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他的母妃都能杀,舞阳当然不会以为他是惦记着那点姐弟之情才跑来简王府,恐怕他是得了“嫡子”的名份还不够,还想要简王府的兵权呢!真真贪得无厌。
舞阳霍地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裙道:“绯妹妹,你在这里先坐坐,本宫出去会会他们。”
“舞阳姐姐,你尽管去。”端木绯不与舞阳客气,很随意走到了前面的一个棋盘边,笑吟吟地打开了棋盒,“我一个人下会儿棋好了。”
她俏皮地对着舞阳眨了下眼,意思是,放心,她会自己找乐子的。
舞阳微微一笑,抬手在端木绯柔软的发顶上揉了揉,就出去了。
舞阳的几个宫女与端木绯熟得很,连忙给她上瓜果点心,还说起小厨房里煨着冰糖燕窝粥和桂圆甜汤,问她要不要来一盅。
舞阳带着大宫女青枫一起去了外院的清晖厅。
慕景和谢向菱已经在清晖厅里等了一盏茶多功夫,慕景一边喝茶,一边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看着。
见舞阳来了,慕景连忙站起身来相迎,他身旁的谢向菱似乎有几分心不在焉,慢了两拍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夫妇俩的目光都落在舞阳的身上。
舞阳身姿笔挺,不疾不徐地迎着寒风朝这边走来,步履沉稳而不失优雅。
她一走到厅外的屋檐下,就有丫鬟替她解下了身上披的那件玄色斗篷,露出斗篷下的月白素服。
舞阳穿着一件月白色绣银梅褙子,搭配一条霜白色百褶裙,一头青丝梳了一个简单的纂儿,鬓发间只戴了一对白玉梅花簪,即便她一身素,但整个人还是光彩照人,雍容高贵,那双如骄阳般璀璨的眸子还是那般明亮夺目,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舞阳也看到了厅堂里着大红袍衫的慕景和谢向菱,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慕景一向擅长察言观色,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之所在。
是他大意了!
他和谢向菱从凤鸾宫出来后,就直接带着皇后让他们捎的几箱东西来了简王府,完全忘记简王府在守孝,他们应该换一身素净点的衣裳。
事已至此,道歉也于事无补,慕景干脆就避而不谈,笑容满面地对着舞阳拱了拱手,“大皇姐。”
谢向菱也唤了一声,并对着舞阳优雅地福了福。
“三皇弟,三弟妹。”舞阳对着二人微微点头,就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了。
谢向菱身子僵了一瞬,眸光微闪。
慕景也坐了下来,含笑道:“大皇姐,小弟今日冒昧来访,是替母后来给皇姐送些东西,母后这些日子都很记挂大皇姐,一听说皇姐你回来了,差点没想出宫来看看皇姐。”
厅堂的一侧还堆放着五个沉甸甸的箱子,都是皇后这几个月特意给舞阳准备的。
对于母后对自己的一片慈爱之心,舞阳心里自是毋庸置疑,只是啊……
舞阳在心里暗暗叹气,脸上不露声色,淡声道:“劳烦三皇弟了。”
她这六个字客套而疏离,似乎在他们之间立起了一道墙。
谢向菱头也没抬,优雅地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几不可见地撇了撇。若非是慕景还在这里,她现在已经甩袖走人了。
慕景对舞阳的冷淡全不在意,始终微微笑着,继续与舞阳套近乎:“大皇姐,北境大捷的事皇姐可听说了?大姐夫已经收复了灵武城,接下来收复北境的其它失地,指日可待。”
方才端木绯还来不及与舞阳说北境捷报的事,舞阳此刻才知道这个消息,方才一直面无表情的面庞上不可自抑地露出一丝动容。
北境大捷也就代表着君然平安无事,这绝对是好消息。
自君然赴北境战场后,简王太妃和君凌汐都记挂着君然的安危,她们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会高兴的。
慕景一直在观察舞阳的表情变化,立刻就注意到了舞阳神情间的喜色,薄唇翘了翘,状似无意地又道:“大皇姐,小弟已经记名到了母后的膝下,与大皇姐也算是同胞姐弟,以后你我姐弟自然应该多亲近、多走动。”
慕景的眸子里熠熠生辉,话中透着意味深长。
他与她既然是同胞姐弟,那么一荣俱荣,他好也是舞阳好,他们姐弟自当相互扶持。
舞阳如何不知道慕景在暗示什么,但笑不语,随手端起了手边的茶盅,径自饮茶。
慕景只觉得舞阳定是听进了自己的话,毕竟这对他们姐弟都有好处,也包括皇后。
慕景俊朗的脸庞上笑容更深,恭维道:“大皇姐,大姐夫真不愧为简王府的血脉,能征善战,他在北境立下赫赫大功,日后肯定平步青云。”
一直到慕景说完,舞阳才慢慢地开口道:“三皇弟,你可是想要简王府的扶持?”舞阳一针见血地指出慕景的心思。
慕景微微一笑,温和的笑容中难掩野心,眼眸更是锐利如野豹,点头应了:“大皇姐以为如何?”与明白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得好。
舞阳也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带着一丝嘲讽,淡淡地给了他四个字:“异想天开。”
“……”慕景的眼睛微微睁大,表情差点没绷住。
他身旁的谢向菱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已经变了脸,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舞阳,看着她如旭日般骄傲璀璨的眸子,一瞬间,又想起了七岁时的事。
她这位公主表姐这么多年来,还真是一点没变,自以为高人一等!
谢向菱又揉起了帕子,再垂眸。三皇子想从舞阳这里着手来得到简王府的扶持怕是没他想得那么容易……
慕景在弹指间就冷静了下来,笑容变得更温润了。
“大皇姐,你觉得小弟不适合?”慕景一霎不霎地盯着舞阳,不疾不徐地说着,“小弟不合适,大皇姐觉得谁合适?
“那个愚蠢狠辣害皇姐你背上豢养僧人的污名的二皇兄,还是贵妃所出的大皇兄?”
“他们不管谁上位,大皇姐你都得不了好,还想有现在这样尊贵的地位吗?”
“大皇姐,你不想自己,也该为简王府想想吧,到时候新君来个卸磨杀驴,简王府会是什么下场?说不定就是重蹈当年镇北王府的覆辙,满门覆灭!”
慕景有条不紊地说着,神情间透露出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
舞阳垂眸饮着茶,茶水荡漾的水光映在她的眸子里,让她的瞳孔看来闪闪烁烁。
慕景顿了一下后,看着舞阳继续说着:
“又或者,皇姐你指望老四?”
“别的不说,这次母后弃了老四,让他成为朝堂上下的笑柄,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老四难道不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