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笑吟吟的,毫无一丝怒意,想着既然说起了这个话题,就干脆顺势问道:“涵星,你觉得这几个举子不适合当驸马,那谁适合呢?”
皇帝其实是半开玩笑,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涵星却当真了。
她这个父皇她还不知道吗?!特别喜欢乱点鸳鸯,偶尔还会脑抽经,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来。
涵星心里琢磨着,觉得这时候必须把话说清楚,立刻道:“我看着那几个举子夸夸其谈,只会说好听的,没见做什么实事。身为举子不是应该好好读书,等着以后春闱金榜题名吗?这几个举子没事就跑到您跟前卖弄学问,一看就不踏实!”
涵星一鼓作气地说了一通这些举子的缺点,皇帝有些惊讶,仔细想想这个女儿说得也不无道理。
涵星往周围打量了一番,眸子定在了某人的身上,一把就把对方的袖子扯了过来,把人拉来当挡箭牌,“父亲,我看那几个举子还比不上攸表哥呢。”
“……”李廷攸完全没反应过来,惊得双目微微瞪圆。
皇帝也乐了,心里忍俊不禁,不动声色地扇着折扇,又道:“涵星,你这丫头像我,倒是有几分眼光,李廷攸确实不错。”
“那是当然。”涵星得意洋洋地说道,心里却想着:明明是自己比父皇要有眼光好不好!
父皇还好意思说她厚脸皮,他自己才厚脸皮呢!
什么好的都往他自己身上扯,明明之前他还识人不明地看中那个曾元节!
涵星还扯着李廷攸的袖子一时忘了撒手,李廷攸默默地看了一眼她的手,也没说话。
看着这对小儿女,皇帝只觉得自己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来到江南这两个月,也总算是有一件喜事了。
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
皇帝脸上的笑容更深,忽然又停下了脚步,俯首看着涵星道:“涵星,既然你觉得李廷攸不错,那干脆朕就给你们俩赐婚吧。”
皇帝都自称“朕”,这当然不是一个玩笑。
啊?!
四周霎时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中,涵星、李廷攸和端木绯都震惊地瞪圆了眼,目瞪口呆,涵星松开了李廷攸的袖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湖畔还是寒风阵阵,吹得柳枝呼啦作响。
这一刻,端木绯几乎感受不到寒意了,差点没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她没听错吧?!她对着封炎眨了眨眼。
封炎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
看着这几个孩子那惊诧的模样,皇帝觉得有趣极了,手里的折扇停了下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好了,那就这么决定了!”
皇帝心里决定等一回沧海林,就下旨。
这一趟南巡,定下了两个女儿的婚事,也算是卓有成效了。皇帝心里沾沾自喜地想着。
后方的几个大臣也听到了皇帝的这番话,被这出人意料的发展惊住了。
短暂的惊讶后,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恭贺皇帝道:
“恭贺慕老爷觅得佳婿!”
“四姑娘与李公子真是天作之合!”
“是啊是啊……”
“……”
一时间,湖畔好不热闹,连周围的其他游客都对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
涵星的小脸有些纠结,下意识看看李廷攸。
仔细想想,她反正早晚要挑驸马的,与其那几个莫名其妙的举子,还不如攸表哥呢!
哼,母妃还说什么给她挑驸马,挑了几年了都没动静,一点也靠不住!
而且,父皇偶尔也会靠谱一回,比如绯表妹和炎表哥似乎还处得挺好的。
涵星又朝封炎和端木绯看了看,心忽然就定了:是了,赐婚后,就不用再想这挑驸马的事了,一了百了!
她觉得有好多悄悄话想和端木绯说,拉起端木绯的手道:“父亲,白塔到了,要不要比一比,看谁先爬到塔顶。”
说着,她就拉着端木绯快步走向了前方的白塔。
皇帝怔了怔,心里还以为涵星是含羞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皇帝摇了摇折扇,也跟了上去。
白塔也不过才七层高而已,涵星虽然抢了先机,但是最后还是被皇帝等人后来者居上。
端木绯的体力太差了,才爬了五层楼,就上气不接下气,封炎、涵星和李廷攸就在后边等着端木绯,四人最后才爬上了白塔的第七层。
皇帝含笑看着这四个孩子,越看李廷攸越满意,暗暗思忖着:他得让贵妃提醒下涵星别那么娇气,免得把驸马给吓跑了……
白塔上可以远眺上清湖的景致,俯瞰下方,几叶扁舟在湖面慢慢地行驶着,湖水碧蓝,在湖畔的白雪映衬下,显得更为通透澄净。
皇帝一行人在塔上待了一炷香功夫,就下了白塔。
本来打算原路返回,文永聚忽然指着西南方出声道:“老爷,我们方才沿湖绕了大半圈,从这里走到玉林街更近一点。”他还特意询问孟知府,“孟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孟知府朝文永聚指的方向看了看,点头应了一声,拱了拱道:“见笑。老夫在姑苏三年,论起认路来,还不如公公。”
文永聚笑呵呵道:“孟大人客气了。认路也是咱家的本分。”
文永聚说的也没错,他现在挂在都知监,都知监就是为皇帝前导警跸的。
于是一行人就沿着湖岸朝着西南方行去,后方的几个侍暗暗地交换着眼神,目露嘲讽之色。
一行人簇拥着皇帝又往前走了十来丈后,前方隐约传来一阵抽泣声,在寒风中若有似无。
皇帝的眉梢动了动,循声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