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声破空声响起,一朵朵烟花从地面上飞窜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如鲜花绽放,似彩霞漫天,一片姹紫嫣红,染得夜空绚烂如锦。
烟花只放了十来个就停下了,那些百姓有些意犹未尽,有人嘀咕道:“怎么这么快就放完了,以前的元宵灯会不是都会放上整整一炷香时间的烟花吗?!”
这句话立刻引得周围数人朝他看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这位老弟,你不知道吗?是新帝不想劳民伤财。”
“新帝真是爱民如子!”
“就是就是。这元宵灯会热闹一下就是,何必搞得太奢靡了!”
“……”
百姓们纷纷附和,一片众望所归的气氛。
说话间,一阵锣鼓声响起,几个浓妆艳抹的戏子粉末登场了,唱得是一出热热闹闹的《闹元宵》,百姓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戏台上。
“大家快看戏吧!听说待会儿还有不少别的节目呢,百戏、唱曲、歌舞什么的,应有尽有!”
“是啊是啊,我听说今天教坊司的头牌柳清清也会来唱曲呢。”
“就是那个最近很出名的头牌柳清清?”
“是啊,是啊,下一个就该轮到她唱小曲了吧?”
“……”
百姓们越说越热闹,越说越期待,此刻他们口中的柳清清正在一个帐篷里待命。
她穿着一袭华贵的大红色牡丹花刻丝褙子,抱着一个琵琶娴熟地调试着琵琶弦,随手弹了一段曲调,琵琶声清脆如玉珠落盘。
“姐姐,今日喜庆,唱这曲《桃花词》最合适不过了。”柳清清嫣然一笑,与帐篷里的一个蓝衣女子说着话。
蓝衣女子微微掀开帐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帐帘。她站在阴影处,面容模糊不清。
“清清,”蓝衣女子抬手指了指柳清清的右手,提议道,“刚刚那段的起手,还是改‘批’为‘把’的好。”
柳清清右手便又拨了一下,眸子一亮,精神奕奕地说道:“姐姐,你说得对!”
柳清清不胜感激地看着蓝衣女子,“姐姐不仅会谱曲,而且在琴与琵琶上也是很有造诣,小妹真是自愧不如。”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蓝衣女子朝柳清清款款走来。
她的面容也渐渐地暴露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中,正是付盈萱。
柳清清抬眼看着付盈萱,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教坊司虽然不至于卧虎藏龙,可多的是美人与才女,比我漂亮的,比我琵琶弹得好的,多的是。要不是姐姐给我美言,我也不会被选上。”
柳清清说着,眸放异彩,脸上似是泛着光。
对她来说,这是改变命运的一次的机会。
她被选上在今日的元宵灯会表演,就代表她的半只脚已经踏出了教坊司,虽然她仍是乐籍,却从此可以进到宫里的乐部,给皇后还有嫔妃公主们弹琵琶唱小曲,以后她再不用留在教坊司做卑贱的乐伎。
而且……
柳清清又拨了两下琵琶弦,那琵琶声中荡漾出绵绵柔情,似是一汪春水。
她半垂下眼睫,那浓密纤长的眼睫眸子波光潋滟。
而且,新帝刚登基,肯定要广纳后宫,她在宫里,只要时不时地在新帝面前露露脸,展现一下她的歌声,指不定可以摆脱这卑贱的乐籍,甚至有机会一步登天!
付盈萱冷冷地看着柳清清桃花瓣的面颊,对于对方在想些什么心知肚明。
她又朝柳清清走近了两步,声音温柔似水,“清清,喝点药茶吧,养养嗓子,待会儿也可以唱得响亮些。”
付盈萱亲自给柳清清倒了杯药茶,送到她手边。
柳清清放下琵琶,端起药茶喝了半杯,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唇角,赞道:“姐姐,你这药茶真好,我上次喝了后,姐妹们都夸我的声音比平日里还要干净,唱到曲子的高潮处,声音也不涩。”
“姐姐,你这药茶的方子可不可以给我一份?”
“那有什么问题。”付盈萱大方地应下了。
“谢谢姐姐。”柳清清喜不自胜地笑了,“姐姐你对我可真好。”
她又要去抱琵琶,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抬手扶着额头,微微地甩了下头,可是,那种晕眩感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了。
付盈萱看也没看柳清清,悠然拿起对方的琵琶将之抱在膝头,她纤长的素手轻拢慢捻,轻轻拨地着琵琶弦,动作娴熟。
虽然她最擅琴,但琵琶也是会的,比起这个柳清清,她的琵琶只强不弱。
柳清清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难受极了。她柳眉轻蹙,又道:“姐姐,我觉得我的头有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已经往一侧歪倒了下去,然后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付盈萱这才朝柳清清看去,唇角翘得更高了,眸子异常的明亮。
成了!
付盈萱又放下了怀里的那把琵琶,然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清清。
“清清,对不起了。”
付盈萱没什么歉意地说道,跟着她吃力地把昏迷的柳清清搀了起来,把她藏到了角落里的一个樟木箱里。
之后,她又从一个包袱里取出了早就备好的一套红衣红裙,与柳清清身上的这身衣裳有七八成相似。
付盈萱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这套衣裳,再柳清清头上的发钗珠花戴到自己头上,最后蒙上了一方水红色的面纱,遮住自己的容颜,只露出一双黑宝石似的乌眸。
这时,帐子外传来一个小侍尖细的声音:“柳姑娘,时辰快到了,前面的戏快唱完了,你赶紧准备一下。”
“公公,奴家这就来。”付盈萱把声音放柔,学着柳清清的声音应道。
隔着帐篷,那侍也没发觉不对,又走了。
帐篷里的付盈萱松了口气,她又抱起了那把琵琶,面纱外的那双黑眸在灯火的照耀下愈来愈亮,纤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地抓着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