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觉得无趣得紧,只顾着低头吃菜吃点心喝茶,顺便给每道菜评个分。
唔,皇帝带出门的御厨果然是御厨中的翘楚啊,大部分的菜都做得恰到好处,加之今天是家宴,人少,也就更方便御厨们发挥了。
端木绯吃得满足极了,觉得到现在为止,这次南巡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这一路吃得颇为尽兴了。
端木绯全神贯注地吃着菜,宴会中服侍的侍自然注意到了端木绯,仔细地关注着督主的义妹喜欢吃什么,又殷勤地把新上的热菜都送到端木绯和安平的座次上。
这个蘑菇笋片豆腐鲫鱼汤可真好喝,鱼汤被熬成了诱人的乳白色,清甜香润,鲜美可口,汤中带着淡淡的葱香,极是开胃。
端木绯喝完一碗,就从侍那边又接过一碗,不知不觉中就喝了两小碗。
端木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突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在原本死气沉沉的潭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般。
她好奇地朝戏台的方向望去,发现这出戏已经演到了女儿国国王登场,而引得众人骚动的正是台上那个堪称国色天香、妖娆娇媚的女儿国国王,那旦角正妩媚地唱着:“……幸今唐王御弟下降,想是天赐来的!”
十指如春笋纤纤,眸中秋波湛湛,莲步轻移时,裙摆摇曳,如清风拂柳。
端木绯看着戏台上那个女儿国国王,眨了眨眼,虽然几天不见了,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旦角,这不是那天在锦山堰的一家戏园里饰演青蛇的旦角吗?!
啊!
端木绯一下子又联想到了某件事,那些散乱的珠子登时就串成了一条线。
原来如此,锦山堰的那家戏楼就是冯香园,这个旦角就是那个被晋商买走的冯兰川啊!
原来是某位皇子借着晋商的名义买回来哄皇帝开心的啊,真够无聊的!
端木绯也没多想,饶有兴致地继续看起戏来。
端木绯知道有的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自带某种独特的魅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也能让一出原本乏味的戏多了看点。
比如这位冯兰川。
他演的女儿国国王实在是太出众了,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颠倒众生,牢牢地抓住了众人的眼球,连皇帝都连声道好,几次率先鼓掌。
其他人自然是跟着皇帝连连鼓掌,随着那热烈的掌声,宴客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
半个时辰后,《女儿国》这出戏就落幕了。
几个戏子在戏台上站成一排,恭敬地给皇帝行了礼。
“好,很好!”
皇帝再次抚掌,又赏赐了几个戏子,跟着他看向慕昌,笑着赞了几句,“阿昌,你找的这个旦角不错,这女儿国国王唱得高贵不失典雅,雍容不失柔媚,真是增一分则太多,减一分则失色。”
“多谢父皇谬赞。”慕昌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皇帝俯首作揖,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父皇,这季兰川不仅女儿国国主唱得好,唱青蛇也是一绝,一出《收青》,三换脸谱,精彩绝伦。”
慕昌这一说,皇帝被挑起了兴致,含笑道:“那就再唱一出《收青》朕瞧瞧。”
《白蛇传》中白蛇白素贞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这也是慕昌没有一开始就让季兰川唱青蛇,而是循序渐进,以女儿国国王挑起皇帝的兴趣,再上《白蛇传》。
那些戏子很快就下去换装了,慕昌也笑容满面地坐了回去,觉得这些日子总算是有好事了。
他沉浸喜悦中,完全没发现,坐在不远处的王廷惟正静静地望着他,眼神幽深不见底,彷如一片表面平静的深海,其下早已是暗流汹涌,仿佛能将一切吞噬殆尽……
第457章 求饶
弦乐声再次响起,几个戏子粉墨登场。
坐在慕昌对面的慕景漫不经心地饮着水酒,目光状似无意地在楚青语、王廷惟和季兰川扫过。心道:也不知道他这位二皇兄“后院”失火的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宴客厅中,众人又继续喝酒,吃菜,看戏,说笑声不断。
这几天,皇帝的心情好极了,此刻看着周围一片歌舞升平,他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脸上容光焕发。
自打罪己诏的事后,皇帝在京城里只觉得压抑,如今出来京巡视,他一下子感觉仿佛挣脱了牢笼般。
这次他在锦山堰拨银修坝,又减免赋税,临行前当地父母官携万民前来相送,还奉上了万民伞,对他歌功颂德。
想来,他此次南巡又会是一则佳话,将来必然为后世所称颂。
世人都会知道他是一个圣明的君主,他比皇兄更好,更得民心!
是有了他这十几年的治理有功,才有了如今这片繁花似锦的宣隆盛世,才有了百姓的安居乐业。
皇帝意气风发,抬手示意侍再把酒杯填满。
皇帝下旨拨三十万两白银给锦山堰的圣旨没几天就快马加鞭背地抵达了京城,这时已经进入十月,秋风瑟瑟,落叶纷飞。
圣旨当然是第一时间到了司礼监,岑隐过目后,薄唇微抿,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可是来传旨的小侍却是噤若寒蝉,隐约觉得督主的心情不是很好。
“把圣旨递去内阁。”岑隐随手就把圣旨合上,丢在一边,那小侍唯唯应诺,连忙捧着那道圣旨退下了。
屋子里的另一个中年侍上前一步,垂首作揖后,恭声开始禀事:
“督主,五军都督府那边,武官考核已经进行了近半,不过有几个武官不满没有评上等,冲去了五军都督府和简王府找君世子理论。为此,也有武官暗地里去找了卫国公,卫国公借口圣命,听之任之,看样子是想等着君世子去求他。”
“督主,今日您可要去一趟宣武侯府?”
距离宣武侯府库房走水已经整整五天了。
宣武侯府的一场走水竟然会惊动了东厂,整个京城都为之哗然,这些日子,满京城的人全都盯着侯府,私下更是没少议论。
但是,自打宣武侯府封府后,就再没有半点消息漏出来,连宣武侯府的人也再见不到一个,其他人就算是好奇,也实在是无人可以打听。
皇帝如今不在京城,这一出去至少是小半年,现在京城中就是岑隐一手遮天,哪怕是宣武侯府的那些姻亲,都没有人敢去找关系求情的,反而暗暗祈祷,只希望宣武侯府犯的事别太大,免得连累到了他们。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有人知道了当日京兆尹、端木宪以及几个户部官员也在侯府,忍不住跑去打听,可是京兆尹和几个户部官员哪里敢乱说,一旦涉及东厂,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复杂。
见京兆尹等人讳莫如深,京中的各种猜测变得更多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就见岑隐带人亲自到了宣武侯府。
东厂的安千户早就候在了侯府的大门口,亲自来迎岑隐。
“督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