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怀中藏着一封来自楚家的信,是楚太夫人的信。
楚太夫人在信里既没问他何时回京,也没问他军情,只跟他说了一些楚家与京城最近发生的事,说她最近做了些什么事……
信中写的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家常小事,却让肖天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他在楚家时,楚太夫人也是这般语调温柔地与他闲话家常。
这封信他已经反反复复地读过许多遍,每一次读,都压抑不住翘起的嘴角。
肖天心中一片柔软:就快了,他很快就可以……
随即,他又在心里苦笑。
这人啊,果然不能过得太安逸,就连他都会对京城的那点温暖恋恋不舍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太夫人,想老太爷,也想楚家了……
他想快点回京了。
靠在椅背上的肖天直起身来,再次朝周围兄弟们看去,唤着他们的名字:“凌白,阿鸣,刘勇,三刀……咱们一鼓作气地打下去吧!”
肖天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众人就觉得热血沸腾。
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肖天的敬重,所以才追随他,更因为他们也都是晋州人,他们也都希望这片养育他们长大的土地能早日恢复到曾经的平和中,百姓安居乐业,再展笑容。
这是他们所有人对晋州的期望!
他们也信任肖天的判断,相信他可以定晋州!
虬髯胡几人早就摩拳擦掌了,跃跃欲试道:“老大,终于可以动手吗?这半个月我都快憋死了……”
“就是就是!我闲得都快发霉了!”
“发霉算什么?我都快发疯了……”
“……”
几人在肖天跟前都不拘束,凑趣地说着,引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肖天含笑道:“传我的令,整军!”
一声令下,几万将士都整军待命,蓄势待发。
金大虎的死,对金家寨的影响极大,分散各处的那些头目、喽们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变得四分五裂。
相反,肖天率领的朝廷军以及泰初军则是万众一心,接下来的几天,大军以势如破竹之势在晋州攻城掠地,所向披扉。
不少城池在肖天率大军兵临城下时,还没开打,就直接投了降,只求肖天允一句“降兵不杀”。
晋州捷报连连。
四月初五,又是一道捷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这一日的早朝上,慕炎也对肖天嘉赏了一番:“肖总兵骁勇善战,不过数月就平定了晋州之乱,实乃不可多得的将才,于朝廷有功。”
下方的楚老太爷听着,一脸欣慰,与有荣焉。
他心里已经琢磨着想快点回府告诉老妻这个喜讯,这几个月来,老妻日日为小天这孩子吃斋念佛,抄经祈福,现在她也可以安心了。
小天他不愧是他们楚家的孩子,无论在再艰难的境地,也能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
其他大臣无论心里到底怎么想,但表面上也都是频频点头,暗道:新帝兵出险招地任命一个山匪为晋州总兵,还对其委以重任,不仅把朝廷的大军交由这个肖天来主导,连章文澈与伍延平都要听命于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子,其实未免有些太过冒险。
幸而这肖天还算得用,没让新帝丢脸,还给新帝挣了一个唯才是举的名声。
这要是肖天战败,那场面就有些不好看了,难免有损新帝的威仪。
金銮宝座上的慕炎俯视着下方神情各异的众臣,朗声又道:“传朕旨意,令肖天回京受赏。”
他这么一说,立即就有朝臣从队列走出,笑着应和道:“皇上,肖总兵为大盛平了晋州之乱,是该赏!”
“皇上英明,慧眼识英雄,这肖总兵年纪轻轻,实乃天生将才也。”紧接着,另一个大臣也站了出来,不仅夸了肖天,还顺便把功劳都归到了慕炎身上。
金銮殿上,各种恭维声此起彼伏,多是溢美之词。
有几位大臣则暗暗扼腕,觉得自己迟了一步,让别人抢了先机,现在再说就难免有拾人牙慧之嫌。
也有人心里琢磨着:这肖天终究不过是山匪。这次皇帝将其召回京,表面是嘉奖,恐怕还另有所图。
下一步,皇帝就该收回他的兵权了吧。
届时,皇帝只要随便封肖天一个平安侯的爵位,再将其圈在京城中“荣养”便是。如此,肖天也算是得了个善终了,而朝廷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把晋州掌握在手中。
他们这位新帝果然是有手段!
几个相熟的大臣暗暗地交换着眼神,心惊不已。他们越想越觉得也许新帝当初选择对肖天委以重任,真正的目的就是在于此。
更有心思活络的人立刻就动了心思:肖天一旦进京“荣养”,那就意味着晋州有了空缺,皇帝势必要指派新的人选前往晋州。
现在的晋州已经平定,那就等于是树梢一颗已然成熟的果子,谁都可以摘,就看谁的手脚快!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想想,某些人就已经跃跃欲试,琢磨起要怎么第一个去向慕炎请命去晋州。
不过,这说话的方式也是有讲究的,说急了,会让新帝觉得自己是要抢功;说晚了,会让别人抢了先机,那么后悔也就晚了。
他们正纠结着,就听前方慕炎的声音再次响起:“宣国公,肖天立下赫赫战功,凯旋而归,你与太夫人也能安心了。”
听在其他人耳中,慕炎这句话显得没头没尾,而且还莫名其妙。
啊?!
什么意思?肖天与宣国公府又有什么关系?!
大部分人皆是面露讶色,一头雾水地面面相看,其中也包括几位阁老。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楚老太爷身上,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