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妹,”舒云看着这对神采奕奕的表姐妹,忍不住唤住了她们。
涵星循声看去,就见舒云和文咏蝶就在七八步外,涵星本打算打声招呼就走人,然而舒云却咄咄逼人地走了过来,质问道:“你们俩是不是又出去玩了?”
舒云心里不太痛快。
应该说,自打皇帝赐婚后,舒云的心情就一直很糟糕。
女怕嫁错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即便她是公主,也是一样。
自己得了这样一门婚事,恐怕姐妹们都在暗地里笑话自己呢!
想着,舒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面沉如水。
文咏蝶看着舒云的神情与语气有些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要与端木绯交好,可要是被舒云再这么闹腾下去,怕是不妙。
没等涵星回答,舒云就端着姐姐的架子斥道:“你们俩都是姑娘家,每天都出门成何体统!”
自打来了姑苏城,因为皇帝心情不好,舒云也不敢随意出去,偏偏端木绯一个臣女倒是毫无顾忌,每天和涵星一起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这副天真不知愁滋味的样子让人看得就烧心!舒云的眸子里似是覆上了一层寒冰。
涵星可不怕舒云,哼,皇姐又怎么样,说话做事也要看看配不配得上这个“姐姐”的身份。
她下巴一昂,娇蛮地说道:“三皇姐,你有空管小妹的闲事,不如好好给你自己备嫁吧,说不定父皇在江南就让皇姐你出阁了呢。”
“涵星,你胡说什么……”舒云眸子里的冰层瞬间崩裂。
她好歹是公主,在江南草草出阁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涵星这句话却戳中了舒云的痛处。
游廊的两边都是敞开的,寒风呼呼而来,空气陡然又下降了许久,如冰冻三尺。
两位公主的目光彼此对撞在一起,空气中火花四射。
文咏蝶心里暗暗叹息:三公主就是太意气用事了。这个时候她与四公主置气又有什么意思!
涵星懒得再理会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三皇姐,拉起端木绯的手道:“绯表妹,我们走。”说着,她还又招呼了小八哥一声,“小八!”
小八哥看了一场热闹,很是欢乐,呱呱地叫了两声,就落到了涵星的肩膀上。
涵星受宠若惊,想伸指碰碰小八哥,可又记得她以前讨教过宫里擅养鸟的内侍,那个内侍说大部分八哥都不喜欢别人碰它……
涵星生怕把它气跑了,还是没敢动手,只是讨好地说:“小八,待会本宫给你剥松仁吃好不好?”
“呱!”小八哥拍着翅膀兴奋地应了一声。
只留下舒云和文咏蝶站在原地,舒云恨恨地瞪着涵星渐行渐远的背影。
“舒云表妹,”文咏蝶怕折了舒云的面子,方才没开口,直等到涵星和端木绯走远,才开口劝道,“你和四公主殿下怎么说也是姐妹……”
这个时候,文咏蝶的劝解对于舒云而言,犹如又被这位文家表姐也在脸上打了巴掌般。
“表姐,你又何必替涵星说好话!”舒云冷声打断了文咏蝶,近乎迁怒道,“她一贯都目中无人,除了大皇姐,也没见她把其他姐妹放在眼里!”
如今,因为自己被赐婚给了一个废物,涵星就更看不起自己了!
“……”文咏蝶看着舒云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庞,无话可说了。
舒云终究不是普通的表妹,而是堂堂的公主,文咏蝶不好再劝,只能转移话题:“舒云表妹,二皇子妃住的院子应该不远了吧?”
今日文咏蝶来拜访舒云就是因为和她早就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探望楚青语。
舒云也想起了正事,终于收拾好了心情,指了指西北方道:“皇嫂住的明瑟阁就在前面不远了。”
表姐妹俩又沿着另一条游廊继续往前走,只是,舒云的心情显然更糟糕了。
一路无语。
一盏茶后,两人就抵达了明瑟阁,宫女连忙出来相迎,并请两位姑娘进屋。
“三公主殿下,文姑娘,里边请。”宫女在前头为两位娇客打帘。
室里点着炭盆,窗户紧闭,又挂着窗帘,光线十分昏暗,连带空气都显得沉闷得很,让人一进去,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自打楚青语一个多月前小产后,几个太医会诊,确诊她因为过度哀伤,得了“失智”症,所以在太医的“建议”下,就暂时拘着楚青语不让她出门了。
哪怕舒云在楚青语的撺掇下,去向皇帝求情也没用,皇帝也没动摇,楚青语就一直被软禁到现在,不过她虽然不能出来,但是几位公主想进去探望也不会有人拦着。
文咏蝶跟在舒云身后进了内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以及这屋子的女主人。
床头点着一盏八角宫灯,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大半屋子。
楚青语正坐在床榻上,背后靠着一个大红色的迎枕,黯淡无光的青丝松松地挽成了一个纂儿,额头上戴一个一指宽的抹额,容貌秀丽,端庄娴雅,只是形容间掩不住的憔悴。
这是文咏蝶第一次见二皇子楚青语。
圣驾刚刚抵达姑苏城时,文咏蝶也曾来过沧海林求见表嫂楚青语,请给她请安,结果从舒云口中得知楚青语在做小月子,就没来,一直到今天,她想着楚青语差不多出月子了,就打算趁着除夕来给她拜个年。
“二皇嫂。”
“见过二皇子妃。”
舒云和文咏蝶都给楚青语见了礼,前者只是随意地福了福,后者则维持屈膝的姿态,低眉顺眼。
文咏蝶小心地半垂眼帘,掩住眸底的异状。
说句心里话,她本来以为皇子妃就如贵妃顺妃一样尊贵,可是楚青语的现状却与她预想得不同。
明明她这一路进来看到屋里屋外有不少侍宫女侍侯着,但似乎谁也没把楚青语当一回事,榻边的果盆里放的是些干果坚果,连新鲜的水果都没有……
还有,这炭盆里烧的炭也不是上好的银霜炭,而是次一等的竹炭,燃烧时带着些许刺鼻的气味,便是屋子里特意燃了熏香,也压不过去。
文咏蝶自小也是在大宅院里长大的,府里那些不受宠的姨娘和庶子女们就是这样的,没想到堂堂皇子妃也会这样被怠慢……
可是,令文咏蝶想不通的是,昌表哥并没有什么宠妾啊,又怎么可能宠妾灭妻地怠慢他的皇子妃?!
文咏蝶心里疑惑不解,但是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