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督主说得是。”端木宪抢在慕景之前连忙附和道。
“臣附议。”
其他数个臣子也是迫不及待地连声附议,一片众志成城。
岑隐顿了一下后,徐徐地又道:“皇上,这要是大盛答应了这些条件,那算是答应了北燕,还是答应了三皇子殿下呢?”
岑隐的语气中意味深长,话落后,御书房里静了一静。
不仅是皇帝,其他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深思。
有道是,口说无凭。
三皇子说得这些毕竟是他一人之言,无凭无据。
没有北燕派来的使臣也没有北燕人的书信,甚至说不上这到底是北燕的议和条件,还是北燕想借此除了大盛的大将。
更甚者,如果说这些条件根本不是北燕人的意思,那就有可能是三皇子故意想排除异己。
皇帝的眸子里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阴冷幽黯,酝酿起一场风暴。
慕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忙道:“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他心知迟了,父皇一向多疑,父皇已经对自己起疑心了。
皇帝一眨不眨盯着跪在地上的慕景,目光锐利如剑,心底那名为疑心的野火正在熊熊燃烧着。
自从慕昌和魏永信勾结的事发后,皇帝就开始意识到,他的几个儿子们都渐渐长大了,天家无父子,他们正盼着他死呢!
皇帝不禁联想起在先帝时,在崇明帝时,自己对着那至尊之位也从未放弃过……
是啊,天子之位又岂是任何人能不眼热的!
他这些儿子啊,都长大了,一个个如虎狼般,靠不住了!
在皇帝如枭般的目光中,慕景更慌乱了,还想再为自己申辩:“父皇听儿臣……”
“够了!”皇帝冷声地打断了慕景,不想听了。
岑隐的唇角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又道:“皇上,臣以为无论是和是战,还是要仔细商议,也免得落入了北燕的陷阱,令仇者快。”
皇帝心里烦乱,近两个月发生的事在眼前凌乱地闪现,一会儿想到耿海留下的那两道密旨,一会儿想到太后,一会儿想到君霁,一会儿想着北燕……
皇帝一时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颔首应了。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神色疲惫地挥了挥手,把众人都给打发了。
“是,皇上,”
众臣皆是俯首领命,忍不住都悄悄地又打量一番皇帝的脸色,跟着就纷纷退下了。
御书房里,很快就静了下来,只留下岑隐和御书房里服侍的内侍还在里面。
君然故意落在了后面,在走出御书房的那一刻,他脚下的步伐微缓,回头看向了角落里的岑隐,拱拱手算是致谢。
走在最前面的端木宪已经走下了台阶,转身朝御书房的方向望去。
端木宪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心里感慨不已:幸好还有岑隐在。
端木宪忍不住联想起,之前皇帝抱病以及南巡时,朝政由司礼监掌管的日子,自己一下子就省心了不少。
哎,皇帝这一上朝,就瞎捣乱……还不如一直病着呢!
端木宪没再久留,大步流星地朝宫门外走去。
本来长孙明天成亲,他想请几天假的,这下也请不成了。
还有这天气,眼看着就要下雨的样子,明天那可是端木家的大日子,不会又下雨吧?
不行,他得回去再找四丫头问问,让她再看看天相。
端木宪一回到端木府,这才刚下马,就有一个小丫鬟迎了上来,屈膝禀道:“老太爷,四姑娘让奴婢给您传话,说今晚子夜才会下雨,明天天气好得很,您别……担心。”
小丫鬟差点就把端木绯的原话“您别瞎操心”说出了口,但总算还是及时扭了过来。
端木宪怔了怔,随即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起来,连之前在宫中的那点子郁结似乎也都一扫而空。
小丫鬟见老太爷心情不错,就笑嘻嘻地又说了一句:“老太爷,方才和静县主的嫁妆已经送到了,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呢,都抬去了菡萏院了。”
“李太夫人、四夫人、五夫人还有大姑娘她们都过去看嫁妆了。”
小丫鬟说得眉飞色舞,神采焕发。
按照大盛朝的规矩,这新媳妇的嫁妆送进夫家后,是要摆在院子里供婆家的人观看的。今天是季兰舟送嫁妆的日子,连李太夫人被请来帮忙。
端木宪一听,就朝着内院去了,打算和李太夫人打声招呼。
明日就是婚礼,府中各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和大红绫缎,喜气洋洋。
此刻三皇子回京以及林尚书被北燕人斩杀的事还没传开,周围府中的下人们皆是面上带笑,一个个步履带风。
端木宪唇角含笑,也被这种喜气的气氛所感染,面上染上了一层红光。
不管将来大盛会如何,对于此刻的端木家而言,先操持好长孙的婚事才最为要紧。
菡萏院里,很是热闹,一片语笑喧阗声。
不仅是李太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几人,还有府中一众小辈,乃至那些后院的丫鬟婆子也都跑来看未来大少夫人的嫁妆。
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把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是寸步难行,那些嫁妆箱子全数被打开了盖子,一片珠光宝气,璀璨夺目,几乎快要闪瞎众人的眼睛了,心里只感慨素闻这季家富庶,足足四百万的嫁妆那自然是不同凡响,等以后二少夫人过门时,恐怕是要被和静县主这副嫁妆远远地比下去……
又有一个管事嬷嬷正在对着李太夫人她们禀着一些明日娶亲的事宜。
比如礼堂的礼案、喜联、喜幛,比如钱粮盆、射轿帘用的弓箭,比如撒床的五谷干果、新铜钱,比如喜轿与轿夫……
见老太爷来了,那管事嬷嬷哦还算机灵,赶忙就避到了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