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安不傻,当然不会相信父亲是出了意外,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这里可是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匪徒怎么会傻得来这里抢掠,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一直派人盯着父亲,发现了父亲打算逼宫的意图,皇帝怒极之下,对父亲下了诛杀令。
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了。
可是细细一想,耿安又觉得不太可能。
父亲败得也太轻易了。
就算这次起事匆忙,准备不够充分,自家也有私兵三千,有袁惟刚的神枢营,又有豫州卫和辽州卫两卫襄助,哪怕是被皇帝提前发现,他们也是有殊死一搏的可能,谁胜谁败也犹未可知,父亲怎么可能毫无声息地就败了!?
昨天父亲的尸体被送回来时,已是惨不忍睹,他像是从一处极高的地方坠落,脸被撞得面目全非,身体上布满了撞伤、挫伤,体内多处骨折,尸体也开始腐烂,血肉模糊……
父亲的身上还穿着那天离开时穿的便袍,破烂不堪,这件衣袍耿安记得,耿夫人也记得。
耿夫人伤心欲绝,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整个国公府当下就乱了。
照道理,要是皇帝发现了自家的谋划,应该会直接下旨诛满门,又怎么会亲自带着群臣来国公府吊唁……
难道说,是自己多想了,真的只是一桩“意外”?!
只是转瞬,耿安心中已经是千回百转,想了诸多的可能性,他终究还是借着拭泪的动作,飞快地朝皇帝和岑隐瞥了一眼,心绪起伏不已。
皇帝在出了灵堂又下了石阶后,就停下了脚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安,朕与爹可不仅是君臣,也是亦师亦友,有何为难的地方就尽管跟朕说。”
“五军都督府日后还要靠耿家,是卫国公世子,就要如父祖般担起大任,卫国公府以后还要来撑起来!”
耿安压下心中的混乱与疑惑,再次对着皇帝作揖:“谢皇上器重,小侄一定不负圣恩。”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真相为何,以后耿家就只能靠他了!
皇帝负手往前走了几步,耿安连忙跟上,他方才跪得久了,膝盖与小腿又麻又痛,步履间就露出了几分踉跄。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耿安的右小腿上,幽幽地叹了口气,又道:“安,的脚伤了,不能太过操劳,而且年纪也还轻……这样吧,朕会再派一个人去协助。”
一句话令得气氛微僵,空气也冷了下来。
耿安瞳孔微缩,差点没失态,他袖中的双拳紧握着,浑身紧绷。
周围的那些朝臣们也都听到了,面色各异,暗暗地交换着眼神,或惊,或疑,或喜,或是唏嘘慨叹,尤其端木宪、游君集、礼亲王、魏永信等人一个个都是聪明人,心如明镜。
不管耿海是怎么死的,皇帝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分耿家的权呢!
耿安虽然是卫国公世子,但是也不过弱冠之年,无论在朝中还是在军中,也都没什么威信,比起卫国公到底还是弱了一筹!
卫国公有底气拒绝皇帝的“好意”,而耿安,毕竟还是年纪太轻了。
不少大臣的目光都不动声色地落在了耿安的身上,该吊唁的人继续吊唁,四周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包括灵堂里面。
那些耿家的旧部面色大变,神情各异。
那些从外地赶来的将领对于这几个月来在京中发生的事所知不多,不禁面露愤然之色。
这卫国公还尸骨未寒,棺椁还在灵堂里呢,皇帝已经想要往五军都督府放他自己的人,来夺耿家的权了。
本来,很多耿家的旧部就觉得耿海死得蹊跷,心中有所怀疑,却又不敢多想,此时此刻,被他们强压下的念头就再次浮现在心头:难道说卫国公其实是皇帝弄死的!其目的自然是看不得耿家手掌天下兵马大权,想要削耿家的兵权!
皇帝真是好狠的心!
卫国公一心为了皇帝为了朝廷,尽心尽力,却得了这样的下场。
那些将领暗暗地交换着眼神,一个个义愤填膺。
“谢皇上对臣的关爱。”耿安定了定神,心里也明白皇帝的意图,却只能做出一副不胜荣宠的模样,“臣这些年一直跟随先父在五军都督府办差,臣有自信可以接替先父。”
“是啊。”一个中年将士立刻站了出来,上前两步走到了耿安的身旁,抱拳道,“皇上,世子虽然年轻,但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一定会协助世子的。”
说话间,立刻又有三四个将士也站到了耿安的身后,一个个都是军中正一品正二品的大员,纷纷附和着,一派众志成城。
端木宪、游君集等文臣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竖起耳朵听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有岑隐漫不经心地仰头看着庭院里纷纷扬扬的白色纸钱,似乎完全不在意皇帝和耿安说了些什么。
皇帝眉眼一挑,慢慢地环视着聚集在耿安身旁的耿家旧部,眸色微深,周身释放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皇帝好一会儿都没说话,面无表情,照现在的情形,若是自己公然说耿海谋反,怕是整个大盛朝都要乱了。
皇帝的心里慨叹不已:幸好阿隐提醒了他,幸好他早有准备……
“沙沙沙……”
阵阵阴冷的微风拂来,刮得上方的枝叶激烈的摇晃着,周围如鹅毛大雪般的纸钱舞得更疯狂了。
“……”耿安的脖颈后方汗毛倒竖,额角渗出些许冷汗来,只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似的。
过去,耿安一向自认他决不比父亲差,就算是没有父亲和卫国公府的庇佑,他也可以创出一番天地。
直到此刻,耿安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父亲的庇护下……以后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安,朕意已决。”皇帝声音微冷,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皇上……”
耿安还想说什么,就见皇帝抚了抚衣袖,话锋一转:“令妹的伤势如何了?朕已经吩咐太医院派了几个太医过来,给令妹好好看看。朕打算趁着热孝迎她进宫,封为庄妃。”
皇帝打了一棒子,就又给了一颗甜枣。
群臣心中皆是一片哗然,露出震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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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是病娇,得宠着》,顾南西著
父亲总说:徐纺,怎么不去死呢。因为她6号染色体排列异常,不会饿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