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推测道:“我听祖父提过,承恩公府这次着力举荐杨柘去南境。也许是为了这个吧。”
“杨柘?”涵星疑惑地眨眨眼。
“杨柘是二姐夫的堂伯父。二姐夫今天想来是特意来向祖父示好的吧。”端木绯一边喂小马驹吃梨子,一边道。
涵星对朝政的事完全一窍不通,一头雾水地问道:“杨家不是端木家的姻亲吗,怎么反而投向承恩公府了?”她好奇地盯着端木绯,一眨不眨。
端木绯大致与涵星说了杨家长房与二房当年爵位之争,然后道:“再说,史书说的梁世宗和王功权不也是姻亲嘛?”端木绯笑眯眯地反问道,一副“你真是少见多怪”的样子。
五百年前,梁朝的世宗皇帝娶的就是王家女为后,可是王家最后却与世宗皇帝的叔叔睿王勾结在一起杀了梁世宗,扶持睿王登基为帝。
在皇位之争上,利益永远高于所谓的姻亲与亲情,更别说,杨家长房与二房可是有爵位的嫌隙在先,这两房本就不和,恐怕双方都巴不得对方被踩到泥地里。
“那也是。”涵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她对这些朝事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又逗弄起自家的小马驹,“清光!”
小马驹还年幼,吃饱了就开始玩,它欢快地甩着马尾,仿若未闻地乱奔乱跳。
“簌簌簌”
秋风吹得上方的樟树摇曳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小马驹追着地上的光影,一会儿往东跑,一会儿往西跑,一会儿又在原地打转
零零落落的光影奇形怪状,有的像猫狗在嬉戏,有的像一幅连绵的山水图,有的像一只展翅的鸟儿
咦?!这是
端木绯盯着地上的某处,眉毛扬了扬,不动声色地抬眼朝上方的樟树望去。
果然,在繁茂的树叶之间发现了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
是小八哥。
端木绯的唇角微微翘了翘,自打涵星住进端木府后,小八哥就没怎么凑到她跟前过,要不是偶尔还能这么远远地看到这只蠢鸟,她几乎要怀疑它又离家出走了。
小八哥这家伙就像是跟涵星杠上了,每天躲得不亦乐乎。
除了封炎外,她还真从没见过小八哥这么怕一个人。
封炎。
想到封炎,端木绯的思绪飘远,眼神也有些恍惚。
之前,封炎悄悄来找她,和她说了南境沼泽和瘴气的事。她想了两天都没什么头绪
眼看着封炎马上就要启程去南境了,她必须好好想想,加快进度才行。
又是一阵风吹来,上方的树枝又摇曳了起来,藏匿在树冠中的小八哥十分警觉,一下子又没影了。
端木绯怔怔地盯着那空无一鸟的树枝,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本以前看过的书,与封炎描述的很像,是了,瘴气虽然被称为瘴气,其实只是一种统称,为祸的不一定就是“气”。
端木绯的眼睛像宝石一般亮了起来。
“涵星表姐,你先慢慢玩,我有事。”
话音没落,端木绯着急地转身就走,丢下涵星跑了。
“……”涵星看着端木绯风风火火的背影,耸了耸肩。
玲珑在一旁随口问了一句:“端木四姑娘这是怎么了?”
“绯表妹可真忙!”涵星略带感慨地说道,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又跑来撩拨小马驹的飞翩吸引了。
“飞翩,快过来!”涵星没心没肺地抬手对着飞翩挥了挥,眉飞色舞。
笑声、马蹄声与马匹的嘶鸣声交错在一起。
太阳渐渐西斜。
端木绯兴冲冲地一路跑回了湛清院的小书房,不眠不休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等到她再次从里边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身上非但不见一点疲倦,反而神采焕发。
“蓁蓁,来,过来吃点东西。”端木纭一看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的妹妹终于出来了,亲自来“抓”人,“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一碗鸡丝面可好?”
“再添一个荷包蛋。”端木绯美滋滋地挽着端木纭的胳膊,沾沾自喜地自夸道,“姐姐,我可真能干!”
端木纭看着妹妹这副得意的小模样,心下一片柔软,目光柔和,附和道:“嗯,我们蓁蓁最能干,最聪明了!”
须臾,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就端了过来,夹着些许葱香的鸡汤味令得端木绯食指大动,此刻方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端木绯满足地吃着鸡汤面,转眼就吃了大半碗。
端木纭在旁边也陪着吃了一块点心,随口说道:“蓁蓁,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我和涵星想着给你在府中办个小小的生辰宴”
生辰?!端木绯正舀起一勺鸡汤,汤勺蓦地停顿在半空中。
对了,今天是九月二十九了,马上就要十月了。
封炎九月三十日就要启程去南境了。
封炎他明天就要走了
端木绯默默地把汤勺放回了汤碗中,忽然觉得鸡汤面也不香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像是缺了水的娇花一般蔫了下去。
“蓁蓁?”端木纭看出端木绯有些不对,担心地凑了过去,她还以为妹妹是身子不适,抬手想试试她有没有发烧。
“姐姐,”端木绯接过绿萝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我要去一趟公主府找阿炎。”
端木纭怔了怔,立刻就明白了。她也知道明天封炎就要启程了,南境远在数千里之外,这一去,封炎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姑娘,现在都宵禁了。”绿萝迟疑地提醒了端木绯一句。
仿佛在证明她说的话似的,院子外,遥遥地传来了二更天响亮的锣鼓声,“铛!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