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笑笑问:“杀她的人?”
红怒点了点头:“终究是这样”
她蹲下来,虽然手腕被绑着但不影响她烧一些纸钱,一张一张的黄纸放进火盆里,火焰映红了她的脸。
“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奄奄一息,十三岁那年,母亲带着我求医问药几乎用尽了家财,父亲薄情,母亲想要把宅子卖了继续给我看病,父亲不同意,于是将母亲和我赶出了家门。”
她蹲在那自言自语的说着:“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长高,母亲和我搬到了几百里外的地方,她靠给人浆洗衣服赚钱度日,可是才一年,那些该死的人贩子就把我抢了去,朝廷不允许逼良为娼,可是朝廷不许是不许,有些人配不上称为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
“我被送进青楼,当夜我在火上烧断了绑我的绳子逃出来。”
听到这句,颜笑笑下意识的看了看红怒的那两只手,两只手的手腕处依然有疤痕。
红怒继续说道:“我一个人逃出来,可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路上遇到了你那时候你骑在白马上,身边有几个人保护你,你看到路边的我,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哭,我说,我把家丢了。”
“好一会儿之后,你说,你的家也丢了然后你带我回了母亲所在的那个小县城,可是母亲因为找我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你陪我在家等了足足十几天,没有等回来母亲。”
红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没有哭,她不是哭不出来,她只是觉得,姚美伦死了,也许是最好的一个结局。
“从那天开始你带着我,你去学琴棋书画学如何取悦男人,你让我和你一起学,你还说我这个模样会有很多男人喜欢,可我不愿意,你问我那你想学什么,我说学武。”
她把纸钱放进火盆里,火光让她的脸看起来都红红的。
“你说,这个世界上,女人可以有无数种办法去让男人杀人,何必自己动手?”
“我说,我学武不是为杀人,而是为了保护你。”
红怒再次深呼吸,也许是被烟气熏了眼睛,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你笑话我说,你学了那么多取悦男人的本事,将来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保护你,有无数男人拜倒在你裙下,问我能做什么于是我努力的去学,我想证明给你看,真心想保护你的,其实只有我一个,你取悦的那些男人,靠不住。”
“我证明了我是对的,可你却死了。”
红怒抬起手抹掉眼泪,把最后一沓纸钱放进火盆:“下辈子做男人吧。”
她说。
然后起身,看向颜笑笑认真的说道:“我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但我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些纸钱。”
她俯身一拜。
她直起腰,转身:“现在可以把我交给廷尉府了不过,有一句话请你们记住,你们要查的人其实没做错什么,我与姚美伦亲近,可不得不说,许多事是姚美伦要去做的而不是你们要查的那个人。”
“他是谁?”
颜笑笑立刻问了一句。
“他是一个”
红怒回头看向颜笑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回答:“也丢了家的人,或许是被家丢了的人。”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就是他了
颜笑笑跟着红怒从县衙大堂里出来,红怒走了几步又回头,眼神里有些期盼,似乎想着在她回头的那一刻,那个曾经陪伴过她很长时间的女人会活过来。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也不是神迹,只是奇迹,这个世界上还有奇迹存在,就是奇迹了。
所以,合理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人死不能复生,那是神话传说之中的事,如果真的能,那么沈冷一定是为了追逐这个神话而冲在最前边的人,因为他有更多在乎的人想让他们起死回生。
“她待你真的很好?”
颜笑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红怒仔细想了想,点头:“她也很孤单吧。”
颜笑笑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红怒这句话的意思姚美伦其实也算个可怜人,她父亲姚朝原出事的时候她还小,那时候的她无力选择自己的人生。
如果真的要把她的人生错了的轨迹找一个罪魁祸首,也许是姚家自身。
“她那时候离开长安才几年,被人收养,可是收养她的人当然不是因为心疼她,又不熟悉,又不是亲人,所以怎么可能是因为情分?”
红怒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因为她是个合适的人她那时候和我提起过,她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会被收养,因为同存会需要她这样的人,对朝廷有怨恨,对陛下有怨恨,而且是女孩子,很多时候,那些不能在阳光下施展的手段总是离不开女人。”
红怒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颜笑笑一眼:“大宁太大了,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活的幸福,也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活的幸福有时候我也会想,她应该很孤单吧,哪怕她经常对我说,她学到了很多取悦男人的本事,将来一定会有无数人疼爱,可她还是孤单的,所以她才会在路上把我带回去,大概她觉得我可怜,和她一样可怜,她也曾心有善念,不然的话不会陪着我回到那个小小的县城去寻找我母亲。”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红怒的心情却反而好了些。
人的嘴巴除了吃饭之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表达,不管是嬉笑怒骂,不管是任何话,其实都是表达。
她说了很多话,心里的淤积就轻了些。
也只是轻了些,因为她刚刚失去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人最矛盾的地方在于,只有人可以创造那么多的道理,可也只有人在情与理之间做选择的时候往往不讲道理。
道理的理,也是理想的理。
所谓理想,多是缥缈。
“是同存会的东主杀了她吧?”
颜笑笑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
这次红怒回答的倒是很干脆,似乎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东主也是无奈。”
“那个东主杀了你最在乎的人,你却不生他的气?”
颜笑笑道:“你也很奇怪。”
红怒再次回头看向颜笑笑,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是在套我的话,其实这些话可以告诉你,你不用那么试探,该说的我会说,谢谢你们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还能给我尊严,但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她深呼吸:“我不生东主的气,是因为他没有错,最主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