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围那些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那灰衣青年怒目相视,一个个引经据典,虽然没有一句脏话,却把那灰衣青年说得哑口无语,简直都都懵了。
明明方才在说到安平长公主的时候,也不见这些读书人这么激动啊,怎么他才说了无宸公子一句就像是骂了他们老爹一样!
马车里的涵星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目光灼灼,差点没给这些学子鼓掌。有趣,太有趣了!
端木绯勾了勾嘴角,笑了。
学子们的确容易热血沸腾,遭人煽动,但也正因为他们读过书,善思考,不像目不识丁的百姓那么容易哄。
他们自有评断是非的标准,封家把他们煽动了过来,能不能达成目的还难说呢……
灰衣青年被学子们骂得节节败退,脸色不太好看,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投以求助的眼神。
中年男人暗骂他没用,连忙站出来,生硬转遍了话题,朗声说道:“各位还记不记得那位长庆长公主?就是那个前几年抢了一个举子过府,结果逼得举子不堪受辱自杀的长庆长公主。”
这事就是发生在上一科,当时闹得很大,不少学子当时还去宫门前静坐过,当然还记得。
那些学子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要我说啊,”中年男人勾了勾唇,故意抬高了嗓门,叹道,“这些个皇家公主都是一个德性,只委屈了那位尚了公主的驸马爷。这大好的年华被蹉跎,公主想和离就和离,想带走儿子就带走儿子!”
那些学子回想着当年长庆的事,还觉得义愤填膺,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了。
一个青衣学子率先说道:“这些皇家公主太仗势欺人了。”
“如若判决不公,吾等绝不妥协!”
“没错,此例不可开!否则以后那些公主岂不是个个有学有样!”
“……”
其他学子纷纷附和着。
啪!
涵星气鼓鼓地把马车的窗帘放了下来,愤愤不平地说道:“尚公主有什么不好的?!攸表哥才不会嫌本宫呢,还常常陪本宫逛街、打架、打马球!哼,这些人只会人云亦云。”
端木绯又挑开了窗帘一角,默默地看着外面。
涵星生了一会儿闷气,就又忍不住凑了过去,“绯表妹,你在看什么啊?”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端木绯抬手在人群中连连指了好几人,“就是他们在挑事……京兆尹来了!”
穿着一身青色便服的京兆尹何于申随从珍匆匆赶了过来,一直来到了端木绯她们的马车旁,殷勤地问候道:“四公主殿下,四姑娘。”
何于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有机会为四姑娘办事那自是义不容辞。
“何大人。”端木绯笑眯眯地拱了拱手,“这几个人恶意挑唆百姓们闹事。”说着,端木绯又把方才的那几个重新指认了一遍。
“四姑娘稍等。下……本官立刻处置。”何于申差点脱口就自称“下官”了。
“何大人稍等。”端木绯一双大眼微眯,眸子里亮晶晶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压低声音说道,“一会儿抓人的时候……”
“是……是……”何于申听得连连应声,赶紧去办了,从珍又上了马车。
端木绯和涵星就凑在窗口等着看热闹,不一会儿,京兆衙的大门口就传来几声吆喝声:
“官府办事,让开!”
一个班头带着五六个腰挎长刀的衙差从京兆府里蹿了出来,围在门口的众人吓了一跳,惊疑不定。
“这个,这个……这个!”班头也不废话,指挥着几个手下二话不说地冲进人群拿人。
他们目标明确,刚刚端木绯特意指出来的几个人,一个也没放过。
周围的其他人吓得连连后退,生怕也被牵连进去。
马车里的涵星看得乐极了,还不忘和端木绯分享:
“就是那个人,说大盛公主都是和长庆姑母一个德性的。”
“还有那个,说什么瓜田李下,孤男寡女……”
“还有还有……”
人群里,一片骚动,几个衙差横冲直撞,有几人见机不妙,立刻叫嚣了起来:“官府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驸马爷都已经被祸害得入了狱!还不许我们说吗?”
“有本来把我们全抓了啊!”
几个学子看不下去了,刚要出声为他们抱不平,班头义正言辞地说道:“《大盛律》骂詈有云:一凡毁骂公侯驸马伯、及两京文职三品以上者、问罪、枷号一个月发落。”
十年寒窗苦读可不是假的,除了四书五经,《大盛律》也是学子们必修的一门功课,早已熟读于心。
一听班头搬出了《大盛律》,他们立刻就默了。
长公主可是从一品,刚刚那些人的肆意谩骂,确实是犯律条!
再定睛一看,衙差们也没有乱抓的,抓得都是那些最最口无遮拦之人。
学子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当那出头鸟。
学子们不动,平民百姓向来就畏惧官府,更不敢动。
灰衣青年慌了神,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他赶紧看向了那个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就被衙差堵上嘴拖了下去。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马车里的两个丫头愉快的看完了这场戏,便跟着又亲自过来请人的何于申避开人群进了衙门。
何于申先把她们都请到了后面去小坐奉茶,一直到临近巳时才上了公堂。
公堂的一侧,早就已经额外摆上了两张高背大椅,这个位置看热闹极好,两个丫头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