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怀疑,要是他坚持留下谢向菱,这位左都御史连自己也敢强押去都察院。
转瞬间,谢向菱又被当头倒了一桶冷水,泼了个透心凉,瞪着慕景的侧脸。他……他到底还是不是男人?!竟然让一个臣子这么骑到他脖子上!
黎大人见慕景不语,也没再咄咄逼人,叹道:“宫中一向禁卫森严,东西都能丢,那可真是了不得了,必须得好好查。”
“殿下您放心,只要查清楚了失物,下官就把人放回来。”
话语间,之前搜身的那两个侍已经过去谢向菱那边“请”人了。
“放开我!”
谢向菱一边尖叫,一边拼命地挣扎着,还是被这两个侍一左一右地钳住了胳膊,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屋。
挣扎间,她头发上的发钗也被挣落,几缕碎发凌乱地散在了颊畔,形若疯妇。
端木绯和涵星面面相看,表姐妹俩的脸上皆是一言难尽。
涵星拍拍胸口,暗自庆幸着:幸好,幸好这一位不是她的大皇嫂!
哎呀,她待会一定要去警告母妃给她挑大皇嫂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仔细仔细再仔细。这要是娶到第二个“谢向菱”,那不是存心找堵吗?!
谢向菱很快就被侍拖出了三所的院子,凄厉的尖叫声渐渐远去……
慕景直直地看着那空荡荡的院子口,这一瞬,他后悔了。
谢家人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和谢家绑上关系是不是错了?
这谢家一个个都是眼皮浅又没用的东西!慕景暗暗地握了握拳。
与此同时,都察院的衙差们搜完了这里的下人后,就开始搬堆在地上的这些嫁妆,一箱接着一箱鱼贯地抬了出去……
涵星对着那些嫁妆张望了一番,就觉得无趣了。这热闹也差不多看完了。
涵星正打算拉着端木绯走人,却被慕景叫住了:“四皇妹。”
“三皇兄。”涵星只好留步,敷衍地笑了笑。
屋里屋外,喧喧嚷嚷,一片嘈杂。
慕景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神情间再看不出一丝窘迫,彬彬有礼,犹如和风细雨,与周围的喧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四皇妹,端木四姑娘,见笑了。”慕景对着表姐妹俩微微一笑,气度从容,“一点误会,你们可别放在心上。”
慕景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瞥着涵星身旁的端木绯,心里再一次感慨他当初决定得太急了。
他不该三心二意的,他当初就应该设法把端木绯从慕炎手中抢过来,以她为桥梁向岑隐示好才是。
若是他一心投靠岑隐,他不信岑隐会不动心。
毕竟日后能继位的只有皇子,无论是他,还是大皇兄,又或者岑隐随便扶一个小皇弟上位,岑隐一个阉人总不可能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若是他能让岑隐看到他的价值,岑隐必会考虑他的!
想着,慕景的眼眸变得炽热起来,心潮翻涌。
端木绯静静地看着慕景但笑不语,由着涵星应付慕景。
涵星随意地挥挥手,呵呵地笑:“三皇兄放心,本宫不会放心上的。”
涵星这句话说的是真心话,像谢向菱这种跳梁小丑,把她放心上那不是抬举她了!再说了,丢人的是谢向菱和慕景,自己替他们挂什么心啊!
慕景脸上的笑容更深,温声又道:“四皇妹,你们来了这么久,为兄都还没好好招待你们,不如你和端木四姑娘到里边小坐一下吧。”
说话间,慕景的目光又若无其事地在端木绯身上停留了一瞬。
其实当初在承恩公府和岑隐之间,他还是倾向于岑隐多一点,可是外祖父江德深不太赞同。
外祖父觉得他不应该任由岑隐制肘,否则,就算他将来登基,也很有可能成为一个被岑隐把控的傀儡皇帝。
为此他与外祖父商量了许久,都达不成一致。
后来他被父皇禁足,犹如笼中之鸟般被困在这乾东五所里,动弹不得。
所以当外祖父提出了那个“计划”的时候,他病急乱投医,就应了,想着可以联合简王府的兵权,以他皇后嫡子的身分上位后,一定可以制肘岑隐,待到皇位坐稳,再彻底把岑隐打压下去。
可是,现实与他和外祖父预料得迥然不同,他好不容易才解了禁足,出来后,才意识到岑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比皇帝卒中前更加稳固,可谓是只手遮天,独揽大权,朝中无人能制……
涵星可没空与慕景客套,目光故意越过了慕景,朝后方那凌乱的屋子里扫视了一番,笑吟吟地说道:“三皇兄,小妹今天还是不给皇兄你‘添乱’了。”
她笑得一派天真烂漫,那语气中明显是意有所指。
慕景面色一僵,却又顾忌端木绯在场,不好发作,含笑道:“那为兄今天就不留你们了。你和端木四姑娘好好玩。”
涵星笑嘻嘻地挥手告别,挽着端木绯走了,“绯表妹,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最近天气渐渐暖起来了,花都开了……”
“下次,你带小八一起进宫来玩吧。它不是最喜欢摘花了吗?”
表姐妹俩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慕景深深地看着端木绯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消失了。
又何止是岑隐权势滔天,连端木绯也有几分鸡犬升天的架势,被纵容得比公主还要尊贵骄横,在京城几乎是说一不二。
慕景微微眯眼,一双瞳孔幽深得仿佛万丈深渊,又想起了上次舞阳闹事,今天的事,还有两任京兆尹借着讨好端木绯扶摇直上……
这一件件让慕景清晰地意识到一点,十个谢家嫡女加起来恐怕都不及一个端木绯,更何况谢向菱简直蠢不可及,只会扯自己的后腿。
慕景紧紧地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拳头,更悔了。
是他太急了。
谢向菱就算是皇后的表侄女、谢家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都察院说带走就带走。
而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