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这个人到底是何身份,我也是因为听他的口音是京城口音,才判断他是朝廷的人。”
董应说得这些在金家寨也不是什么机密,基本上将军级别的人都知道晋王在京中有一个合作对象,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支援,比如火铳,比如金钱……
“……”慕炎动了动眉梢,那张永远带着几分漫不经意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董应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慕炎对于他提供的讯息满不满意。
眼看着董应就这么被慕炎当猴子耍了,肖天在心里发出深切的感慨:小冤大头的男人真是太奸了!
慕炎垂眸思忖着,火铳的事倒是意外的收获了。
自他从怀州返京后,岑隐就把他离京那段时间中京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他自然也知道东厂从谢家搜到了一批火器的事。
大盛朝对于火器监管十分严格,每一道程序都要登记在册,谢家的那批火器比现在大盛军中最常用的那种更好,当时,岑隐是交给兵部查的,可是查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明面上,朝廷没有丢失的火器。
此时听董应提起了火器,慕炎难免就把这两件事放在了一起。
金家寨的火器与谢家的那批会不会是同一个来源呢?
即便暂时没有证据,慕炎心里也有种直觉,恐怕是十有八九了。
当然,也不是绝对。
大盛现在千疮百孔的,能出问题的环节也不少,要彻底改革积弊、整顿吏治、肃清官场还有一场漫长的路要走。
偏殿内,静了片刻。
董应愈发不安,心如擂鼓,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慕炎忽然又问道:“除了火器,你可知道对方还提供了什么?”
董应还真又想起了一件事,激动地说道:“对了,舆图,除了金银财宝外,还有晋州的舆图!”
舆图自古以来都是收于官方,民间是禁止发行、散播舆图的,此人能提供舆图给金家寨,必是朝廷的人无疑。
慕炎挥了挥手,知道从董应身上也问不出别的什么了,让人把拖下去。
蒲姓小将立刻就让下属把烂泥似的的董应拖下去了。
肖天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闹了半夜,慕炎也不急着赶路了,对肖天道:“小天,你先去歇息吧,我让人把大夫请来建宁寺吧。”
肖天从善如流地应了,随遇而安。
他一个伤号,又没有上天入地之能,也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了。
“那我也回去了。”君凌汐看完了热闹,也乖乖地起身。
两人一边往外走,还一边闲聊着:
“小天,我差点忘了把你的剑还你了,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那剑是炎大哥借我的,我这是慷他人之慨。”
“这剑不错,我用着挺趁手的,看来我以前用的剑还是太轻了点。”
“……”
两人的声音随着他们的远去,渐渐地不甚清晰。
落风神情古怪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近乎无声地嘀咕道:“君姑娘不是男儿身真是可惜了。”落风心里觉得君凌汐实在是心大,这一晚上闹得这般轰轰烈烈,她不仅没受惊吓,还安之若素得很。
不愧是君家人啊!
落风一不小心就闪了神,下一瞬,只听慕炎吩咐道:“你拿我的令牌从就近的卫所调些人过来,顺便借个军医过来。”
落风立刻回过神来,接过了慕炎手中代表摄政王的金色令牌,抱拳领命道:“是,公子。”
对于落风而言,这注定是一个忙碌的不眠之夜。他接了令,就连夜下山出发。
不仅是他,火铳队留守在寺庙的五十精锐亦然,他们还得连夜打扫寺内血迹,清理统计损坏的物件。
不知不觉中,圆月淡去,天空渐渐出现了鱼肚白,东边的旭日冉冉升起,阳光穿过山林间的云雾,给这片静谧的山林蒙着一层薄如轻纱的光晕。
空气异常舒爽,雀鸟在山林间振翅,鸣叫,给人一种既生机勃勃而又恬然宁谥的感觉。
对于不少香客来说,这同样是一个无眠之夜,即便是躺在榻上也是彻夜辗转反侧,几乎没怎么阖眼过。
眼看着天终于亮了,一些留宿的香客都迫不及待地起身,收拾好东西就想离开,谁想,却被人在寺门口拦下了。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其中一个年轻人大着胆子对蒲姓小将对峙道,神情不满。
另一个老妇眉头深锁,扯着嗓门附和道:“没错,就算你们是朝廷的官兵,我们既没杀人放火,也没犯法,凭什么拦着不让我们走!”
其他七八个香客也是频频点头。
蒲姓小将神色淡淡,随意地说道:“山下周边可能还有山匪流窜,要是你们不怕,就走了吧。”
他一说,守在寺外的火铳队精锐就给这些香客让了路,一副“各位请自便”的做派。
他们不拦了,香客们反而怕了,迟疑地面面相觑。
即便周围已经被人清扫过了一遍,空气中还是隐约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仅如此,地上的石砖还有寺庙的墙面上也都留下了昨晚那一战的痕迹。
昨晚,他们一直躲在观音殿中,从头到尾,没见到那些山匪的身影,但是,门可以挡住视线,却挡不住那些残酷的声音。
山匪的撞门声,火铳发射声,还有山匪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就算他们没亲眼目睹,也可以想象出那残酷的一幕。
金家寨山匪的凶名在晋州那可是三岁小儿也都知道的,几乎是老人用来吓唬小孩的绝招了。
这万一还有漏网之鱼又或者金家寨又派了第二批山匪过来,那可就危险了。
有人清了清嗓子:“军爷说得是。还是多留一会儿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