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对上端木绮自是有几分气弱,幸而,端木绮听到了后方的马车行驶声,被转移了注意力。
端木绮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端木绯探出窗口的半边小脸。
端木绮本来就气恼,看到端木绯,火气登时就直冲脑门,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又气又羞只觉得被端木绯看了笑话。
门房见端木绯归来,喜笑颜开,唤道:“四姑娘。四姑娘回来了!”
几个门房的婆子连忙动了起来,有的人去迎端木绯的马车,有的人去开角门。
端木绮仿佛被人当面打了一个巴掌,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凭什么都是端木家的女儿,她就要被拦在家门外,而端木绯却是众星拱月。
端木绮越想越气,大步走到了端木绯的马车前,拦住了前路。
“端木绯,”端木绮抬手指着端木绯,直呼其名,“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祖父面前挑拨离间,才让祖父这般对我。”
端木绮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尖锐,那癫狂的样子真是恨不得冲上前把端木绯给撕了。
端木绯今天刚得知了弟弟楚庭舒很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心情好得很,哪怕天要塌下来,也影响不到她。
“二姐姐,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你越是闹腾,越是惹祖父生厌。”端木绯心情好,所以随口提点了一句。
不过,也仅止于此。
端木绮一向看端木绯不顺眼,根本听不进去,只觉得端木绯是在讽刺自己,额角青筋微凸。
“你少说风凉话!”端木绮咬牙切齿地说道,“两面三刀,还想在我面前装好人!”
端木绯不再理会端木绮,笑吟吟地对着门房婆子吩咐道:“进府。”
门房婆子领了命,连忙把端木绮半推半请地挡开了,嘴里客客气气地说着:“二姑奶奶请让让。”
杨家的仆妇快步护到端木绮身前,“你敢对我们夫人动手!”
门房婆子根本懒得与她费唇舌,迎端木绯的马车从西侧角门进了府。
端木绮站在仆妇身后,恨恨地看着端木绯的那辆马车,眸子里一点点地变得深邃暴戾。
对于端木绯而言,端木绮根本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当端木绯回到湛清院时,甚至没想过和端木纭提起这茬。
屋子里比端木绯走之前多了三个红漆木大箱子,每个箱子都装得满满当当,季兰舟也在,正和端木纭一起清点箱子里的东西。
端木绯环视着四周,疑惑地动了动眉梢。
出了什么事?!家里这是又要开铺子了吗?
“蓁蓁!”端木纭欢快地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快来看,这是你的嫁妆。”
端木纭笑吟吟地给端木绯看嫁妆单子,“你看这一箱是药材,人参,犀角,冬虫夏草,鹿茸,虎骨……这些药材都是从东北采购来的。”
“你看这边的一箱都是些香料,麝香,沉香,檀香,龙脑香……”
端木纭不看单子,就是烂熟于心,如数家珍,听得端木绯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端木纭也不指望端木绯说什么,乐呵呵地自己往下说:“我半年前就把人派出去了,去了东北、江南几地采买药材、香料与古董。”
“这一批是从东北来的,数量不算多,还有一批会跟着陈管事从江南送来,足足装了三辆马车呢。”
见端木纭神采飞扬,端木绯也笑了,唇角弯弯,心道:姐姐高兴就好!
反正嫁妆到时候也要分两份,多买点也好。
端木绯的笑容中多了一分狡黠,她自己捂嘴默默地偷笑。
想着这也是给姐姐备嫁妆,端木绯来劲了,接过了嫁妆单子,高高兴兴地和她们一起看买来的东西。
季兰舟对完单子后,对端木纭提议道:“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安稳,是不是派人去接应一下陈管事?”
“我让陈管事请了个镖局护送。”端木纭含笑道,“想来不会有事的。”
端木纭办事一向周到,季兰舟放心不少,叹道:“最近外面乱,盗贼横行,幸而京城还算好的。”
而朝廷最近为了北境怕是顾不上各地的匪乱了。端木绯暗暗地在心中思忖着,短短十八年,大盛就一路走下坡路,从一片盛世鸿图沦落到了如今这个乱世。
端木绯干脆转移了话题:“姐姐,大嫂,香料和药材都不能受潮暴晒,尤其药材安置不当,容易散了药性,是不是要专门整一间库房出来。”
端木纭已经想好了,立刻说道:“半夏斋不是空着吗?我想干脆把你的嫁妆全部都移到半夏斋去。里面还有间屋子方位不错,只要稍微修整一番,就可以用来放置那些药材、香料了。”
端木绯眼尾抽了抽,再次在心里默念:姐姐高兴就好。
这时,紫藤端着一个红漆木托盘进来了,带来一阵淡淡的石榴果香,笑道:“大少奶奶,大姑娘,四姑娘,榨好石榴汁了。”
端木绯登时眸子一亮,就像是一只小馋猫似的。
端木纭只是看着妹妹,唇角就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笑道:“蓁蓁,兰舟今天送了几箩筐石榴过来。”
季兰舟接口道:“我在皖州有个庄子,种了片石榴林,庄子那边刚给我送了十几箩筐石榴来,我给各房都分了些,你们试试,这个时节正是吃石榴的季节。”
刚榨好的石榴汁如那鲜红的玛瑙般澄清,吃起来酸酸甜甜,带着石榴的果香扑鼻而来。
端木绯“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转着手里的白瓷杯道:“石榴用来酿石榴酒也不错,姐姐,我们来酿石榴酒吧!”
端木绯一向喜欢酿酒,不时会趁着花季酿一些梅花酒、碧芳酒、桂花酒、梨花酒、菊花酒等等的。
季兰舟顺口给自己和端木珩预定了一坛石榴酒,而端木纭的神情却有些微妙,总觉得自打妹妹迷上了“莲花白”后,有往小酒鬼发展的趋势……
昨天,还又有人往府里送了两坛“莲花白”。
想着那送酒人,端木纭半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勾勒出一道淡淡的阴影,瞳孔中波光流转,明艳动人。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音:“四丫头,你酿好了石榴酒,可别忘了祖父啊。”
端木宪笑容满面地走进了东次间里,眸子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