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
由她们自己来。
钟钰的眸子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终究还是收回了手,眼神沉淀了下来。
她与李飞快地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人同时站起身来,与戚氏并肩而立。
三人纤细的身形皆是如青竹般伫立在原地,挺拔而不失清雅,坚韧不可撼动。
金嬷嬷和周浩神色又是微微一变,脸色更难看了。
戚氏要抗旨,连钟钰和李也要一起跟着发疯抗旨不成?!
紧跟着,三人后方的那些女学学生们也一个接着个地站了起来,皆是目光灼灼。
两方人马彼此对峙着,空气中火花四射。
戚氏微微一笑,坚定地说道:
“谢向菱人品有瑕,品行不端,女学不收。”
戚氏每说一句,金嬷嬷的脸色就沉下一分,听到后来,她脸上已是青一阵白一阵。
周围的所有人都看着前方的戚氏和金嬷嬷,也包括端木绯和涵星。
戚先生霸气啊!涵星看得几乎都舍不得眨眼了,凑到端木绯的耳边轻声道:“绯表妹,本宫今天出门前看过黄历,宜出行。还真是没错。”
她要是不来,岂不是错过这场热闹了。
端木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宜出行、祈福、开光、纳采、嫁娶、上梁、纳财……”
涵星听得惊呆了,绯表妹她不会是把黄历给背下来了吧。
金嬷嬷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气息才稍稍平复下来,瞪着戚氏又道:“你……戚氏,你这是抗旨之罪!!”
金嬷嬷越说越慢,声音艰难地从牙齿间挤出,字字冰冷,额角青筋直冒。
戚氏又是一笑,脸上毫无退却之色,神情淡淡,“金嬷嬷,若无女学,自无进学一说。”
戚氏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如果皇后坚持要用权势逼迫她,那么她就关了女学,一了百了。
从头到尾,戚氏一直从容镇定。
坚如磐石,稳若泰山。
“……”金嬷嬷咬着牙,颊边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有懿旨在手,她一直以为这件事绝无变数,戚氏的态度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个戚氏,她……她怎么敢抗旨呢?!
不对,戚氏还真敢。
金嬷嬷忽然就想到了戚氏义绝的事,说来当年戚氏嫁进章家本就是高嫁,章文轩是有错,不过这宠妾灭妻的事哪里没有,别的女人若是遇到类似的事,要么隐忍,再要么就强势一点,把那个妾一杯毒酒弄死也就完了,怎么会为了这点事就和夫家义绝呢?!
戚氏做事那么烈性,显然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她刚刚的话怕不是一时的意气之言。
金嬷嬷眯了眯那双浑浊的眼眸,如秃鹰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戚氏身上,似要把她看透。
也不知道戚氏是在威胁皇后,还是真要解散女学。
这要是因为皇后强塞侄女进女学而导致女学解散的话,传扬出去,皇后的面子里子都要丢光了。
戚氏真是大胆包天,说不定戚氏就是考虑到这点才敢威胁皇后!
“……”金嬷嬷心里拿不定主意,也就没说话。
气氛一时僵住了。
后方的女学学生们面面相觑,神情复杂,或震惊,或忐忑,或惊疑,或不舍……她们心里都多少有些担心女学会不会真的要解散。
涵星的心思已经完全被端木绯吸引了过去,听她背完了“宜”,就拉拉她的袖子问:“绯表妹,那今天‘忌’什么?不会忌看戏吧?”待会儿,她们还要去聆音班看戏呢。
端木绯被涵星逗得差点没笑出声,眉眼弯弯,小声道:“黄历上没有‘看戏’这一条的。”
涵星想了想,忍不住笑了。
涵星的笑声并不响亮,就像是一只蝴蝶在空中微微振翅,可是此刻周围寂静无声,不少人还是听到了。
金嬷嬷的目光如箭般射向了涵星和端木绯,她其实压根儿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见她们在窃笑,只当她们是在嘲笑自己,压抑在心头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喷薄了出来。
“端木四姑娘,你在笑什么?!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场合,你听了懿旨居然发笑,莫非你是在嘲笑皇后娘娘吗?!”
金嬷嬷显然是拿戚氏没辙就开始找人迁怒,说的这一连串话可谓字字诛心。
端木绯还没说话,涵星先怒了。
“金嬷嬷,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指桑骂槐地斥本宫不成!!绯表妹方才是在和本宫说话呢,难道本宫也在嘲笑母后?!”
涵星扬了扬下巴,朝金嬷嬷逼近了一步,神情间带着公主特有的傲慢。她周围的那些女学学生下意识地为涵星让开了一条道。
金嬷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以前她也许还会忌四公主几分,可是现在皇后与贵妃这都快撕破脸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金嬷嬷冷冷道:“那可不好说。也该让贵妃娘娘好好管教一下四公主殿下,多学点规矩礼数才好。”
“大胆!”涵星娇声斥道,“金嬷嬷,你胆敢以下犯上!”
涵星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她虽然不悦,但也还是隐忍了一分。
今时不同往日了。最近皇后总找母妃的麻烦,自己不能再给母妃惹事了。
端木绯也上前了一步,走到了涵星身侧,小脸上还是笑吟吟的。
“佛法上讲,万法唯心,心外无法,是以物相心生。”端木绯歪着小脸,笑得一派天真烂漫,“金嬷嬷看着我在笑就觉得我是在嘲笑皇后娘娘,想必平日里金嬷嬷也是总嘲笑皇后娘娘,不然,嬷嬷为什么不认为我是在夸赞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呢?!”
端木绯背手而立,气定神闲,笑容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