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听得津津有味,唇畔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似笑非笑。
这个解释也太假了,简直是漏洞百出,既然都传得整个营地无人不知,想来也有皇帝在背后推动,打算和稀泥。而耶律辂看似也默认了这个说法,这么看起来,定是落下了什么把柄才让他生咽下这口气。
想必君然早有安排,才敢大白天掳人,行事这般肆无忌惮!
“姑娘,奴婢给你戴这对蝴蝶珠花配梅花耳可好?”绿萝从梳妆匣中拿起一对白玉蝴蝶珠花,对着铜镜中的端木绯问道。
端木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脑子里想着她的小马驹,嘴角的笑靥更为灿烂。
这五百大宛马应该已经被君然弄到手了,不然,君然也不会这么爽快地放耶律辂回来!
只是,这营中数千人都可以作证昨天君然一直追随圣驾,一步不曾离营,也不知道他找谁干的这一票,做得这般干脆利落,不露痕迹……
思绪间,帐子外传来了涵星明朗的声音:“绯表妹……”
碧蝉急忙把四公主迎了进来,来的不止是涵星,还有她养的黄莺。
涵星的右手提着一个鸟架,鸟架上以鸟链栓了一只通体金黄色、黑翅黑尾的小黄莺,羽色鲜艳,还不时发出清脆婉转的鸣叫声。
涵星一进帐子,就向四周张望了一圈,问道:“绯表妹,你家小八呢?”
端木绯一早起来也没看到小八哥,还是碧蝉回道:“四公主殿下,小八一早就出去玩了。早上外面雀鸟叫得欢乐,它最喜欢凑热闹了……”
“本宫还想让本宫的琥珀和小八玩呢。”涵星不无惋惜地说道,“绯表妹,你家小八真聪明,自己知道回家,也不用鸟链和笼子。我家琥珀要是不栓链子早飞走了。”涵星目露羡慕之色。
说话间,鸟架上的黄莺又鸣叫了两声,仿佛在抗议似的。
涵星急忙又对着自家鸟儿赔笑道:“琥珀,本宫最喜欢你了!”
黄莺高傲地撇开了头,似是不屑。
帐子里回荡着两个小姑娘和一只黄莺轻快的笑语声。
等北燕使臣团稍作休整后,銮驾于次日继续上路了。
后面几日的行程再无波澜,连着几天大晴天,一路颠簸劳顿的众人于十一月十五的正午回到了京城。
圣驾返京,早有禁军提前回京禀告这个消息,消息已传遍京城上下。
京城的西城门口,皇后与留守京城的文武大臣出城迎接皇帝的銮驾,不少平民百姓也来附近围观圣驾,场面极为隆重。
“恭迎圣驾回京,万岁万万岁!”
艳阳高照的城门口,喊声震天,恭迎的群臣皆是俯身作揖行礼。
马车里的端木绯挑开了马车的窗帘一角,看向窗外,却见右手边的一辆朱轮车也挑开了窗帘,露出半边明艳的脸庞,正是安平。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朝城门的方向望去。
城门外,黑压压的一片,站在最前方的皇后凤冠翟衣,珠光宝气,如那翱翔九天的凤凰般骄矜瑰丽。
皇后的身侧、身后是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着一袭青莲色织金锦袍,腰间系着镶嵌翠玉的腰带,鸦羽般的青丝用锦带束起,锦带尾端的两片金丝羽毛随风飞舞,阳光下,他细腻的肌肤莹莹如美玉,似是闪着淡淡的光辉。
端木绯的目光在封炎的身上停了一瞬,正要移开,封炎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朝她这边看来,对着她微微一笑,神采飞扬,璀璨如艳阳般。
端木绯怔了怔,然后立刻就朝对面的安平看去,对了,封炎是在对着安平笑吧。
她这一转头,正好跌入安平笑眯眯的丹凤眼中,眸底闪着慈爱温和又似乎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绯儿,有空来公主府找本宫玩。”安平唇畔的笑意更浓了,她是当娘的,当然知道儿子打扮得这么张扬是为了啥,体贴地又帮了儿子一把。
端木绯点了点头,二人说话间,前面的车马又开始动了,皇帝的銮驾率先进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跟上。
进城后,大部分车马都四散而去,各归各府,不过,端木宪、游君集等近臣却还要先伴圣驾回宫。
銮驾随着天子旌旗行驶在最前方,如那启明星一般受路边那些百姓的瞻仰,后方的车马断断续续地跟随在后。
封炎故意落后一步,策马来在君然身旁。
两个韶华少年彼此相视一笑,阳光下,灿烂耀眼,神采飞扬。
二人继续放缓马速,不着痕迹地落在了车队的最后方。
“阿炎!”君然对着左手边的封炎意味深长地眨了下左眼,压低声音与他窃窃私语,“都办妥了?”
君然说得没头没尾,可是封炎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封炎扬了扬右眉,唇畔似是带着一抹漫不经心,道:“那蜡模带回来后,就着人复刻了,令牌和印章都已经制好,昨晚也伪造好了书信,盖了印,封了蜡。今晚我就派人带着令牌前往北燕……”
君然闻言嘴角翘得更高,再问:“派去的人机灵吗?”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可决不能出一点差错,“不会被人瞧出来吧?”
封炎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又不必去北燕都城,只需找个边境小城,凭着‘二王子殿下’的令牌和亲笔书信,保管把那五百匹大宛马骗到手!”封炎胸有成竹地说道,嘴角泛出一抹笃定的浅笑。这是他家蓁蓁辛苦赢回来的,谁也别想赖掉!
想着那五百匹大宛宝马,君然差点没仰头大笑三声。
他干咳了两声,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又眨了下左眼,凑趣地恭维道:“阿炎啊,这次可真多亏你家团……咳咳,端木四姑娘了。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观天象!”
“那有什么稀奇的!”他的蓁蓁本来就无所不通!
封炎好像在夸自己似的,漂亮的凤眸熠熠生辉,嘴角的笑容更是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听着封炎理所当然的话,君然的脑海中忽然回响起端木绯得意洋洋的某句话:“区区天象算什么,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
“噗嗤!”
君然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阿炎,你还真是跟她一样不知道谦虚。”这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君然笑得更欢乐了。
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接着,他就好心地把那天端木绯与他们几个人吹的牛都说了,笑得是前俯后仰。
可是,封炎却听得津津有味,他知道他的蓁蓁没有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