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那只毛绒绒的黑猫,涵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西,这是不是那只最会抓鱼的乌梅?”
黑猫懒洋洋地在小西怀里打了个哈欠,倒也不认生,也不惊慌。
“我可以抱抱吗?”涵星目光灼灼地盯着它。
“它的脾气坏,会挠人的,你看刚才还挠了我的手……”君凌汐给涵星看她的手背,她稍微松手,黑猫就敏捷地从她怀里一跃而下,一溜烟地跑到了舞阳脚边,蹭了蹭舞阳的裙角,然后蜷成一团,躺下了。
“不过,乌梅它还挺喜欢舞……大嫂的。”君凌汐看着舞阳脚边的黑猫,目露艳羡之色。
涵星羡慕地直点头,附和道:“宫里的那些狸奴也喜欢大皇姐。”
君凌汐的丫鬟神情微妙地看看黑猫,看看自家姑娘,很想说不是乌梅特别喜欢大公主,只是大公主不会去强抱它,也不会去撩拨它。这只黑猫每天在王府不是吃,就是抓鱼抓鸟,再来就是睡觉,它当然是更喜欢大公主身旁睡个好觉了!
几个姑娘为了吸引黑猫的注意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种招式都使了出来。
晚了半天,又在简王府用了午膳,涵星和端木绯才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君然虽然被夺情,但是简王府还在守孝,接下来,她们也不方便经常上门找舞阳玩了。
涵星邀请端木绯上了她的朱轮车,朱轮车从简王府的角门驶出,一路朝着权舆街的方向驶去。
涵星挑开一侧窗帘,往后方的简王府看了看,然后放下了窗帘,忍不住问道:“绯表妹,君……大姐夫他是不是会去北境?”
她神色中带着几分茫然,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端木绯沉默了。
朱轮车不疾不徐地往前飞驰着,规律的车轱辘声与外面街道上嘈杂的喧嚣声交错在一起。
涵星问的这个问题,端木绯也说不上来。
皇帝已经派了三皇子和礼部尚书去北境议和了,在皇帝的心里,议和才是第一位的。
等到议和不成,他是会放下心里的顾忌让君然回北境,还是干脆砍了君然的羽翼,强把他留在京城,君心难测,恐怕任何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第554章 风骨(二十三)
车厢里静了好一会儿,当涵星以为端木绯不会回答时,就听她忽然开口道:“君然应该是想回北境的。”
涵星怔了怔,瞳孔一点点地变得幽深起来。
她明白端木绯的意思,关键在于她的父皇是不是同意……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寂。
涵星抿了抿唇,须臾,才又道:“要是大姐夫去了战场,大皇姐怎么办……”
“……”端木绯倒了杯温茶,送到了涵星手里,安抚道,“就算君然去北境,也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涵星接过茶杯,杯中的花茶散发着些许清香,钻入鼻端,让涵星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变得松快了一些。
她勾唇笑了,对着端木绯点点头,“嗯”了一声,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她是公主,生来就是天之骄女,无忧无虑,只有两年多前大皇兄赴南境时,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母妃这两年时常会辗转难眠,担心大皇兄的安危……
南境还未收复,北境再起风云。
现在简王战死,大皇姐嫁给了君然,而君然随时会去北境,此刻的北境形势严峻,连简王都战败了,还有谁能撑得起北境的防线?!
涵星抓着茶杯的素手下意识地微微用力。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江山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前方边境的将士们都是在刀口下挣扎,不知何时会如简王一般马革裹尸还。
涵星一时觉得恍然如梦,忽然又想起了去年南巡时的所见所闻,想起那片繁华下的粉饰太平……
涵星抿了一口花茶,又一口,天真地低喃道:“希望别再打仗了……”
端木绯没有说话,她并不乐观。
无论如何,去议和的使臣才走了几天,不管是战是和,一时半会儿,他们远在京城里也只能静静地等消息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端木宪借着胳膊的伤请了假在府里养伤,他避开了皇帝,其他人却避不开,不时有官员登门借着探病找端木宪抱怨,说皇帝最近虽然不闹着要去避暑或者秋猎了,不过心情很烦燥,总是大发脾气,这早朝不是直接罢朝,就是没说几句便甩袖走人。
发完牢骚,那些官员就试探地问端木宪,想看他何时销假。
端木宪只打哈哈,与其在朝堂上受气,弄不好再被派去北境议和,他还不如待在家里和四丫头下棋呢。
外面的纷纷扰扰似乎完全干扰不到端木府,临近中秋,天气还是那么灼热,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午后的京城连一丝风都没有,行走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蒸笼般。
“吱呀……”
随着那沉重的开门声,一股阴冷的风自门后的地牢迎面吹来。
灯笼中的烛火被阴风吹得摇曳了一下,灯笼被递到了一只白皙修长如玉竹的手中。
岑隐提着灯笼进去后,地牢的大门就“吱”地再次关闭了,也将外面的炎热隔绝在了铁门外。
岑隐熟门熟路地沿着石阶往下走,虽然外面烈日灼灼,可是他身上却没有一滴汗,肌肤在橘黄的灯光中如玉似瓷。
地牢中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死气沉沉,恍若一座坟墓。
当灯光照亮前方时,前面的一间地牢里传来了某个激动嘶哑的男声:“薛昭!薛昭,是不是你?!”
那声音自黑暗中而来,伴着镣铐与铁链碰撞的异响,在这寂静的地牢内尤为刺耳,就像是那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声音般。
这声音像是传不到岑隐耳中似的,他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那间地牢前。
形容枯槁的耿海双手死死地抓着手臂粗细的栅栏,对着牢门另一边的岑隐嘶喊着:
“安现在怎么样?!”
“薛昭,你告诉我,我们耿家现在怎么样?!”
他浑浊如泥潭的眸子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