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已经坐上了朱轮车,就等着封炎了,贺太后殡天,安平身为长公主当然是要进宫去吊唁的。
令封炎意外的是,朱轮车旁还跟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侍。
封炎眨了眨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当朱轮车来到端木府,端木绯看到这个小侍时,也和封炎是同样的感觉。
那小侍客客气气地迎了上来,对着端木绯那是点头哈腰:“小的见过四姑娘。”
“四姑娘,小的是来传皇上口谕的,皇上让四姑娘陪着长公主殿下和封公子一起进宫祭拜太后娘娘。”
“可怜太后娘娘是等不到外孙和四姑娘成婚的时候了……”
小侍一副心痛惋惜的样子,这要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贺太后是封炎的亲外祖母呢。
“……”端木绯嘴角抽了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皇帝都这个时候了还有空惦记自己,还真是够闲的,想来也没那么“悲痛”了。
这时,朱轮车一侧的窗帘被一只素白纤长的手掀开了些许,露出安平那张明艳的面庞,她笑吟吟地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脸上不见半点哀伤。
贺太后虽然名义上是安平的“母后”,可是这朝堂上下谁人不知道这两人一贯不和。
小侍当然也看到安平的笑脸,默默地俯首,只当做没看到。
端木绯在那个小侍殷勤的服侍下,上了朱轮车,对上了两双相似的凤眸,身子停顿了一下。
她没想到封炎也在里面。
“绯儿,过来坐。”
安平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封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端木绯被招呼到了母亲的身侧,俊脸上可怜兮兮的。
安平心里好笑,故意不去理会儿子,拉着端木绯的小手安抚了两句:“绯儿,你别怕,进宫后,跟着本宫就是,万事有本宫。”
“是,殿下。”端木绯十分乖巧,安平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端木绯今天穿了一件霜白色绣折枝白梅的褙子,头上、身上的首饰全都是不见颜色的白玉银饰,连绣花鞋都是白色的,看来就跟一个雪娃娃似的,晶莹剔透,看得安平心中生怜。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不过,安平却觉得这小姑娘家家还是要穿得鲜艳喜庆才好看。
哎,接下来要给太后服孝,她从江南给小丫头采购的那些时新料子暂时怕是不能穿了……
安平心里十分惋惜地想着,扯了下儿子的袖子,想让他再去给端木绯买些最近可以穿的料子。
封炎正傻乎乎地看着端木绯发呆,被母亲一拉,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说道:“我今天一早就给阿然送行去了,他已经出发前往北境了。”
端木绯长翘的眼睫颤了颤,轻声道:“等君世子到了北境后,应该能够把控住北境军……”
简王君霁生性磊落,他是一个足以名留青史的名将,也同样具有很多名将的通病愚忠。
如今的北境军早就不是四年前的那个北境军了,简王的性格只会使他在北境束手束脚,而君然的性情却与其父不同,他更灵活,也更变通。
上阵父子兵,他们父子可以互补,才能把控军心,齐心对外。
朱轮车里又静了下来,好一会儿,端木绯又低语了一句:“过几天我去简王府看看小西。”也不知道小西今天会不会进宫给太后吊唁。
朱轮车一路飞驰,外面的街道分外的安静,不复平日里的喧哗热闹。
又拐过一个弯,朱轮车的速度突然就缓了下来。
端木绯随意地挑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发现街道两边很多酒楼铺子直接关门不做生意了,心里了然:这国丧嘛,喝酒看戏什么的恐怕是要停上一阵子了。
前后方的马车比之前多了不少,纷纷朝着长安大街方向驶去,估计大都是那些赶着进宫吊唁的宗室勋贵。
端木绯随意地往街上扫了一眼,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纤细身影。
这……这不是柳映霜吗?!
前方十几丈外,柳映霜带着一个蓝衣丫鬟就站在一处宅子的门口,蓝衣丫鬟“咚咚”地敲响了宅子的朱漆大门。
短短两个月不见,柳映霜又憔悴了不少,身子变得更单薄了,面色蜡黄,头发只随便地梳了一个纂儿,除了两朵嫣红色的绢花以外,一点金玉首饰也没有。
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这段时日过得不太好。
对于端木绯而言,柳映霜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正打算放下窗帘,另一只大手恰好凑了过来,捏住了窗帘一角。
封炎好奇地顺着端木绯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了前方的一家戏楼,动了动眉梢。
他记得这家戏楼是新开的,可惜怕是要关上一阵子了。
也好……等过些日子,他再带蓁蓁来这家戏班子看戏好了。
端木绯身子微僵,感觉到他的脸凑了过来,几乎快要贴到自己的脸颊,她默默地往另一侧挪了挪。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掌掴声。
“啪!”
端木绯一惊,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柳映霜正捂着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前方的男子。
“你……你竟然敢打我?!”
柳映霜的声音尖锐得直冲云霄,也引来街上一道道好奇的目光。
她身前的青年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湖蓝绣竹叶直裰,俊逸的脸庞上写着不耐与烦躁,正是潘五公子。
潘五公子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丁香色绣芙蓉花襦裙的少妇,少妇模样秀丽,身姿挺拔,眉眼间颇有几分英气。
潘五公子没好气地对着柳映霜说道:“要不是你咄咄逼人地要对春迎动手,我怎么会被逼无奈……”
“少夫人。”蓝衣丫鬟不安地看着柳映霜,柳映霜捂着左脸的手指也掩不住她那红肿的脸庞。
柳映霜恍若未闻,喃喃地说着:“潘方卢,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