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符合祖父一贯的行事风格。
端木绯看着那只上蹿下跳的小八哥,思绪飞转。
猎宫中也不乏人猜测宣国公是年纪大了,做事有了顾忌,所以妥协了,但是端木绯却不以为然。
祖父并不眷恋富贵权利,他这么做应该是有他的考量,应该是有什么原因让祖父“决定”楚家在这个时候不能“得罪”皇帝,不能“失去”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
至于二皇子,他要是以为娶了楚青语,就能够得到楚家的助力,那也太小看祖父了!
端木绯目光晶亮明澈,以后,二皇子必会后悔他的决定!
“呱呱!”
小八哥叼着那只彩羽毽子飞到了端木绯跟前,放在了她身旁的方几上,又用鸟喙把毽子往端木绯的方向顶了顶,再扬起鸟首,琥珀色的眸子期待地望着她,仿佛在说,快抛啊!
端木绯与它四目相对,眼角不由抽了一下。
这只毽子是封炎送给她的,可是到她手上没半天,就被小八哥霸占了去,平日里也不知道它把毽子藏哪里去了,每每要玩时,才叼着毽子到端木绯的跟前卖弄。
“呱、呱、呱!”
端木绯无语地瞪着它,突然怀念起它在封炎跟前那哑然无声的小可怜样,她瞪圆了眼睛,无声地说道:欺善怕恶的小坏鸟,要是再嚣张,小心我把你送给封炎寄养几天!
“呱?”
小八哥也不知道看懂了没,撒娇地用鸟首蹭了蹭端木绯的手背。
端木绯顿时又有些心软了,想起了那个可怜的“白狐狸围脖”,小八要是送到封炎那里,没准就变成了黑羽毛毽子了。
端木绯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门帘的另一边传来了涵星轻快的声音:“绯表妹!”
涵星也不见外地自己挑帘进来了,她一看到小八哥,就是眸子一亮,“小八,你也在啊!”
小八哥想也不想地拍着翅膀就飞,连它的毽子也顾不上了,一直飞到了窗外的树干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屋子里的端木绯和涵星,仿佛在说,尔等凡人还想碰触朕的鸟体!
涵星嘟着嘴,抱怨了一句:“绯表妹,你家小八真怕生。”
碧蝉差点被口水呛到,默默地给涵星上了茶。
她们这些丫鬟都知道,其实也不是小八怕生,不过是四公主太“热情”了,这要是逮住了小八哥,不把它的毛撸秃了,不会松手。有一次,小八哥与她玩了两个时辰后,就足足蔫巴了三天,之后,但凡它看到四公主,就立刻跑路,避之如虎。
涵星喝了口茶后,很快就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嗔怪地说道:“绯表妹,本宫每次有热闹看,就想着你,你怎么也都不知道派人来通知本宫一声!”害她前日错过了这么一场大热闹,想想就为之扼腕啊!
端木绯讨好地对着涵星笑了笑,又把身前的一碟蜜饯往她那边送了送,“涵星表姐,你试试这蜜饯,是我亲手腌渍的。”
涵星拈了颗蜜饯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但是下巴还是抬得高高的,仿佛在说,本宫可不是这么容易被糊弄的。
端木绯只得割地又赔款,又讨好地答应给涵星再画一条裙子,这才把她的公主表姐给哄好了。
涵星总算满意地笑了,抿了口茶后,幸灾乐祸地说道:“绯表妹,你知不知道那个柳映霜因为伤口泡了水,伤势又重了,听说还发了烧,这两天,魏家那边吵闹得很。”
涵星撇撇嘴,俏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又道:“那个魏姑娘也不知道该说她软弱胆小呢,还是真蠢,她居然像个丫鬟一样,替柳映霜跑上跑下的,还亲自去求了太医院的医女,说就算不能给柳映霜诊治,也可以给点药……”
说话间,端木纭也闻讯而来,身后的丫鬟捧着一个放了好几碟点心的红漆木托盘,热气腾腾地飘出糖桂花香甜的气息。
“呱呱!”外面的小八哥似乎也闻到了,激动地扑棱着翅膀叫了两声,却没敢飞进来。
端木绯忍不住捂嘴窃笑,这下可好了,她吃点心时,再也不用担心有一只八哥在旁边虎视眈眈地抢吃的了!
“涵星表妹,吃点桂花糖蒸栗粉糕……”
端木纭话音未落,绿萝就进来禀道:“大姑娘,四姑娘,魏姑娘求见。”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屋子里的表姐妹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让她进来吧。”端木绯随口道。
没一会儿,魏如娴就来了,看到涵星也在,她脸上露出一丝无措,恭敬地先上前给了涵星行了礼,之后才与端木绯姐妹俩见礼。
魏如娴有些拘谨地坐下了,整个人看来仿佛坐在针板上似的坐立不安。
绿萝很快给她上了茶,魏如娴装模作样地虚抿了口茶,犹豫了一瞬,这才怯怯地说出了来意:“端木四姑娘,我知道映霜有错,我在这里替她给姑娘赔不是了。”
“端木四姑娘,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再怪映霜了,她这次也遭了罪,受了教训了。”
“只要姑娘消了气,皇上那里也会从轻发落的……好歹也先给映霜找个大夫瞧瞧。”
魏如娴显然是特意来找端木绯给柳映霜求情的。
涵星惊得是目瞪口呆,脸上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神色来。
刚刚她还在说这魏如娴软弱胆小,现在再看,这根本不是胆小,就真是个蠢得吧!
都这种时候了,魏如娴不有仇报仇,还“好心”地替柳映霜求起情来,这不知道的人没准还以为她们是好姐妹呢,但实际上……
涵星嘴角一撇,目露讥诮之色。
魏家的事她也听说过不少,有些事发生在魏府中真真假假难辨,但有些事却是不少人都亲眼目睹的,前年,魏如娴曾有一次与柳映霜一起去安定侯府参加一个茶会。
当时姑娘们一开始在比投壶,比到后来,柳映霜与华大姑娘不分胜负,后来就干脆比起射箭来,射的是放在人头上的苹果。
华大姑娘没敢射,而柳映霜却拿魏如娴做了靶子,那一箭不仅射中了苹果,箭尖还削落了魏如娴的一缕发丝。
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是受了那么大的屈辱,魏如娴也没敢做声。
这件事在京中的贵女们之间也传遍了,不少人因此对魏如娴愈发看不上了,她竟然放任一个妾室的侄女如此折辱堂堂魏府嫡女。
端木绯静静地看着魏如娴,抿嘴浅笑,没有说话。
从那天在画舫上,魏如娴对于柳映霜落水的反应,端木绯对于魏如娴的性子已经能够看出一二了。
见端木绯一直不吭声,魏如娴越发局促了,她站起身来,对着屈膝福了下去,“端木四姑娘,等映霜好了,我让她亲自来给姑娘赔不是……”
涵星嗤笑了一声,不客气地打断了魏如娴:“你做得了她的主吗?!”
“……”魏如娴好像是咬到了一口黄连似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