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岑隐支持了慕炎,那自家大小孙女就显得更尴尬了,到时候,必会有人说,慕炎为了皇位,让小孙女舍了她姐姐去讨好岑隐,又或者,干脆觉得是自己利欲熏心把孙女献给岑隐!
端木宪的额角一抽一抽,心里简直快愁死了。
端木宪烦躁地挥了挥手,哀声叹气道:“游老弟,你别说了。俗话说,儿女都是前世的债,那孙女大概就是积了两世的债!”
哎,家里这些小的怎么就不肯省心点呢。
“你这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游君集没好气地说道,“你家四丫头多乖啊!要不送我?”他正缺个孙女陪他下棋呢!
秦文朔、安亲王、礼亲王等人闻言嘴角抽了抽,觉得端木宪这老儿还真会装模作样,指不定心里有多高兴呢!指不定这端木家就要借着慕炎更上一层楼了呢!
想当年安平母子俩的地位太尴尬了,当皇帝给端木绯赐婚时,人人都以为端木家倒了大霉,没想到这才几年,风水就完全倒转了过来,反倒是给端木家捡了便宜。
众人神色各异,有人唏嘘,有人懊恼,有人感慨人各有命,有人只想静观其变,也有人悄悄地望着大皇子和三皇子那边。
本来,这帝位多半是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决出,三皇子有着“嫡子”的名份和皇后的支持,但是大皇子有首辅府的助力,又在南境和军中将士结下了善缘,这谁胜出还难说,但是谁也没想到崇明帝之子慕炎会横空出世加入到这场夺嫡大战中,且立刻就占据了优势。
慕显当然能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却是不以为意,始终淡淡地笑着。
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多少有点松了一口气。
就像他之前与外祖父端木宪说得那样,以现阶段的情况来看,任何一位皇子登基都不妥,慕炎即位对端木家而言最好。
现在慕炎的身份已经确认了,若是有外祖父的支持,而岑隐又不反对的话,那么慕炎的机会确实很大。
相比下,三皇子慕景的脸色却不太好看,面沉如水。
他方才就担心岑隐会不会看在端木绯的份上,优先选择慕炎,此刻周围的这些窃窃私语更是加重了他的担忧。
恐怕现在他最大的敌手不是大皇兄,而是表兄,不,堂兄慕炎了!
幸好慕炎现在南境,否则,他要是借着这股势头顺势讨好岑隐,一旦两人结成联盟,自己怕是就没机会了。
等等,不对!
慕景皱紧了眉头,身子也一下子绷直了。
他方才想岔了,慕炎身在南境反而是自己的危机。
试想,要是慕炎这次在南境立下战功的话,那么他在朝中在大盛的威望就会上升到一个自己远远无法相比的高度。
慕景越想越觉得这承恩公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初,若非是承恩公一心想把大皇兄从南境弄回京城,慕炎又怎么会被派去了南境!
江德深看出慕景的烦躁,连忙把头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劝慰:“三皇子莫急,先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江德深说着朝寝宫那边望去,岑隐方才对皇帝的态度可以看出他这个人对权利的欲求。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岑隐与皇帝之争到底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还不好说呢!
不如先看看。江德深眯了眯眼。
慕景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右手更为用力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手背上根根青筋凸显。
这时,那道绣着龙纹的门帘再次被人打起,岑隐不紧不慢地从寝宫内走了出来。
殿内的声音像是瞬间被什么吸走了似的,寂静无声。众人皆是噤声,眼神微妙。
岑隐神色淡淡地扫视了众人一圈,随口道:“皇上重病未愈,朝事依然由本座负责。”
秦文朔、于秉忠、黎大人等人立刻起身,纷纷殷勤地应声附和,心道:反正岑隐说未愈就未愈。
端木宪也松了口气,照他看,皇帝还是病着得好,不然不是乱花钱,就是给他们找麻烦。
眼看着殿内一片万众一心的气象,江德深、安亲王和文永聚等人都不敢再说什么。毕竟皇帝龙体还虚弱着,暂时还没法和岑隐一争。
岑隐又道:“端木大人,游大人,秦大人,黎大人,几位随本座去承恩公府看看抄得怎么样了。”
听岑隐提起承恩公府,一直失魂落魄的皇后身子微微一颤,回过神来。
端木宪、游君集、秦文朔和左都御史黎大人立刻起身,随岑隐离开了养心殿。
一个小侍提着一个灯笼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那朦胧的灯光给岑隐身上那大红色的麒麟袍裹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衣袍上的金线在灯光中如暗夜繁星般闪着光辉。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岑隐、端木宪等人,一道道目光都落在岑隐的背影上,皇后亦然。
到现在,皇后还是心绪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帝已经压制不住岑隐了,女儿和谢家,自己只能保住一方,手心手背都是肉……
慕景怔怔地望着岑隐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转头朝江德深看去。
江德深迟疑了一瞬,然后坚定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次谢家怕是要完了。
想着,慕景的眼神变得阴鸷了,似是覆着一层浓浓的阴霾。
与谢家联姻这步棋真的是走错了,他真是亏大了!
此刻已经快要戌时,天空一片浓重的墨蓝色,银月淡淡。
照理说,这个时候宫门已经落锁,但是岑隐要出宫,自然不会有人拦着,还会有人提前就打开宫门,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
出宫后,众人就簇拥着岑隐一起策马去了承恩公府。
京城早就进入了安眠中,因为宵禁,街道上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万籁俱寂。
承恩公府却是一片喧哗嘈杂,东厂的人分成了几队,有的守住了承恩公府的前后侧门,有的有条不紊地在府里一处处地搜查着,还有的人负责在正厅看守承恩公府的人。
承恩公府的男女老少好似牲畜般被圈在了承恩公府外院的正厅中,一个个都神情惶惶不安,唯有承恩公夫人勉强镇定地端坐在那里,目光不时张望着大门的方向。
“吱呀!”
正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刚刚被押回府的承恩公出现在了正厅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