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第324节

  身后一阵喧闹,护卫让开,能让护卫们这般让开的只有......

  宋婴没有回头,季重在身边道:“老爷来了。”

  宋元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他喊道,声音愤怒惊恐,人也冲了过来。

  宋婴喊了声爹,扭头笑道:“娘今日精神好,我想带着娘来看看金科宣榜。”

  宋元道:“疯了啊,你们怎么能随便出门?”一把抓住肩舆,“回去,回去。”

  轿夫们四人都没他力气大,被抓的摇晃,宋夫人跌回在肩舆,斗篷散落露出白发。

  “我要看看..”她失声道。

  宋婴拉住宋元的胳膊,喊了声娘,又喊爹,道:“没事的,护卫都守着呢,出来的也突然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后边看看。”

  宋元跺脚喊了声婴婴,道:“你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吗?”不待宋婴答话,抓住宋夫人的肩头,将她摇晃抬起头看着自己,“你看看,你要看什么?”咬牙一字一顿,“你,要,看死,她吗?”

  听到这个死字原本挣扎的宋夫人一瞬间停下,看着宋元。

  日光照耀下,二人面面相视,对方的脸清晰无。

  “你,都这么老了?”宋夫人喃喃道。

  宋元愤怒的脸如同被抽了一巴掌,涨红,抽搐,抓着宋夫人肩头的手颤抖无法自控,以至于宋夫人瘦小的身子也跟着颤抖。

  “回去吧。”他说道,声音哑涩挤出。

  宋婴在一旁抬手要说什么,最终又放下手没有说话。

  宋元松开了手,宋夫人没有再挣扎垂下视线慢慢的倒回去,陷入斗篷内,遮住了头脸,宋元手扶住肩舆,低声道:“回去。”

  轿夫们转身,先前退避的丫头仆妇们涌围住,在护卫们的拥簇下掉头沿路返回,宋元出现时先前围观窥探的人群哄散,但还有不少人退避到远处窥探。

  遗憾的是并没有刺客出现,宋元一家在层层护卫的拥簇下进了大门,大门关,门前恢复了安静,似乎从未有人出现过。

  不过,出现过是存在的,围观的人群散去,消息也随之在京城四面散开。

  宋元的夫人能出门了,宋元的夫人出门了。

  .....

  .....

  宋家大宅里安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屋子里没有吵闹,仆妇丫头侍立,大夫无声的问诊,宋婴坐在床边亲自喂了一碗药,看着宋夫人沉沉睡去。

  “大人,小姐放心,夫人没有大碍,只是精神疲惫,多睡好。”大夫说道。

  坐在圈椅的宋元似乎才醒过来,嗯了声。

  宋婴对大夫点头:“有劳你费心了。”

  那大夫施礼退了出去,丫头仆妇们跟随离开。

  室内沉默无声。

  “爹,是我不对,吓到你了。”宋婴道。

  宋元抚着圈椅,道:“不是你,是她吓到我们了。”

  室内再次沉默一刻。

  宋婴笑了,斟了茶捧给宋元,道:“爹吓坏了吧?”

  宋元握着茶杯拔高声音:“她!”

  宋婴对他忙嘘声,指了指床睡去的宋夫人,道:“不要吓到娘。”

  宋元的声音压回去,吐了长长一口气,道:“在朝堂被她吓个半死,措手不及,回来又被......”他抬手指着床点了点,“满京城多少人盯着,从来不出门,病的要死了,这个时候跑出来,这不是......”

  最终说不出来,手拍在扶手,屋子里一声低低的闷响。

  “不说她了,她什么都不懂。”宋元接着道,声音再次愤怒,“但她呢?”

  这两个她显然不是一个人。

  “她状元也罢了,她在点金榜的时候......”宋元咬牙,声音挤出,“谁让她这么做的?她想怎么样?”

  宋婴一直安静听着,此时便道:“她想怎么样,怎么样。”

  是啊,她真是想怎么样怎么样!宋元握着茶杯,道:“她有没有想过她这样让别人怎么做......”

  宋婴打断他,道:“爹,我的意思是,她想怎么样怎么样,而我们让她怎么样。”

  呃?宋元看向宋婴,道:“可是她这样做,这么危险,这么麻烦......”

  宋婴道:“危险和麻烦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呀,而是一直都存在的,怎能怪她?”在一旁坐下来,“更何况,她现在这样做也没有错,我们原本要做的,不也是如此吗?”

  宋元默然一刻,叹气道:“我是没想到她......”

  “她这么厉害是吧,她是真厉害,这是好事是喜事,爹,应该高兴。”宋婴接过话道,笑着点头,“我们都应该高兴。”

  ......

  .....

  多少人高兴多少人不高兴,薛青不知道,也不在意,她很高兴,跨进家门的时候,四褐先生和齐嗖也是很高兴。

  门外齐嗖点燃了一串串爆竹噼里啪啦的响,引得小童们乱跑乱跳,送状元归家的仪仗差役都已经走了多时了,门前围观的人还没有散去,但看齐嗖守在门外,也没人敢进去叨扰新科状元,只在门外恭贺。

  门内四褐先生站定在薛青面前,枯皱的脸满是笑,要说什么似乎太过于激动说不出来,抬手拍她的肩头。

  “学生啊,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他道,声音哽咽,“我们之间的赌约终于结束了。”

第四章 见山

   这一天啊,当初她去拜青霞先生为师,遇到四褐先生,顺着他的话二人打个约定。

  “小兄弟,既然你是我的有缘人,我应诺一件事,你入学不是想要功名吗?我保你得到你第一个想要的功名,否则我还你十倍束脩银钱。”

  而她那时开出的第一个想要的功名是状元。

  薛青伸出手指算了算,多久了?

  四褐先生已经先伸出三根手指:“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薛青道:“才三年考状元了。”神情颇感慨。

  是吧是吧,为什么能做到这样呢?谁的功劳呢?

  薛青负手迈步越过四褐先生,道:“我真是个天才。”

  呸,四褐先生恼怒跟,道:“感点恩吧,没有我哪有你今日。”

  薛青道:“感啊,我一直感恩呢,为了今日我受了多大得罪,我真是感激死我自己了。”

  懒得理你,四褐先生翻个白眼,抢先在摇椅坐下,拍着肚子,道:“不管怎么说,终于结束了,我以后自由了,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薛青对外扬声喊黄居,道:“去置办一桌席面,大家今晚吃点好的,都辛苦了。”

  四褐先生连连点头道对对:“好好感谢先生,酒多来点,随便喝。”

  薛青道:“先生记得把饭钱算一下,酒钱要加,现在你不是我先生了,吃喝什么得自付了,还有这住...”

  她的话没说完,摇椅嘎吱响,四褐先生跳起来,喊道:“有没有人性!有没有人性!”

  “亲兄弟明算账,这是人性啊。”薛青坐下来,靠着椅子懒洋洋道。

  四褐先生道:“同样先生,为什么区别对待?我累死累活的,现在用完扔,那个青梅什么都没干,你反倒为了他累死累活的。”

  青梅,薛青手拄着头,她的记性很好,当初第一次见四褐先生他是这样调侃青霞先生,不由一笑纠正:“是青霞先生,先生你又记错了。”

  “他又不是我爹我记他干吗?”四褐先生没好气道。

  “他也不是我爹。”薛青道,“但他因为我而死,欠债要还啊,要不然不吉利。”

  四褐先生哼了声道:“你还的差不多了,别再摆出这一幅吓人的样子了。”

  黄居在这时从窗边站起来看过来,薛青喊了声黄居,手拄着头晃了晃,抿嘴一笑,道:“我好不好看?样子吓人吗?”

  黄居转头走开了。

  四褐先生嘎嘎笑:“把人吓的都不敢说话了。”

  薛青坐直身子耸肩道:“他本来不说话。”站起来伸个懒腰,“算了,看在你老无所依的份,你继续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吧。”

  四褐先生松口气.....又忙呸了声,道:“谢谢啊。”

  “不客气。”薛青摆摆手,向外走去。

  “你去哪?”四褐先生喊道。

  薛青没有回头摆了摆双手,道:“当然是去吓人。”

  .....

  .....

  门前巷子里的喧闹已经散去,围观的闲人离开去街看更多的热闹,有些新科进士住在客栈里,客栈的老板以进士为荣,会搞出很热闹的庆祝场面,如扎彩楼啊,放爆竹,更有免费请吃酒,相起来状元这边有些低调了,不过想想状元在朝堂的高调,现在的低调也可以理解。

  到底是跟秦潭公对峙了。

  闲人们散去,这边便只剩下街坊四邻,三三两两在巷子里说笑,孩童们则跑来跑去捡拾着散落的爆竹碎屑,有男人蹲在墙角看的津津有味,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

  “大叔。”

  清秀的声音也随之落下。

  男人抬头看到少年的脸吓得啊的一声坐在地,又慌忙扶住墙起身,拍打衣衫结结巴巴:“状元公啊,什么,什么事?”

  薛青道:“我晚去见见大家,你让他们安排一下。”

  男人面色骇然,结结巴巴道:“状元公,那个啥?四邻街坊的还要见啊?这,这太客气了。”

  薛青微微一笑:“做这个呢要机敏,机敏的不被发现,被发现了要机敏的做出决断。”对他一礼,“真是有劳大叔了。”说罢转身离开了,而巷子里的街坊此时也看到他们了。

  “咿,是状元公?”

  “姜老四,状元公与你说什么?”

  大家不由围过来,看着已经走开的少年背影。

  “哎?状元公什么时候出来了?”

  这些不重要,男人搓着手紧张的说道:“状元公说,让我们帮忙洒扫着巷子,这几日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多,他家里人少忙不过来,真是太客气了。”

  街坊们都点头笑起来。

  “是啊是啊,太客气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状元公哪里缺洒扫的人,这是把我们当自己人呢,不让外人来做。”

  能被请帮忙有时候是最大的看重,街坊们巷子里再次热闹起来。

  暮色里的醉仙楼已经热闹喧天。

  大厅里人潮涌涌,摆放的桌案前人满为患,知客举着酒菜穿梭其间,有些日子没来的客人走进来被吓了一跳。

  “醉仙楼什么时候真成酒楼了?”他道,又看向高台,高台也没有了女妓们歌舞,而是被彩绢围拢,三三两两的男人们站在其对着屏风摇头晃脑。

  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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