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纭也顺着端木绯的目光朝海澜坊看了一眼,大概知道妹妹在想些什么,就顺口提了一句:“那天还真是多亏了安千户。”
自打东厂砸了海澜坊后,端木纭也就没有去打听过柳映霜和潘家的事。
反倒是端木绯前两天在端木宪那里听了一耳朵。
那天柳映霜先是当众打了潘夫人,后来又被东厂的人带走,本来潘家是要休妻的,可是潘五公子不肯答应,硬磨着。
直到魏永信和柳蓉随圣驾南巡回京后,就给柳映霜撑腰,带人去潘家大闹了一番,最后逼得潘夫人当众向柳映霜认了错,之后,魏永信把小夫妻俩还带回魏家住下了。
这事也算是一件奇事了,这些天也在京中各府传开了,暗暗笑话魏家和潘家。
“蓁蓁,喝茶。”端木纭亲自给端木绯泡了花茶,含笑道,“你试试,舞阳可喜欢这花茶了。”
花茶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端木绯满足地弯了弯唇角,一闻就知道这是姐姐制的花茶,唔,回京可真好。
端木绯捧着杯子嗅了嗅茶香,忽然来了一句:“姐姐,祖父可真好。”
端木纭怔了怔,一头雾水,就听端木绯又道:“祖父前天被魏永信弹劾了。”
端木纭再次朝斜对面的那间空铺子看了过去,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看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祖父正悄悄护着她和妹妹呢!
“姐姐别担心,祖父不会有事的。”端木绯又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端木宪在官场上向来趋吉避凶,有利方图之,可这次为了自己和姐姐,却正面地和天子宠臣魏永信杠上了。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了步履声,杨师傅和伙计各抱着两卷云澜缎进来了。
杨师傅笑着道:“大姑娘,四姑娘,这是昨天刚送来的四卷料子,才刚染好。两位姑娘且看看。”
端木纭和端木绯特意选在今天跑了一趟染芳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替李家外祖母和二舅母挑料子。
“蓁蓁,你看看这几卷料子,我觉得这卷紫檀色肯定适合外祖母,沉稳不失贵气,又不会太鲜艳。”
端木纭扯起那卷紫檀色料子的一角,在端木绯跟前比了比。
端木绯连连点头,又指着另一卷绛紫色料子道:“就用这绛紫色做镶边,正好搭配得很。”
姐妹俩说得眉飞色舞,就听屏风外,伙计僵硬的声音忽然响起:“潘……潘五少夫人。”
潘五少夫人岂不是柳映霜?姐妹俩下意识地面面相看。
第501章 轰走
想着上次柳映霜带人来闹事的情形,杨师傅有些紧张,连忙绕过屏风去外面查看。
她一眼就看到铺子口走进来两个妇人,一个三十岁出头,面容娇媚妖娆,一身莹白的肌肤保养得当,看来细腻无瑕,身上穿着一件胭脂红牡丹纹刻丝褙子,华丽而夺目;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妇,一身丁香色衣裙衬得她脸色蜡黄,神情憔悴,瘦得几乎脱了形,只是那眉宇间的倨傲还是一如既往。
杨师傅当然认得这个憔悴的少妇是柳映霜,柳映霜因寻衅滋事在京兆府被关了足足三个多月,看来在大牢里很是受了一番苦。
潘五公子曾经几次去京兆府讨人,京兆尹要么避而不见,要么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放人,直到魏永信回京后,亲自向皇帝讨了圣旨,柳映霜这才被放出来,重见天日。
“掌柜的,”柳蓉抚了抚衣袖,用一种颐指气使的口吻尖声道,“来者是客,怎么也不请我们去贵宾室坐坐!”
杨师傅虽然不认识柳映霜身边的美貌妇人,但是一看对方那冷傲不屑的样子,就知道两人来者不善。
杨师傅还是勉强露出笑容来,“两位客人,里边有人……”
她最后一个“了”字还没出口,柳蓉毫无预警地出手把杨师傅推开了,然后就横冲直撞地朝屏风那边走去。
她就是要进去“坐”,她倒要看看谁敢拦她、轰她!
“两位客人留步……”
杨师傅想追上去拦,但是柳蓉与柳映霜姑侄俩已经绕过那道屏风,也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姐妹俩。
柳蓉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眸光微闪。
原来这里还真有人。
而且,还是熟人。
柳映霜双目微瞠,那一日在染芳斋门口发生的一幕幕又飞快地在她眼前闪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柳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端木纭和端木绯,怔了怔后,勾唇笑了,娇声道:“哎呦,这倒是正巧了。”
说着,柳蓉又朝姐妹俩走近了两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端木纭,声音渐冷,“端木大姑娘,今天既然遇上了,我就跟你说一声,你别以为我家侄女没有人撑腰,可以任人欺负!”
“你以为你们攀上了岑隐就能作威作福了吗?!”
“小姑娘家家的,别欺人太甚,你以为这京中就你家……”
柳蓉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尖锐,端木纭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对方:“来人,把人轰出去。”
杨师傅和两个伙计抓着扫把连忙走了过来,挡在了柳蓉和端木纭中间,把手里的扫把对准了柳蓉姑侄俩。
“这京中的事,我说了不算,不过我家的铺子便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所以,恕不接待。”
“轰出去。”
当端木纭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杨师傅就把手里的扫把朝柳蓉拍了过去,扫把的高粱糜子上沾满了灰尘,轻轻一挥,灰尘四溢……
柳蓉生怕弄脏了自己的新衣,连连后退,尖声怒道:“你以为我要来你们这个破铺子啊!”
“映霜,我们走!”
柳蓉拉着柳映霜气呼呼地走了,脸色铁青。
出了染芳斋后,她拍了拍柳映霜的手,安抚道:“映霜,你放心,我和你姑父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这端木家的姑娘简直就是泼妇,难怪俗话说,丧妇长女,无教诫也。”
“……”柳映霜神情木讷,只要一想到她在牢房里度过的那段非人的日子,她的娇躯就微微颤抖了一下,心里是既不甘,又惶恐。
铺子里的端木纭和端木绯早就把柳家那对姑侄抛诸脑后,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姐姐,除了衣裳外,干脆我们给外祖母、二舅母再配套地也做上抹额、帕子、荷包和香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