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纭的眼神微微恍惚,感觉妹妹就像是嫁出去了一半似的。
府里府外皆是喜气洋洋。
沐国公府所在的街道上都是人,若非有禁军清道,这送嫁妆的队伍怕是要寸步难行。
街上的百姓对着这些嫁妆议论纷纷,赞不绝口:
“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嫁妆!我这辈子还没看过这么丰厚的嫁妆呢!”
“那是自然,帝后大婚,可是大盛朝以来第一次!”
“是啊是啊。这可是几辈子都碰不到一回的大喜事。”
“你们看,好几抬嫁妆都把扁担给压弯了,箱子装得够实沉的。”
“……”
在一片热闹喧哗的声音中,那一抬抬沉甸甸的嫁妆在敲锣打鼓中被抬走了,也有人好奇地跟着嫁妆往皇宫方向去了……
从沐国公府到皇宫的这一路,皆是人山人海。
整个京城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有人绘声绘色地说端木家的第一抬嫁妆被抬进皇宫时,最后一抬嫁妆还没从端木家抬出;有人说自己娘家嫂子的远房表妹是宫里的宫女,曾亲眼看了那些嫁妆箱子里的东西,差点没把眼睛给闪瞎了;更多的人都是赞端木四姑娘命好。
外面的这些议论声都被碧蝉当做闲话学给端木绯听,从张嬷嬷到几个贴身丫鬟都生怕端木绯太紧张,想逗她一笑。
实际上,端木绯挺自在的,她觉得张嬷嬷、碧蝉她们都比她紧张多了。
到后来,端木绯反而劝起她们来:
“明天是黄道吉日,宜嫁娶、订盟、纳采、出行、祈福、开市,天气又好。”
“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晚上都早些歇息吧。”
她劝丫鬟们早点歇息,自己却到四更天都没合眼。
这一晚,端木纭特意陪着端木绯一块儿睡了,姐妹俩手拉着手睡在一个被窝里。
端木绯突然就觉得有些伤感,嘀咕道:“姐姐,以后你要常进宫看我啊。等三朝回门后,你就陪我去宫里住一阵子好不好?”
端木绯想起了六年前她从清净寺的小湖中被救起时,睁开眼睛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端木纭。
从此,她们姐妹就相依为命。
端木纭能感受到妹妹的依依不舍,另一只手揽着她纤瘦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好啊。蓁蓁,以后你想家时,尽管出宫到家里住上一阵子。”她就不信慕炎敢拦着!
端木绯怔了怔,然后噗嗤地笑了,直点头道:“嗯。等我想家时,就回家住!”
她笑靥如花,才涌上的伤感一下子又消散了。
姐妹俩滔滔不绝地说着悄悄话。
端木绯全然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四月二十日,天才蒙蒙亮,端木绯早早就被张嬷嬷叫了起来,睡眼朦胧得由着宫里来的宋嬷嬷伺候洗漱,梳妆打理。
端木纭早就起身了,依依不舍地在一旁看着,看着妹妹一层层地穿上大红嫁衣,披上鲜艳的霞帔,最后戴上九龙四凤冠。
这一身大礼服与首饰都是有讲究的,十分繁复,光穿衣、梳头、打扮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完毕。
等全部穿戴打扮完毕,端木绯已经觉得全身上下都僵了。
她看着镜中妆容完整的自己,神色怔怔,镜中的她肌肤似雪,乌眸璀璨,红唇如火,明艳异常。
要说她心中有什么遗憾,那大概就是楚家的祖母没能看到她穿嫁衣时的样子了。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地跑来了,脸上放光地喊着:“大姑娘,四姑娘,皇上来迎亲了。迎亲的队伍就快到了!”
阿炎来了!
端木绯朝小丫鬟的方向看去,抿唇笑了,如玉的脸颊上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顾盼生辉。
此时,慕炎已经到了沐国公府外。
今日的他如同普通的新郎官一样穿上了大红喜服,只是头戴冕冠,昭显着他的身份。
他俊美的面庞上笑得傻呵呵的,这一路,嘴巴就没合拢过。
礼部尚书范培中也来了,一脸的无语,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暗叹:他们这位皇帝实在太自说自话、随心所欲了!
帝后大婚,帝为君,皇帝根本不需要像民间的新郎一样,亲自出宫来迎新娘的。
然而,对于这一点,新帝十分坚持,毫无转圜的余地。
为了这个,礼部把大婚的仪程改了不下十遍!
上个月,范培中至少有十天都歇在礼部衙门,忙得不可开交,为此,他还去求了端木宪劝新帝,然而,一旦涉及到端木绯,端木宪就装聋作哑。
此刻再回想那段日子的忙碌,范培中还觉得额头隐隐作痛,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幸好,帝后大婚后,他们礼部应该可以清闲上一段时日了!
在一阵热烈的爆竹声中,最前方的慕炎下了马。
本来,按民间的规矩,新郎来接新娘时,新娘的娘家兄弟们会关上大门,为难新郎官一番,但是碍着慕炎的身份,端木家的几位公子也不敢闹得太过,只意思意思地刁难一下,就爽快地开了门。
礼部的人也跟着进了沐国公府,一路给端木家以及那些姻亲家的小孩子大发红包。
这些孩童们乐坏了,一路尾随慕炎等人。孩子们年纪还小,对于帝王也没那么大的敬畏,胆大的孩子们对着慕炎亲昵地唤着“姐夫”、“表姐夫”云云,唤得慕炎龙心大悦,一个字“赏”。
于是,更多的红包洒了下去。
沐国公府内一片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也不用人带路,慕炎就自己熟门熟路地朝湛清院的方向走去,自端木家搬到这沐国公府后,慕炎就悄悄来过这里许多次,对于通往湛清院的路线可谓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