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卧榻之上翻阅军书的楚宁猛得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一下子就将她看穿了似的：“宁国的主帅，定了？”
“定了。”芷璇压低了脑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楚宁蹙了蹙眉：“是恭王还是他？”
“是他。”芷璇硬着头皮道，“主子，要不然这样……咱们跑吧！这主帅谁爱做，谁去做，反正咱们不做！主子好不容易才跟那个人划清关系，再这么纠缠下去，奴婢只怕主子还会受伤。”
芷璇毕竟是楚宁的贴身丫鬟，自然能看穿楚宁的心思。什么忘情丹不忘情丹的，她琢磨着，她家主子压根儿就没吃！她表面上看上去平静，心里头多半还想着那个尉迟真呢！
“跑不了。”楚宁眉头蹙了蹙，眸光不由一黯。她是真的跑不了，母后还在宁国，能不能平安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万一她跑了，父皇迁怒于母后……
这几年，她不止一次萌生过退意，这大将军谁爱当谁当，可父皇舍不得她这颗棋子！父皇培育了她十多年，自然要物尽其用，才愿意舍弃！只要母后一日跟随着父皇，她便只能依着父皇的心思战斗下去！
“主子……”芷璇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极了，“不如这样，奴婢去求六皇子，求他代替你去！”
“若是二哥在还好，六哥就算了。”楚宁苦笑出声。这楚宫之中，也只有小七和二哥与她是一母同胞，其余的哥哥妹妹们，心思复杂，她实在猜不透。为了稳住母后的后位，这样的“肥差”，她怕是不能轻易让给别的兄弟姐妹。
“那奴婢这就派人去宁国找二皇子！”芷璇急得团团转。
“不必了。”楚宁接过芷璇递过来的茶水，兀自抿了一口茶，缓缓摇了摇头，“前几日收到二哥来信，他那边遇到一点意外，中了毒，受了伤，眼下还躲在恭王府养伤。别说是代替本宫出征了，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不要再给二哥添麻烦了。”
眼见着一条条出路被堵死，芷璇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公主！这可怎么办啊？！若是再碰到了那个人，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啊！”她死死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头的打转。
楚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面色微微一变，声音一沉道：“芷璇，你放心。一旦沙场相见，我们便注定是死敌。为了母后，本宫绝对不会手软！本宫定会取下他尉迟真的人头，献到父皇案上，请父皇论功行赏！”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容胤的软肋 1
碎蝶轩。
沈昭瑜原先听说玉华台出事，幸灾乐祸了许久，又差了绯烟出去打探。
谁知绯烟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紫烟和容芯若被处以极刑，而恭王夫妇却依然住在玉华台静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没用的东西！”沈昭瑜呸了一口，像是在骂紫烟和容心若，又好像是在骂站在一旁的绯烟。
绯烟不敢出声，只能尴尬地站着。
不一会儿功夫，歆兰姑姑便匆匆闯入正殿，焦虑不已道：“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沈昭瑜眉头皱了皱。她都已经迁到这偏远的碎蝶轩了，她就不信了，这宫里头还能出什么大事。
“楚国五万大军压境，陛下命宁王殿下挂帅出征，今儿个晚上就要出发！”歆兰姑姑眉头一拧，“主子，那居鹤关有五万楚军呐，宁王殿下手中堪堪也就领了兵部三万人马而已！奴婢担心……”
“真儿要出征了？”沈昭瑜原本半眯着眼眸，侧卧在软榻之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听闻歆兰所言，猛然坐直了身子，眼眸之中精光一闪而过，“太好了！真儿要出征了！这楚军来得太是时候了！”
歆兰姑姑震惊不已，眉头不由拧成了一团，死咬着下唇道：“主子，楚国这次怕不是闹着玩儿的，宁王殿下此番出征，危险得很！”
“刀枪无眼，危险那是难免的！”沈昭瑜眸光一狠，面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了，“但本宫相信真儿，他一定不会令本宫失望的！这个节骨眼儿上，陛下也只能指望真儿了，只要真儿做得好，本宫这个当母妃的自然有翻身的机会！”
“是……陛下确实说了，只要宁王殿下愿意出征，每隔两日，他都会来看望主子。待到宁王殿下得胜而归之时，陛下便会将您接回昭阳宫，并且归还凤印！”歆兰姑姑原先不想说这些的，可沈昭瑜提及，她便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沈昭瑜闻言，早先的阴郁瞬间一扫而空，整张脸都放晴了似的，心情大好道：“天助我也！天助本宫！”
尉迟真攻打楚国，对她而言，简直是一箭双雕！一来，可以助她在后宫之中，东山再起。二来，真儿若是真的挂了帅，那便注定要跟楚国撕破脸，要跟楚宁那个小贱人一刀两断了！
“主子，宁王殿下就在外头……”歆兰姑姑敛起眉头，压低了声音道，“主子要不要同宁王殿下说些什么，奴婢这就出去请宁王殿下进来。”
“不见！”
沈昭瑜毫不犹豫地回绝，“你去告诉真儿。只有得胜而归，他才能见到我的母妃，若是败了，母妃就在陛下面前以死谢罪，为他赎罪！他若是更在乎楚宁，那便是放弃本宫，本宫养了他一辈子，就养出他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出来，本宫无话可说！”
歆兰姑姑微微张大了嘴巴，终是没敢反驳，压低了脑袋，咬唇道：“是。”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容胤的软肋 2
碎蝶轩外头，暴雨当头，尉迟真一身铠甲，没有撑伞，已经站了许久，浑身早已淋得湿透。
歆兰姑姑撑了伞上前，赶紧伸手为他挡了挡雨，皱眉道：“宁王殿下，您还是回去吧！贵妃娘娘说了，不见。宁王殿下若是不能大胜而归，那她便会自刎于陛下面前，替宁王殿下赎罪！”
尉迟真如鲠在喉，从嗓子到胸口，都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似的，紧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么多天了，还是这样！
母妃不肯原谅他，不肯见他，拼命地糟践自己的身子，就只是为了同他赌气。
“本王知道了。”尉迟真颓然跪倒在地，朝着碎蝶轩正殿的方向，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而过转头就要离开。
“嗳……等等！”歆兰姑姑不忍心，终于还是在背后叫住了他。
尉迟真回眸，双目灼灼。
歆兰姑姑便道：“殿下上了战场，仔细一点自己的身子。北边不必咱们南方，气候干燥得很，殿下也别总想着喝酒了，渴了就多喝点水。打仗的时候，也别总想着娘娘说得话，凡是只要尽力就好。若殿下实在做不到，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
尉迟真没有接她的话。
“还有！”歆兰姑姑又接着道，“与楚国交战，难免遇上宁王侧妃。殿下要记住一点，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不受女人左右。她是你的女人不错，但你万万不能为了她，做我大宁国的罪人。宁王殿下，明白了么？”
“恩。”尉迟真只是淡淡“哼”了一声，随即便一转头，整个人没入暴雨之中。
他想楚宁了，没日没夜地想。从那个丫头离开宁王府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梦里都是她破碎的眉眼，是她彷徨的脸，是她的血她的泪，是他伤害她的每一个画面！
他不想攻楚，却又庆幸父皇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只有这样，他才能距离她更近一点！尽管她早已服下了忘情丹，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尉迟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想这么多做什么，她一个女人，又伤成了那般模样，总不能上阵杀敌吧。他们之间，已经很难再有交集了！
锦绣宫。
容娉婷气得将桌案上的珠宝、玉器全都砸了个粉碎，整个正殿一片狼藉。
蔷薇躲在一旁，身子瑟缩发抖。
“容芯若什么时候对容胤下的手，你竟然不知道？！”容娉婷冷冷出声，“本宫将你安插在容芯若身边，难道是让你跟着她吃喝玩乐、为虎作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