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机来临时,他们又任由对方借着烟雾弹把历熙宁劫走。那之后,金吾卫的人就远远地盯着这伙人,让对方给他们领路,一路从京中追到了京外,才找到了那伙南怀余孽藏匿的窝点,将其包围,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说来简单,实行时,必须环环相扣,小心谨慎,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贼人得偿所愿地逃出生天。
总算,计划成功了。
慕瑾凡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为了这个局,他们金吾卫上下可不轻松,他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过。
慕炎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悠闲地喝着茶,看似心不在焉,等慕瑾凡说完后,才问了一句:“对于南怀人的烟雾弹,你们事先知道多少?”
“……”慕瑾凡一时哑然。
他们约莫能猜到南怀余孽会在峰迎街动手,但是对方具体用什么手段劫囚却是一无所知。若是南怀余孽使用的烟雾弹所释放的烟雾有毒的话,街上那么多平民百姓,那么造成的影响不堪设想,连他们金吾卫怕也会折损一些。
慕瑾凡与刘千户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惊不已,郑重地俯首抱拳道:“这是末将的纰漏。”他们需要考虑的还有更多。
慕炎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任何人也不是天生会打胜仗,谁不是在一次次的浴血中逐步成长,以鲜血与危机换来成长。
再说,就结果而言,总是好的。
慕炎眸光闪了闪,又道:“瑾凡,刘千户,这件差事你们办得不错,你们让大家回去好好歇一歇。”
“三天后,会有一批火铳要从京城送去晋州,就交给你们金吾卫护送。”
说话的同时,慕炎不动声色地给慕瑾凡使了个眼色。
慕瑾凡与慕炎相识已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立刻就明白了。
他规规矩矩地抱拳领了命:“摄政王,末将遵命。”他身旁的刘千户也是俯首应命。
慕瑾凡一回来就听说了三皇子在流放途中被杀的事,而今天关于历熙宁的行动,慕炎是全权交给金吾卫的,具体的部署,连慕炎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金吾卫的内部说不定有问题。
慕瑾凡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道利芒,一闪而逝。慕炎特意挑现在这个时候说起押送火铳的事,是想确认这一点吧。
也许三皇子的事只是单纯的巧合,可若不是巧合,火铳应该是一个足够的诱饵,可以把潜伏在金吾卫的钉子揪出来。
慕炎勾了勾唇,知道慕瑾凡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悠然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转着手里的那片竹叶,大方地允诺道:“瑾凡,这次的差事,要是你做得好,我就给你一个爵位。”
表面上,慕炎是在说押送火铳的差事,但是慕瑾凡知道慕炎允诺的爵位针对内应的事说的。
“谢摄政王。”慕瑾凡再次郑重地应下。
慕炎没有再多说,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去吧。
这一天,京城中颇有种风起云涌的感觉。
历熙宁被劫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扩散,他已经又被金吾卫生擒,抓了回来。
紧接着,三皇子的死讯就一下子把历熙宁的事压了过去,在京城各府之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众臣心底疑云丛生,猜测纷纷,大部分人的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摄政王慕炎。
接下来的几天,朝中都不太平,不时有朝臣为三皇子上折请命:
“请摄政王彻查皇三子慕景的死因!”
“慕氏血脉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摄政王,皇三子慕景之死有蹊跷,必须彻查此案,令凶嫌绳之於法,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
这些人说着什么“死得不明不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云云,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暗示慕炎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谋害堂兄弟。
当一位老臣说完后,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众朝臣都在看着慕炎,想看看他会如何反应。
结果,慕炎还没有反应,礼亲王就先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反驳道:“各位大人所言差矣。慕景谋逆犯上,罪无可恕,已经从皇室除名。如今他在流放途中被袭击而死,按照大盛律法,此案应当交由当地官府处置。”
礼亲王的话代表着宗室的意思。
而且,很显然,宗室是站在慕炎这边的。
他这番话简直就是在打朝臣们的脸,意思是,连宗室都不管慕景,还要他们来叽叽歪歪!
殿内的气氛变得很是微妙。
方才还在义愤填膺地叫嚣不已的朝臣们哑口无言。
他们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暗示慕景的死有疑而已,没打算明晃晃地和慕炎对上,毕竟为了一个死人,对上未来的天子不值。
可是,礼亲王现在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们要是再为慕景说话,就难免给人落下“三皇子党”的印象。
就算是真的要为慕景伸冤,这件事也得由江德深来做比较合适。
众臣神色微妙地交换着眼神。
慕炎懒得理会他们,直接站起身来,只抛下一句:“要是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他毫不回头地迈步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殿内又炸开了锅。
慕炎径直去了午门,今日是历熙宁再次处刑的日子。
这一波三折的行刑给这件事染上了几分传奇的色彩,今日来观刑的百姓反而比上次还要更多了。
午门刑场外,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大部分人其实根本看不到行刑,也就是来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罢了。
身为摄政王的慕炎自然是轻易地进入了午门刑场,也进入了历熙宁的视野中。
烈日当空,灼灼地炙烤着大地。
跪在地上、手脚戴着镣铐的历熙宁形容狼狈地跪在刑台上,肮脏的头发胡乱地披散下来,那凌乱的虬髯胡更是几乎遮住了半边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