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树木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茂密葳蕤的枝叶映得满室青翠,宁静闲适。
皇帝“重病”和岑隐监朝的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端木绯如何不知,说句实话,她心里也是意外的。
不过,岑隐做事向来是“事出有因”,想必如今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了。
端木绯又浅啜了一口茶,又道:“涵星表姐,你干脆把信给我吧,我来转交给祖父。”
涵星想也不想地就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随手往方几上一放,感觉如释重负。
好了,母妃交托的任务完成了。
涵星才轻快了没一会儿,又唉声叹气起来,噘着小嘴道:“绯表妹,最近宫里一直乱糟糟的,承恩公夫人天天进宫,还有三皇兄……”
“父皇都病成这样了,三皇兄还一直上蹿下跳的,江宁妃天天去养心殿门口跪着,说三皇兄担心父皇,想去看看父皇。”
“哼,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涵星撇了撇小嘴,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三皇兄哪里是担心父皇,是怕父皇病重时,让四皇弟占了先机,夺了帝位罢了。
端木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古天家无父子。
她顺口问了一句话:“涵星表姐,皇上的病情如何?”
“太医说父皇是卒中,要好好养着。”涵星说着眉宇间略有些伤感,“本宫也去看过父皇,他到现在还昏迷着……太医说,这次估计要养上些时日了。”
端木绯默默地抿茶,沉默不语。
涵星本来也不是来寻求安慰的,她也就是最近在宫里实在是憋得慌,随口发发牢骚罢了。
一声呼之欲出的叹息声被涵星压在了舌尖。
她的父皇是堂堂天子,受万民跪拜,群臣俯首,高高在上,可那又如何呢?
当他抱病在榻之时,这宫中上下这么多人,又有几个是真的担心他能不能康复?!
想着这两天在宫中的种种见闻,涵星的眸子里明明暗暗地闪烁不已,心里有些复杂。
这时,一阵微风自窗外拂来,吹得窗外的树木摇曳,还有挂在窗口的一对铃铛发出叮咚的声响,彷如敲冰戛玉般清脆悦耳。
有些恍惚的涵星被那清澈明净的铃声唤醒,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仰首细细地观察着。
这是一对以碧玉雕成的玉铃铛,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风一吹,玉铃铛就随风飞起,像是两朵飘在半空中的碧花。
“风吹玉振……绯表妹,这是占风铎吗?”涵星扬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占风铎是一种用来测风的器具。
“差不多,这是从番邦来的风铃。”端木绯笑眯眯地起身从窗口把其中一个风铃解了下来,递给了涵星,“好看吧?”
涵星细细地打量着,这风铃做成了半放的荷花状,十分精致,惟妙惟肖的玉花瓣一层叠着一层,每一瓣都是轻如云、薄如纸,阳光几乎能穿透那轻薄的玉花瓣。
“好看!”涵星的眸子闪闪发亮,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涵星表姐,番邦人喜欢把风铃挂在佛殿、宝塔的檐下,据说可以静心养性。”端木绯微微一笑,“这玉风铃是一对,你一个,我一个,好不好?”
涵星双目睁大,抿唇笑了,“绯表妹,你对本宫真好。”
涵星把那玉风铃抓在手里,随意地摇晃着玉风铃,“叮咚叮咚……”清脆的声响随风飘散了出去。
无论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总是她的父亲,她终归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屋里屋外,气氛恬静,洋溢着一种春光般的明媚。
涵星懒洋洋地往高背椅子上一歪,羡慕地叹道:“绯表妹,还是你这里舒服又安静,本宫在你这里歇个午觉再走吧……”
等等!
涵星忽然眉头一动,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一下子又把身子坐直了。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端木绯看着涵星忽然一惊一乍的,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
涵星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对了!
就是太静了!这湛清院太静了……
“小八!”涵星转头看向了端木绯,问道,“你家小八呢?”
是了,她来到湛清院都好一会儿了,那只最喜欢凑热闹的小八哥却还一直没见影。
一说到小八哥,端木绯嘴里的花茶差点没喷出来。
她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微妙复杂,看得涵星好奇极了,柳眉挑得更高了。
端木绯咽下了嘴里的花茶,又拿帕子擦了擦嘴,才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道:“它离家出走,跑去别人家住下了。”
端木绯一脸家有“逆鸟”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只蠢鸟怕是要“月”不归宿了。
离家出走?!涵星傻眼了,神情也变得十分古怪。
小八哥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涵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眼睛都半眯了起来。
端木绯跟着也笑了起来,两个小姑娘的笑声与风铃声交错在一起。
看端木绯这副乐呵呵的样子,涵星就知道小八哥应该是跑去熟人家里了,直觉的想法就是
难道是炎表哥?!
不对不对,小八哥不是一向很怕炎表哥吗?!
涵星对于这个问题也没纠结,笑呵呵地说道:“小八还真是聪明。”
涵星说着朝端木绯凑了过去,撒娇地说道:“绯表妹,下次让小八跟本宫到宫里住一阵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