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大年初三的皇宫很是热闹,不少言官纷纷上重华宫上了折子,请慕炎依礼封隆治帝慕建铭为太上皇,一个个言辞凿凿,话里话外就是让慕炎别跟一个半瘫之人置气!
慕炎将这些折子全都按下了。
俯视着几个跪地的大臣,慕炎懒散地背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地反问道:“逼宫篡位都能得到封赏,那就是在鼓励别人篡位吗?”
“各位大人安的什么心呢?”
慕炎寥寥数语,语气也是轻描淡写,却是字字带刺。
“……”
“……”
“……”
跪在地上的四五个言官哑口无语,神情僵硬地维持着俯首作揖的姿势。
这让他们怎么接口呢?!
他们要是敢说是,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可他们要说不是,那他们还上什么折子?
慕炎这两句话等于是把他们的话全都堵死了。
立于最前方的一个方脸御史眼角抽了抽,与身旁的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御史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差点忘了,他们这位新帝为人处世一向出人意表,不按常理出牌,想要让他照着他们的意思,简直比登天还难!
有这种任性的天子,以后怕是有的他们愁,有的他们头疼呢!
在场的几个御史突然开始为日后的日子感到忧心忡忡。
书案后的慕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口打发了他们,“要是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书房里静了一静。
几个言官都觉得心口憋了一口气,却又拿这个目无旁人的新帝无可奈何,只能先撤退。
“臣告退。”几人干巴巴地俯首道。
于是,一干言官御使在重华宫待了不足一炷香功夫,就灰溜溜地走了,铩羽而归。
几个御史一路无语地出了宫门,正要道别,那方脸御史出声问道:“刘大人,冯大人,王大人,几位觉得我们要不要去端木家道贺?”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又逢过年,京城中最近很是热闹,最风光的自然是封了公爵的许家与端木家,昨日许家设宴待客,今日又是端木家设宴。
几个御史面面相看,那头发花白的老御史率先拈须道:“我看,我们还是去吧。”
“该去,是该去。”
另外几个御史也是点头。
那方脸御史又朝重华宫的方向望了一眼,道:“我琢磨着,这件事还是得让人劝一劝才是,新帝这样也太不留颜面了。”
这种事势必会被记录史册中,令后世质疑新帝的人品。
以慕炎的功业,本来是可以成为大盛历史上一个有所建树的明君,又何必令这些微不足道的瑕疵毁了他的声名!
几个御史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想到一个方向去了,也许可以趁着这次的宴会,提醒一下端木宪,让内阁去劝新帝。
既然打定了主意,几个御史立刻就出发了,上了各自的马车,赶往权舆街的端木府。
如今的端木家可谓炙手可热,今日端木家宴客,来贺的人几乎踏平了端木府的门槛,权舆街上一排长长的马车候在那里等着进府,连带引了不少路人围观,对着端木府指指点点。
本来嘛,皇后和太后的母家例来会有一个公爵的册封,但是,现在端木绯还没嫁呢,这册封就迫不及待地来了,这还是大盛朝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照理说,沐恩公这个爵位应该从下一代就开始降一等的,慕炎却额外开恩,准爵位三代始降,等于是要从端木宪的重孙那辈才降公爵为侯,这殊荣是太过了!
第823章 不和
不仅外人感慨,连端木家的其他几房也是同样的心情。
今日,已经分家出去的几房人也都来了府中赴宴,四夫人任氏与五夫人倪氏如今那是看二房和三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当初,若不是二房和三房没完没了地闹腾不休,何至于惹怒了老太爷,非要分家!若是没分家的话,他们现在就是在公爵府了,那么儿女的亲事也能上个台阶了。
任氏与倪氏彼此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不太舒畅,憋着一口气。
这时,花厅外,传来一阵略显尖锐的笑语声。
任氏与倪氏循声望去,就见两个妇人簇拥着小贺氏说说笑笑地走到了花厅外。
花厅里的客人们自然都看到了小贺氏,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有人热情地上前与小贺氏见礼,有人面露几分不屑,也有人比如任氏与倪氏干脆就撇开了视线,只当做没看到小贺氏,反正与她们这位二嫂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小贺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打扮得尤为喜庆,一身梅红色团花云纹织金褙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发髻间插着一支华丽的赤金飞燕衔珠步摇,走路之间,金步摇垂下的三条流苏摇曳生辉。
小贺氏自是欢喜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儿子最多也就是个侯爵,现在居然还能承个公爵,算算老太爷那也是知命之年的人了,最多再过个十年,自己就是这公爵府里的老封君了。
小贺氏越想越是美滋滋,真恨不得现在就搬回府来。
小贺氏在花厅的门槛前停下了脚步,慢慢地环视着厅堂中的一众来客。
庆王妃、礼王妃、奉恩公夫人、安定侯夫人、云华郡主、丹桂县主……一眼望去,几乎是京城公卿之家的夫人、姑娘都来了。
端木朝只是四品官,分家后,家里设宴时,来往的客人最多也不过三四品府邸的女眷,与今日的宴会根本不能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贺氏唇角微翘,眸生异彩。
这时,后方又有两个夫人说笑着一起来了,小贺氏连忙转身招呼两位来客:“徐夫人,林夫人,几月未见,风采犹胜从前。快,里边坐,今日可别客气。”
她言笑之间,似乎把自己当作女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