷了两口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章大夫人,我刚刚好像在您身上闻到了一股药味,您可是身子不适,喝了药?”
戚氏愣了愣,含蓄地说道:“我没什么不适,就是一些补药罢了。”
站在戚氏身旁的贴身老嬷嬷的神情有些复杂,夫人的身子是没什么不适,却是天天都泡在药罐子里……为了生个孩子,这药已经喝了十几年了。
从淮北到京城,也不知道请过多少名医诊脉,那些大夫都说夫人的身子没什么问题,许是机缘未到。
而那个田姨娘却足足为老爷生下了两儿两女……
想着,老嬷嬷就不禁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沉甸甸的。
端木绯歪了歪小脸,又问道:“章大夫人,您喝的药中可是有红丹参和星灵草?”
戚氏又愣了愣,惊讶地挑了挑眉,笑着问道:“端木四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端木绯不动声色地也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的鼻子很灵的。”
她笑得天真烂漫,又带着一分得意,看得戚氏笑得更欢了。
就在这时,四周又骚动了起来,红、绿两队的姑娘们纷纷站起身来,场中的沙漏已经快要漏完了,代表着下半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端木绯放下手里的消暑茶,也站起身来,唤了声“飞翩”,正在旁边咬花玩的飞翩就迫不急待地小跑了过来,咬着一朵大红色的百日红对着端木绯献宝。
端木绯接过那朵百日红,随手插在了鬓角,与她今日这身大红骑装还颇为匹配,映得她的面颊越发红润细腻。
飞翩轻快地甩了甩马尾,绕着端木绯走了一圈,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