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一本正经地提议道:“外祖母,舅母,最好还是给攸表哥找个懂行情的小厮跟着才好。”
端木绯就说起她两日前在外偶遇了李廷攸从一家成衣铺子出来,原来是他与军中同袍出来喝酒时不慎有人打翻了酒坛子弄脏了他的袍子,他就临时去那成衣铺子买了一身……
辛氏想到了什么,无力地扶额问道:“他又被人骗了?”
端木绯无奈地点了点头,“攸表哥他还一次性买了十几身……”都是前年的库存料子做的衣袍。
辛氏和李太夫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悄悄叹气。辛氏心里有几分无力:儿子太蠢可怎么办呢?!
辛氏想了想,委婉地再次试探道:“绯姐儿,我们都是自家人,二舅母也不瞒你,其实我和你外祖母这次来京其实是想给你攸表哥订门亲事。”顿了一下后,她再问道,“绯姐儿,你觉得……怎么样?”说着,一脸期待。
端木纭原本正把茶盅往嘴边送,瞬间仿佛被冻住似的,双手就停顿住了半空中。
她眨了眨后,品出了辛氏的语外之音,原来外祖母和二舅母是看上了妹妹做李家妇,所以才会特意千里迢迢地跑了一趟京城。
端木纭心里有些复杂,惊讶,感慨,骄傲……自家妹妹委实太抢手了!
端木纭神情紧张地看着妹妹,虽然她觉得封炎还不错,但是攸表哥似乎也不错,亲上加亲,以后妹妹嫁去李家,自有外祖一家护着,端木纭一时颇有几分左右为难。
屋子里静了一静,其她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端木绯身上。
端木绯完没听懂辛氏的言下之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呵呵地说道:“外祖母,二舅母,照我看,攸表哥要娶媳妇怕是不易啊!”
她似乎回想到了什么趣事,笑得眼睛都眯了成了弯月儿,说起了七夕那天和涵星、李廷攸、封炎他们出去玩的事。
当时,李廷攸特意送了一份礼物给端木绯,端木绯没打开就交给了丫鬟,可是涵星有些好奇,就打开了,谁知道从匣子里爬出了一只蜘蛛,还掉到了涵星的裙裾上,把涵星吓得差点没晕厥过去。
“……当时啊,攸表哥还一脸无辜地说,七夕节姑娘家不是都喜欢抓蜘蛛乞巧吗?!”端木绯学着李廷攸的语气说道,忍不住又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李廷攸啊,有时候真是少根筋。
儿子都这么大人了,竟然还给自家表妹送什么蜘蛛!辛氏顿生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感慨着:攸哥儿啊攸哥儿,你到底有多蠢啊!难怪你小表妹都觉得你娶不到媳妇了!
没戏了!肯定是没戏了!
婆媳俩彼此互看了一眼,心里是觉得既失望,又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紫藤挑帘进来了,禀道:“大姑娘,四姑娘,太夫人听说李家来人了,吩咐二夫人过来请。二夫人已经快走到院子口了。”
李太夫人瞬间面沉如水,眸底闪过一抹不屑。
先不提这几年来,端木家对这对姐妹素有慢待,这嫡长女的笄礼竟然让两个孩子自己操持,就这一点,就足以让李太夫人对于贺氏和小贺氏婆媳俩越发看不上眼。
既然人家不要脸,李太夫人也不打算给对方脸面,冷冷地说道:“和你们二夫人说,我是来看外孙女的,外孙女的及笄礼还有很多事要忙,恐怕是没空过去了。”
紫藤飞快地看了一旁的端木纭一眼,跟着就屈膝领命,打帘退了出去。
李太夫人看着那道跳跃不已的湘妃帘,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继室就是继室,心胸这般狭隘,真是上不了台面。”既然容不下原配的血脉,那就别当人继室啊,又没人拿刀子逼她。
端木绯怔了怔,缓缓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李太夫人说的人是贺氏。
原来贺氏是继室啊。
对于这老一辈的事,京里已经很少有人特意提及了,所以端木绯对此是一无所知。
她只知贺氏对她们姐妹俩非常不好,也明显是不喜,却不知道原因,最初,她也曾有过一丝疑虑,不过她对贺氏并不在意,也就懒得去探究了。没想到今天倒是在外祖母口中解开了她心里的一个疑惑。
端木纭自然看出了端木绯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解释道:“蓁蓁,我们的亲祖母姓宁,是祖父的原配,在父亲三岁那年就辞世了……后来,祖父又续娶了现在这位祖母为继室。”
“哼!”李太夫人没好气地撇了撇嘴,“那个贺氏啊,其实怕早就看上你们祖父了,当年你们亲祖母过世后不久,这还热孝呢,贺家就派人来说亲,还说什么你们父亲年纪小,孩子需要人照顾,家里需要人操持。”
“不过你们祖父要脸,还是给你们祖母守了一年孝。”
“贺氏对你们祖父那也算‘一往情深’了,足足等了一年,嫁过门时,都快十七了!”
李太夫人滔滔不绝地说了一溜连端木纭都不知道的往事,端木绯只当自己在听书,听得是津津有味,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嗑着。
闲聊了一会儿后,李太夫人又仔细地与端木绯说了一下及笄礼的仪程,包括要用到的器皿,以及要注意的细节,还去端木绯挑选的厅堂看了看布置。
与姐妹俩一起用了午膳,等李太夫人和辛氏回府的时候已经申时了,没多久李廷攸也从军营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李太夫人的院子给她请安。
平日里看到李廷攸,李太夫人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今天却是皱紧了眉头,嫌弃地说道:“攸哥儿,你这么大人了,怎么就活成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呢!”
李太夫人摇了摇头,肯定是攸哥儿不够好,不够老成,绯姐儿才不愿意嫁的。这么好的孙媳妇就眼睁睁地在她眼前飞走了,李太夫人可以说是痛心疾首了。
他怎么就活得高不成低不就的了?!李廷攸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家祖母,不知道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辛氏也觉得婆母说得有理。不过,好歹这儿子是亲生的,就算有点蠢,自己也不能嫌弃他啊!
辛氏努力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嘴上像是闲话家常般说道:“攸哥儿,今天我和你祖母去看了你两个表妹,本来是想着给你纭表妹的及笄礼出把力,谁知道你绯表妹年纪小小的,倒是能干得很,把一应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辛氏说着故意叹了口气,“以后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这么有福气可以聘了你绯表妹……”
李廷攸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可不就是,也不知道哪户人家这么有‘福气’。”
辛氏面上一喜,正想再说还说什么,就听李廷攸笑嘻嘻地接着道:“那小丫头啊,最会装模作样了!”
“祖母,母亲,你们才来京城,所以只看那小丫头表面乖巧,其实那丫头是黑芝麻……不,我是说,她其实心眼贼多!”
“嘴巴又那个毒啊。”
“而且,这小丫头一肚子鬼主意,脑子里弯弯绕绕的,谁娶了谁就会被坑得死死的,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她的手掌心了!”
李廷攸一股脑儿地把满腹苦水一下子倾倒出来,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他话落之后,屋子里一片静默,鸦雀无声,一股穿堂风猛地吹了进来,给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当头倒了一头凉水。
李太夫人和辛氏的眼角嘴角都是一抽一抽的,婆媳俩交换了一个“心如死灰”的眼神。
这攸哥儿是没救了,果然是个傻的,他绯表妹这么好,他居然就跟睁眼瞎似的,活该娶不到媳妇!
的亏是个男孩子,自己还可以多个几年慢慢给他挑媳妇。
辛氏的心口登时沉甸甸的,看着李廷攸的眼神中就又多了一分嫌弃。
李廷攸被两双嫌弃的眼神看得一脸茫然,他说得都是大实话啊。
李太夫人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你大伯父想必已经到闽州了,我和你母亲打算等你纭表妹笄礼后,就启程回闽州,以后你一个人在京里……”
李廷攸惊讶地说道:“祖母,您昨天不是还说等给我订了亲再回去的,怎么现在下个月就要走了?”这主意变得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