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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乱七八糟声音不断的传入封预之的耳中,他攥紧了拳头,死死咬住牙关,前所未有的屈辱几乎快要把他吞没了。
他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安平……”
五十杖很快就打完了,没了热闹看,百姓们纷纷散去,奄奄一息的封预之被两个衙差拖到了京兆府的大牢。
牢门关上后,封预之吃力地挪到了角落的干草堆上,他不能坐,只能倚靠着墙,虚弱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拉动起皮肉就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唔……”
封预之痛得呻吟出声。
想当年,封家也是大盛朝数一数二的勋贵人家,作为封家的嫡长子,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后来尚了公主,更是风光无限的驸马爷。
就算这些年封家势微,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荣华富贵依然少不了。
也就是昨天,先是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又在这京兆府的大牢里关了一夜,而现在更是……一想到今后的一年,他都要在这里受罪。封预之又慌又惧,他会弄成这样,全是安平的错!
封预之用力拭去了嘴角血渍,他的左手死死地攥着身下的干草,眼神阴沉的喃喃自语:“毒妇!毒妇!”
他对安平一心一意,就算她别府另居,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可是安平呢!她丝毫不念夫妻之情!
这就是一蛇蝎心肠的毒妇!
砰砰!
牢门被拍了大力拍打了两下,封预之阴侧侧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衙差站在那里,懒散地喊了一句,“驸马爷,有人探监。”
那衙差的身旁还有一个青衣妇人,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双目含泪的望着牢里的封预之,满满的依赖和柔情,就仿佛他是她的全部。
“柳儿!”
封预之强撑着就要过去,但一动就会扯到伤口,痛得他无力地跌坐了回去。
“这位差爷。”江氏连忙向着衙差说道,“可否让我进去。”她说着,拿出了一个鼓鼓的荷包递了过去。
衙差接过荷包,顺手颠了颠,用钥匙打开了牢门。
江氏立刻冲了进去,半跪在地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封预之,未语泪先流。
“爷……”江氏哽咽着,“您受苦了。”
封预之发丝凌乱,衣服松松垮垮的披着,脸上和身上都是泥泞灰尘,又血渍斑斑,因为缺了一颗牙齿,说话还有些漏风。
“柳儿。”封预之握住了她的柔荑,心里感慨万千。
他的妻子安平心思狠毒,一言不和就要与他和离,喊打喊杀。
而他的柳儿,却总是陪伴在他的身旁,与他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一个是毒妇,一个是贤妻!
偏偏他一片真心错付,直到现在才明白,谁才是那个真正值得珍惜的人。
“柳儿,你真好。”封预之发自肺腑地说道,“从前是我太蠢,错把鱼目当珍珠,为了安平那毒妇冷落了你这么多年。今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爷。您别这么说。”江氏感动地看着他,眼睛里只有他,“妾身能在您的身边服侍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脸上浮现起了淡淡的哀愁,又很快就掩盖住了,含笑着说道:“爷,您和殿下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殿下的心里一直都是有您的,只是因为妾身……殿下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您还是给妾身一份放妾书,再好好说殿下说说情。”
她这般强颜欢笑,还处处为他考虑。
他的柳儿从来都是这样善良体贴,她是生怕自己再受折磨,才会劝自己向安平低头。
“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您不要再和殿下置气了。”
“爷……”
“不要再说了。”封预之捏着她的手,柔声道:“反正这么多年来,咱们府里没有她,一样过得好好的。以后不会再让你和嫣姐儿他们对着那毒妇低声下气,做小伏低了。”
封预之信誓旦旦的说着,比起安平,江氏才是真正值得他珍爱一生的女人。
他也不会再被安平蒙蔽了。
“爷。能够嫁给您,妾身这辈子已无憾。”
她双目涟涟,柔情似水地倚偎在他的怀里,声音又轻又柔,就像是柔软的羽毛在他心尖擦过。
封预之的心中涌起了万丈豪情,他一定要同和平和离!
等到来日,他得了那从龙之功,定会给江氏挣来凤冠霞披,一世荣华!
到时候,就算安平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他也不会再看她一眼!
他要让安平后悔!!
封预之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一幕,高高地翘起了嘴角。
江氏靠在他的胸口上,眼神凉薄。
本来她是不愿意封预之和安平和离的,封炎从小就是安平带大的,与封家也就挂了个名份,并不亲昵。
但现在,既然已经和安平闹成了这样,端木绯也是个不识相的,那还不如干脆和离算了。
趁着这个机会,让封炎在名份上归了封家,等日后封炎从南境回来,就可以让他搬回封家住。那么到明年,封炎和端木绯成了亲,端木绯自然也就名正言顺地嫁进封家的大门。
出嫁从夫,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再蛮横又能如何?关在内宅里,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不愁她不听话!
岑隐无亲无故,也就这么一个义妹,宠得是无法无天。
等到把端木绯彻底收拾服帖了,有端木绯从中说和,岑隐看在她的面子自然会照抚封家一二。
就算端木家有大皇子又怎么样,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端木绯嫁到了封家,自当为封家的前程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