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来参加仪式的百姓们好似一锅快要煮沸的热水般喧嚣了起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浮躁的气氛。
封炎负手而立,气定神闲地与大长老四目对视,那双漂亮的凤眸如剑锋般凌厉,朗声道:“入乡随俗,我尊重这里的宗教习惯,所以来参加今日的仪式。”
“来而不往非礼也,大长老,你们也该尊重中原的习俗,白日渲淫,祖孙共乐,这种事……我们中原实在接受不了。”
封炎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跟着就从大长老身旁走过,扬长而去。
大长老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封炎到底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细思了,再次喊道:“大元帅……”
大长老心急火燎地想拦下封炎,要是封炎现在走了,那么今天的祈福仪式就是一场笑话了,以后这里的百姓会怎么看待圣火教?!
而且,他们想借祈福仪式与新主交好的目的也成了一场空。
下一次,他们又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不降身份地接近封炎呢?!
大长老转身想去追封炎,可是下一瞬,就有两把交叉的刀鞘强势地挡在了他身前。
“大长老留步。”
胡骑尉似笑非笑地看着大长老含笑道,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大长老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发凉。
大长老忽然意识到这些大盛人可是用武力打下他们大怀的,即便是眼前这个看似不超过二十岁的小将那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锤炼,是从尸山尸海中活着走出来的,以战功赢得他现在的地位!
更别说封炎了!
大长老直直地望着封炎离开的背影,身子仿佛冻僵似的,不敢再往前,天空中那金色的阳光朝他的眼睛直刺而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前方几步外的年轻人背影颀长挺拔,如松柏,又似那出鞘长剑,那闲庭信步的步伐中透着一种莫名的矜贵,高高在上得仿佛那天际的灿日不可触及。
大长老心里发寒,一股莫名的寒意急速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直到此刻,他才深刻地体会到,大怀已经不是大怀了,而是“怀州”。
兵权大于一切,封炎是大盛军的元帅,是怀州的新主,自己要是胆敢擅动,封炎就能让这里血流成河。
他错了。他们都错了。大长老在心里对自己说。
本来,他们看封炎自怀王投降后,对待大怀的政策一直是比较宽仁的,没有屠杀,也没有焚城,不似以前政权交换时,总是伴着无尽的杀戮。
封炎的宽仁让大长老等人一度以为他脾气好,才打算在这次的祈福仪式上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承认他们圣火教的地位。
现实狠狠地泼了大长老一桶冷水,封炎的反应完全与他们预料的不同,他看似谈笑风生,却是自有他的主张与原则,不会任人左右,不会轻易动摇,不会受人威胁。
他就像是那草原上的狮王,有着锐利的獠牙与利爪,谁敢违逆,他就会将之撕裂!
大长老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没有再发出声音。
这时,前方的封炎忽然停在了台阶前,随口吩咐道:“胡骑尉,桑拉吉祖孙与圣女既然情投意和,那么就成全他们,赐为共妾吧!”
共妾?!胡骑尉差点没笑出来,心里为封炎的主意拍案叫绝,郑重其事地抱拳应了:“是,公子。”
封炎吩咐完后,就踩着石阶下去了,罗其等亲信也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
周围的那些南怀百姓骚动得更厉害了。
大长老眉宇深锁,觉得封炎的话十分微妙,再联想之前封炎说得什么白日宣淫,不禁若有所思。
大长老转头朝圣殿方向看去,眸光闪烁,抬手做了个手势,那中年教徒立刻俯首凑了过来。
“你赶紧去圣殿看看发生了什么……”话音未落,大长老又觉得不放心,改变了主意,“算了,还是我亲自过去看看。”
大长老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照理说,都这么久了,祝祷仪式应该结束了才是,可是圣女和桑拉吉却迟迟出来。
大长老带着一众教徒气势汹汹地朝圣殿方向走去。
胡骑尉等人也不拦着大长老他们,任由他们一路通畅地来到了圣殿的正门口。
大门“吱呀”地一声被两个教徒合力推开了……
其中一个教徒率先走入大殿中,不一会儿,他又神色微妙地回来了,对着大长老附耳悄声禀了两句。
大长老的脸仿佛像泼了墨似的,霎时变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祈福仪式,是他们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况且,今日又是年轻的新主所主持的第一次祝祭,关系到他们圣火教能不能在新朝继续繁盛。
他们竟然敢!!!
大长老只觉得一股心火猛然间直冲脑门,烧得他理智全无,直接冲了进去。其他教徒也都紧随其后地跟上。
守在正殿门口的几个大盛将士面面相看,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有好戏看了!
很快,殿内就传来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跟着又有几个男子的怒斥声、反驳声,交杂着推搡声、砸东西声……
殿内乱成了一锅粥。
胡骑尉守在正门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由着他们南怀人狗咬狗。吵得越热闹越好!
外面的南怀百姓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至少能从大长老带人闯进圣殿的行为中看出祝祷仪式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百姓们一个个交头接耳,试图打听方才平台上大长老与大盛的大元帅到底说了些什么,整个广场骚动得越来越厉害……
离开了中央广场的封炎一行人已经又返回了王宫。
封炎一到宫门外,一个小将就匆匆地来禀道:“公子,阎总兵和黔州布政使裴大人刚刚到了。”
封炎早就知道阎兆林会在这几天抵达大越城,并不意外,点头道:“让他们来正殿见我。”
小将领命而去,封炎、罗其等人则径直去了正殿。
不一会儿,阎兆林就和一个着天青色锦袍的中年儒雅男子来了,两人看着都是风尘仆仆,显然抵达后,还不曾梳洗歇息。
“公子。”
阎兆林与裴大人恭敬地给封炎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