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楚青语黯淡浑浊的眼睛像是骤然被点燃了两簇火苗一般,瞳孔都亮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慕炎。
岑隐跟在慕炎身后也进了牢房。
楚青语来回看着二人,眸子更亮了,她冰凉的心渐渐地热了起来,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慕炎和岑隐既然一起出现了,那就意味着一定是她上次说的事得到了验证,他们相信自己是重生的。
所以,慕炎一定是觉得自己比端木绯更好,能帮到他,所以才来的!
这是她的希望,更是她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会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
楚青语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
与此同时,两个东厂番子手脚利索地搬来了两把太师椅,并排放在牢房中。
慕炎和岑隐各自坐了下来。
从头到尾,楚青语的眼睛一直盯着两人,一眨不眨,好像生怕她眨一下眼,他们就会消失似的。
牢房中,寂静无声,唯有那火把燃烧的滋滋声回响在空气中。
楚青语紧张极了,心脏砰砰地跳着,越来越快,那心跳声重重地在耳边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敲击着耳膜似的。
砰砰!
砰砰砰!
楚青语下意识地敛气屏息,感觉时间似乎放慢了。
慕炎看着坐在地上的楚青语,率先开口道:“你上次说的关于楚庭舒的事,再详细说说!”
他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直入正题。
楚青语震惊地瞪大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以为慕炎来见她一定是想问关于未来的事,她以为以慕炎的野心,他一定会想知道大盛将来的发展,他一定会想提前把朝局把控在他手中……
为什么时隔一年,他再次见到自己时,第一句问的还是楚庭舒!
“为什么又是楚庭舒?”楚青语脱口问道,她的声音因为一年前被烫坏了,变得沙哑含糊,就好像粗粝的砂纸磨过墙面般,既难听,又不好辨认。
楚青语感觉心头仿佛又被扎了一刀似的,压抑了近一年,不,是自重生以来这些年的挫败感在这一瞬堆砌到了最高点。
她的心头复杂极了,泛着一种酸酸、涩涩、苦苦的滋味,迷茫而又愤怒,嫉妒而又不甘。
“为什么?!”她失魂落魄地又道,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是火烧得疼,却抵不过她的心痛。
她忍不住想往下说,忍不住想要宣泄心头的愤懑与妒火,“你不是不喜欢楚青辞那个短命鬼了吗?你不是喜欢了别人吗?为什么你还要惦记着楚青辞的弟弟?”
这一世,因为自己的重生,楚青辞提前死了,慕炎没有像上一世一样喜欢上楚青辞,他恋上了端木绯,他为何还要寻楚庭舒!
就算是为了楚家和祖父,慕炎也不至于过了一年还念念不忘,甚至还跑来这个地方见自己吧!
楚青语的声音虽然含糊艰涩,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慕炎听懂了楚青语的话,眸色变得异常深邃,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右手下意识地紧握着手里的扇柄。
这件事似乎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自小就偷偷喜欢着阿辞的事,他谁也没有告诉过,也包括母亲安平,虽然母亲似乎是看出来了一些……
那么,楚青语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方才岑隐说楚青语说的一些事与事实不同,但是这一刻,慕炎还是忍不住去假设楚青语真的是重活了一世。
假若如此,楚青语方才这句话的话言下之意是不是在说,在她所知道上一世,他的阿辞也没了……
而且,上一世他的阿辞并没有得到机缘重生为端木绯。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慕炎就觉得心痛,仿佛有千万根针扎在心口般疼痛。
他几乎不敢想象,要是楚青语说她重生的事是真的,那么自己的上一世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在一个没有阿辞的世界度过余生!
那会是何等绝望的一个世界!
慕炎半垂着头,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距离他不足一丈远的楚青语,抿紧了嘴唇,整个人隐隐透出一丝丝深邃的苍凉与悲怆。
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慕炎就像是往前世走了一回,经历了一番人生的酸甜苦辣。
如果说,原来慕炎对楚青语说她是重生的事是半信半疑,此时此刻,他又多信了几分,从五成上升到了七成。
其实楚青语说错了一些事也未必不能解释,楚青语一看就蠢不可及,她一个目光短浅的闺阁女子,对于朝堂又知道多少!
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楚青语的重生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必然会改变其他人的命运。
慕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楚青语,再次道:“说说楚庭舒的事!”
“……”楚青语闻言双眸睁得更大,简直要疯了。
重生一世,她没能凤临天下,反而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难道她重活这一世只是为了给端木绯做嫁衣吗?!
楚青语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她的咽喉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到了端木绯,想着将来端木绯会成为大盛的皇后,想着慕炎会对端木绯一心一意,心口的妒火与怒火就像那草原上的野火似的急速疯狂地蔓延开来,燃烧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整个人都像是快要炸开似的难受,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着:
天道不公!
她不服,她明明不比端木绯差,她怎么能让端木绯轻而易举地坐享其成呢!
楚青语眼底掠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她要让慕炎和端木绯离心,她要在他们之间制造无可弥补的裂痕。
她要把端木绯也拖到泥潭里,再也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