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新中华 第150节

  郑州现在毫无疑问就是这场民三年年初风波的中心。这里在北洋军撤走之后,又变成了一个兵的城市。中央军现在的11、12、14、16四个师沿着津浦路展开,其中11师的21旅已经进抵洛阳潼关一线,在河东还有安蒙军的第2师。就连21师也抽调了一个混成骑兵团进入了河东一带,更别说在秦岭一带跃跃欲试的10师和17师的部队。雨辰比预期的动员还抽调了更多的部队,他就是要展示出自己的绝对力量优势,震慑国内的一切敌人!

  蔡锷现在的职位是国防军西北前进指挥部主任,兼西北禁烟专员。他摇晃着马鞭走进了自己的指挥部院子。他现在根据医嘱还是每天跑马锻炼,现在身上又负担了责任。看起来气色竟然是出奇的好。当他下马的时候,就看见十一师师长张志鹤站在门口,一脸忐忑不安的在等待着他回来。看来这个师长是早就过来了啊。蔡锷心里面有数,张志鹤这位雨辰以前的第一任副官长,现在却有些失宠的架势。他人的忠心和能力是没有说的。但是因为是保定出身,在北方的社会关系也很深。人性格也算忠厚念旧情,做不到一些北方出身的中央新贵那样对以前的社会关系狠得下脸来。结果因为自己性格,先后在豫南匪患还有这次禁烟行动当中都被雨辰申饬,很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本来他按照资格是就近指挥在河南部队的最好人选,现在却空降了自己过来,他这个师长位置能不能保得住,还在未定之天呢。加上万一以后要追究责任……怪不得一大早就在自己的院子外面等门。

  蔡锷笑着和他打招呼:“展空,这么早?有什么事情么?”张志鹤忙朝蔡锷行了一个军礼,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蔡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笑道:“展空,进去说!部队布置得怎么样了?现在编制如何,是不是还够充实?你们在一线,要借重得地方还多,需要看到你好好表现一下呢。”他话外的意思就是,赶紧的表现得积极一点,戴罪徒功吧!雨辰不会一再的给你机会,盯着你师长这个位置的人,是大有人在!

  张志鹤苦笑道:“谢谢主任关心,咱们第十一师是老部队了。编制充足,装备也不坏。因为剿匪行动一直都没有断,所以部队的弦也崩得很紧,马上行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师里面还有一个炮兵营,我们对面的敌人缺乏重武器,打起来必胜是没有问题的。我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心里面放不下,所以来找主任说说。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蔡锷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张志鹤自己的事情都挺麻烦的了,他还要为谁来说话?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当过雨辰的副官长,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第十三章 解决(五)

  关中本来一直是中国的帝王基业,随着地力的逐渐开发干净。中国的统治中心越来越向东迁移。现在的王气,又在金陵古城重新勃发。这个以西安为中心的省份,现在却处于这些新兴势力的强大压力下面。

  陕西从近代以来,一直是一个相当保守的省份。光复之时,这里也有以井勿幕等人为首的同盟党人着力于推翻满清统治的事业。他们联络了当地会党,一举光复成功。推举出了以张凤翔为首的陕西都督,并成立了陕西光复政府。但是这里的清势力的反击也是最为有力的。满清陕甘总督调集以少数民族马队为主的甘军,也曾经向西安进军挺进。双方的战火一直从陕甘边界打到西安附近。就在这种情况下,举着光复大旗的陕西刀客武装组成秦陇复汉军,东出潼关,去争夺中原天下。结果两方面都遭到了失败,甘军的马足,一直逼近到西安城边。而东出潼关的秦陇复汉军也被毅军击败。从此陕西的地方势力就划地自守了。不同的大小武装各自划分防区,互不干涉,名义上面共戴张凤翔一主,其实他的政令不能出省门一步。这些大小土著军阀就安心的吃着黑粮黑饷,静观中原大地的风云变幻了。袁世凯势力大的时候,他们向袁世凯输诚。当雨辰窜起的时候,他们又在通电声援雨辰。只要雨辰发通电需要都督们出来列名了,陕西从来都是义不容辞。所以在雨辰彻底打垮袁世凯势力之后,对陕西这个省份也相当客气。首先是实在鞭长莫及,其次就是他们一直都挺恭顺。

  但是在大选进行的时候,陕西这个好像独立于纷乱的中原的世外桃源一样的省份,也终于遭到了北洋残军的大举入侵。陕西地方武装本来就是零散而落后的。如何能抵挡住近代化而且占据兵力优势的北洋军的攻击?很快张凤翔就丢掉了西安,一口气逃到了汉中。结果从四川亡命过来的刘存厚等川军又迫使他从汉中逃走,现在在甘肃黑错才停下来摆出了陕西流亡政府的架子,可是现在谁还理睬他?其他陕西的地方武装,或者被北洋军打垮,或者就向北洋输诚,大家一起来发鸦片财。因为雨辰在大选之后,一直忙于稳定住政府阵脚的事情,还来不及收拾他们。这些家伙在陕西居然也过了大半年的安逸日子。可是好日子总是有到头的时候的。现在似乎就是北洋这个势力最后一点残余力量的末日来到的时候了。

  在整个陕西省,北洋驻军还在煞有介事的动员,一队队的从原来划分的防区调出来,源源的向东开拔。摆出了三个作战方向,在紫荆关方向的欧阳武部队,在潼关方向的北洋主力,还有在面对河东方向展开的雷振春和杨善德等两个军。按照六个军长联合会议上面的计划。除了以川军刘存厚、杨森两部稳定川陕边境之外,其他主力要尽可能的向外打出去。特别是雷振春和杨善德两个军,在北洋其他主力为他们挡住雨辰部队直接的锋芒的时候,要尽力向山西攻击前进,只要打下山西,陕西省就有了依托。大可以和雨辰部队周旋下去了。他们这些人从违背中央命令,擅自进兵陕西的时候就知道有今天这一天了。所以每个人似乎都没有服软的表示。六个军五万多部队,全部都展开了,陕西省内的民夫不断的在押解下把粮食等军用物资朝前方输送。陕西省境内的残余大小土著武装都在等着看风色,什么时候反戈一击,在雨辰面前捞个功臣的名义。大战,就在这古怪的气氛下面拉开了序幕。

  雷振春还是站在河岸边上自己部队的工事顶上,在望远镜里面长远的望着对面晋军的动向。随着护法军的成立,欧阳武叫嚣的二次革命的开始。晋军象是被烟熏的蜂窝一样。乱纷纷的就动了起来,前几天杨善德的护法军第五军的部队从下游试探着强渡了一次河,被晋军的炮灰打了回来,估计晋军的第二十六师,还有他们的零星地方部队,都迎到了这个正面上。大概有一万四五千人,大炮二十多门。而他和杨善德的联合军,号称四个旅八个团的部队,总共不过才一万二千多人,其中不少还是强拉的陕西地方新兵,可谓毫无战斗力。重武器全部就三门日本造的七十五毫米山炮,还有十来架重机关枪。光是晋军凭借黄河天险,他们就别指望能打过河去,更别说晋军背后恐怖的安蒙军第二师了!这是一支在东北前线打出了威名,编制充实,装备精良的王牌部队!在他看来,对面也是在等待着河南正面部队的统一行动,然后就由东向西压过来,最后在关中平原上面,把他们这些前朝余孽挤压成粉,然后彻底埋葬。

  雨辰借用禁烟的名义,向陕西压迫动手,这点在他的预料之中。当初在禁烟法通过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雨辰终于找到借口了!但是对于齐燮元和欧阳武他们居然还敢于动手反抗,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他们难道连敌我对比力量都看不清楚了么?难道就是为了赌这么一口气?他们这些力量,唯一现实的应对雨辰办法,要么就是投降,要么就是集中力量,继续再向西。甘肃、青海、宁夏那些地方,还尽有回旋的余地,也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可大家都倦了,在雨辰的强大压力下不想再向西亡命了。干脆就见个高下,早点结束这场民国的春梦吧!

  但是有些人,却并不想和他们一起殉葬呢。雷振春放下了望远镜,跳进了堑壕里面。士兵们都裹着棉袄懒洋洋的坐在堑壕里面,几个人分享着一支香烟。他的这些兵,虽然装备坏了一点,但是都是七八年军龄的老兵油子,虽然对面大兵压境,但是一点都看不出慌张的样子来。反正敌人上来了,凭着良心放几枪,对得起自己的饷钱。然后就换个地方当兵吃粮。管这些官长到时候怎么说!雷振春也知道他们的心态,想命令他们加固一下工事的话也说不出口来了。只好无声的叹口气,副官把他的大衣递了过来,他正在穿着大衣的时候。就看见阵地后面一阵扰攘,再仔细一看,果然就是杨善德意气风发的带着一大堆卫兵随从走了过来,还有参谋背着鼓鼓囊囊的图囊,看来又是来看前线态势的。

  杨善德可真是北洋的铁杆将领,别看前段时间被齐大头他们冷落了也是牢骚满腹的样子。但是一到该动兵打仗拼生死的时候。马上就像虚火上升一样,浑身又都是精神了。要是谁在他旁边说雨辰势力太大,他总是把脖子一埂:“老子的枪是烧火棍?现在六个军合力,雨辰也不能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在这里,咱们凭什么不能打出一番天下来?他起家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几千个人!”按照雷振春对自己太太的话,这位杨善德就是一个二杆子军长。不过现在两人联合,虽然心里面只是冷笑,但是还热情的迎了上去:“老杨,又来看地形?我正在这边呢。你就在军部歇歇吧,河风和刀子一样。”杨善德跳进了堑壕,他的随员顿时就也把这里给塞得满满的。本来安静的前线阵地顿时就是一片人声嘈杂。幸好晋军不积极,不然看前面这个乱劲,一阵炮弹过来,河东前线联合军的指挥力量就得交代在这儿了!几个本来在堑壕里面抽烟的士兵,不做声的就溜走了。大人物,能躲多远是多远。

  杨善德哼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对面的晋军阵地。隔着滔滔黄河,那里就像没有人烟一样的安静。他没有看着雷振春,大声的道:“他妈的,老子前些时候居然能在这些醋瓶子手底下吃亏!真他妈的越活越回去了。不行,这个场子得找回来。光灿兄,我又有了计划!”

  雷振春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有计划就在这里说出来?不需要大家进行参谋作业了?你说的话就是王法?和这个二杆子搭伙计真的是有笑话看了。不过现在他是别有怀抱的人,懒得和杨善德争执,就淡笑着看着他。

  杨善德把双手张开,目光狂热:“现在我们和雨辰部队对峙,唯一能捏的软柿子就是晋军!只要咱们能渡过黄河,背水一战,哪怕安蒙军二师上来咱们也不惧,因为咱们是死中求生!现在六个军都在看着咱们,打下山西就全局皆活。光灿大哥,正是我辈建功立业,打出一番局面的机会!上次我们单独一军偷渡,被火力挡了回来。这次我决心光选渡口,准备渡河就便器材。两个军一起展开光正面的强渡!晋军软弱,趁着安蒙军还没上来,我们一定要占领对岸!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儿!估计准备器材,调整部队,只需要三天的功夫,到时候我们两个军就齐头并进,一定能够获得胜利!”他回头看着雷振春,仿佛他就是雷振春的上级。“光灿兄,我的计划已经上报给护法军总部了,齐司令已经批准,你要全力配合我!”

  这么说,还有三天的时间准备啊。雷振春在心里不知道到底是种什么情绪的默默想着。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面前的黄河。那里仍然是浊浪滔滔,不可遏制的向大海奔流而去。正想现在滚动的时代潮流一样。

  “雨辰总统钧鉴:职已抵达郑州。部队已渐次展开,士气高涨,军容严整。本次已顺诛逆,我军获得全胜之局当不待卜龟。观伪护法军举旗于陕西一省,实属鲁莽灭裂之举。以锷观之,当是我新政权泰山压顶,陕西之北洋余烬已觉己为釜底游鱼,战无把握,退不可去。鸦片销售事关该部生死存亡。于是妄图一逞。皇皇通电,满纸大言,纸后众人心虚胆怯之处,不足为识者一笑。我军十万雄师,以全国政权为背后泰山之靠,月内报捷,当是卑职可为钧座所必保也。军事问题虽如是,但随之善后,当深有可虑之处。

  欧阳武久为我系统之基本武力,其第八师有光复以来赣军血脉,和现内阁国民党血气相连。虽因鸦片销售之事无人敢为其说项。但对于该部,处理稍一不慎,仍有遗患将来之忧。处理稍重,则浙粤闽及西南诸省当有兔死狐悲之意,谓我辈将来下场不过如此。则中央对其余省份措手之时,彼辈将对抗到底,则民族元气,伤损必大。若处理稍轻,则彼辈侥幸之心当跃然面上,谓我辈即使对抗中央到底,也不过如此,则中央政令推行,必大受阻力,长此以往。最终仍将面对决裂之局。钧座以禁烟之大义激起陕西北洋余烬率先决裂,当是大好之局,然则如何行事既能震慑现独立各省又不刺激过甚。则为锷终日绕室彷徨熟思之事,钧座亦可早赐睿断,相信当可处理平稳。

  又则西北事了,国内当再无过大战乱。我民国自可埋头建设,军队也可渐次整顿一致对外。其余独立各省,当可在政治层面使其就我范围。然则军队现有一甚可虑事。张展空前日也曾于锷言及。陆军中下级官佐现于青军会外有秘密结合。谓国会不可恃,内阁为绊脚石。天下是我总统打将下来,天下事应由我总统一言而定,应由总统率领我辈带领民族复兴。议会内阁若有杯葛我总统处,我等青年军人唯有以刺刀炸弹对待。锷闻此言,不胜震惊已极!

  民国肇造不易,我总统天纵英才,孤心苦诣创造此共和局面。世人对我总统为民族领袖当无疑义。但民国政体如何能容此等军人干涉?长此以往,则军队长官被其把持,国家政争为其强大武力所左右。彼辈虽倡言拥护钧座,但大权独揽之后,钧座亦为一架空人物矣。我中华民国虽不为中华军国亦不可得。此辈现虽为冰层之下潜流。但锷近日细察军队思想,此辈言论竟大有售卖之余地。望我总统为民国计,为国家计,为民族计,早日整顿军内此种思想。长此以往,则拥有光荣历史之我国防武力,当蜕化为一暴力集团矣!

  锷于郑州西北禁烟总指挥部,临书匆匆,笔不尽言。又:作战处新的作战计划业已下达,锷于主官正推演当中。不日将回报作战处详尽计划,大举即在眼前。”

  蔡锷终于写完了这一封长信,雨辰以国士待他,他也不能不以国士报之。这封信里面其实有很多话都不该说出来的。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说出来了,因为这个国家好容易出现了一个大致安定的局面,也在蓬勃向上。他愿意将自己的全力奉献出来,帮助这个脆弱的国家向前健康的发展。他实在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百年气运衰微之后,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可能发展的机会。大家都不希望再走错路了。

  在他看来,战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善后倒是有些烦心的。就看雨辰怎么发落这些手下败将了。这点他对雨辰是很有信心的,他总是能把一个处理结果做得冠冕堂皇,让别人以后暗中警惕不敢再来一次。这点他只需要提个醒就是了。可是张志鹤对他谈的那一席话呢?这个师长忧心忡忡的说到了他部下中那些中下级军官当中的暗流涌动,他在其他部队当中略微考察了一下,也多少都有这个情况。这是民国的未来之忧啊!

  蔡锷披衣站了起来,室内一灯如豆,室外寒风凛冽。他的心里却是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因为他心里实在有着深深的恐惧。在他看来,雨辰并没有从根本改变这个国家。他只是借着时代的潮流,凭借着自己利用各种不可能再碰到的好运气创建起来的强大军队,强行的占据了这个国家的上层。并且集中了自己能够集中的权力,给这个国家换上了一件新的外衣。他虽然在努力的推行着他自己的一些政策,并且凭借着强大的武力暂时平息了反对的声音。更主要的是,他现在似乎就是民族复兴的代表。但是随着他统治的深入,不可避免的要和这个国家传统的居于统治地位的势力发生冲突,如果他真的想改变这个国家的话!到时候他有什么可以依靠呢?除了军队,还是军队。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这个大家所追求的共和民国,也就名存实亡了。大家都以力为胜,雨辰在还能控制住局面,在他身后呢?或者在他突然失败了,那时的中国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有时还会在心里面不自觉的暗暗的想,现在军队内部甚至政权内部出现的这种个人崇拜的现象,是不是其实就是雨辰不露痕迹暗自经营的?从青军会走到这一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他觉得自己未来能够控制住这个局面么?蔡锷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他不反对有制约但是相对集中而且强大的权力,但是他对独裁是深恶痛绝。他摇摇头,不再想下去了,不管如何,现在把手头的事做好要紧!这个时候他已经丝毫都没有了睡衣,又拉亮了台灯,埋头在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地图当中。此时郑州冬天的寒夜,正是漫长的时候。

  风陵渡东岸的一处小山上面的草动了一下,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伪装得非常好得隐蔽部。这里视线开阔,作为炮兵观察所和指挥所,能指挥控制晋军的炮群控制十几里方圆的黄河河面。一个炮队镜正左右的晃动着,将对面的北洋军的阵地尽收眼底。站在炮队镜前面的,不是穿着蓝色军服的晋军。虽然他们也号称是中央军二十六师,但是编制装备还是一如旧时。使用炮队镜的主人,就是穿着黄呢大衣,戴着皮帽子的一个少将。正是安蒙军第二师的师长石穿。他看着对面北洋军的堑壕、机枪发射点、急造的公路、弹药堆积点、包扎所。只是在心里面摇头,对付这样的敌人,真是对他们安蒙军大材小用!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仗打总比没仗打好。安蒙军现在好大的威名,还不是打仗打出来的!这把刀子还要磨得更加的锋利,为以后民族战场上面出鞘!但是可气的是就算这种小仗,还要自己压着火在这里和晋军一起守堑壕,等着身边那个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的特派员中校神神秘秘的在忙碌什么!不就是要策反哪个军头吗?用得着这么麻烦?大军强渡黄河,大炮底下,看他们投降不投降!

  但是现在他们的指挥序列是直接隶属郑州西北总部的。西北总部没有下达命令,他也只有干看着。旁边的晋军师长张培梅已经在拍他的马屁了:“石师长,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啊。前些日子北洋军强渡黄河,我们炮管都打红了才把他们堵回去。兄弟们这次听说和安蒙军老大哥并肩作战,真是别提多激动了。石师长这次你们就在后面安坐,看我们晋军怎么收拾这些兔崽子!面前雷振春和杨善德两个人,咱们晋军包打了!总要也让咱们立些功劳不是?”

  石穿还了张培梅一个笑脸,总觉得他嘴巴里面有鸦片的味道喷到自己的脸上。参谋长李睿说得好啊。除了咱们江北出身的部队,其他军队看起来都是暮气沉沉!晋军要是敢敌前强渡,他敢把自己的头给这个瘦巴巴的晋军师长!只有咱们这些军人,才是中国的栋梁!

第十四章 解决(完)

  夜色里寒风凛冽,充作护国军河东联合军种指挥部祠堂外面的火把,火苗被风扯得四下伸展得老长。卫兵们缩着脖子抱着大枪在避风的地方用力的跺着脚,偷偷的喝着小酒壶里面的黄酒,好避一壁这夜间的寒气。祠堂里面那些联合军的大人物们正在商量作战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和他们这些吃粮的小兵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对得起自己那几块钱的饷钱就足够了。

  祠堂里面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作战总指挥部的样子,两军的参谋军官们济济一堂,大家都换上了护国军的红边军帽。正在热烈的讨论着些什么。杨善德披着中将的军大衣,满面红光的站在人群中间指指点点。雷振春却在一个角落里面看着手中的公文,偶尔抬头看一眼杨善德他们。他竭力的压抑着面上焦灼的神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一样。

  “两个军,八个团,一个预备队也不要留,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他妈的后方可言。把部队全部用上,整个拿到晋军二十六师的左翼,一个拂晓攻击,就打垮他们了!到时候咱们主力在增援上来,在山西的山地里面和敌人慢慢的打吧!在这种地形,借着地利,他们的火力优势也无从发挥,咱们这些哀兵,准能让他们吃些苦头。前线军事对峙的时间一大了。各处相应咱们的势力就起来了!天下不愿意做雨辰奴才的人多了!那时到要看看,他怎么来消灭咱们?到时候,大家都是有功之臣!”杨善德拍着地图,对着山西地图上面那密密麻麻的等高线,意气风发的说着,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口中的美好前景。

  雷振春缩缩肩膀,无声的一笑。一个军队或者团体里面,总会有些没脑子的人存在吧。齐燮元他们的主力,都是在潼关和紫荆关两个方向构筑阵地,摆出一副防守挨打的姿态。根本没人敢向湖北河南伸爪子。其实就是在等着政治上面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看不满雨辰的力量会不会群起响应。每天都不断的向上海天津汇钱,贴水一块钱都要到八毛了。已经在为做寓公打算了。只有这位杨军长还最是兴致勃勃,拿着鸡毛当令箭,真的在打山西的主意!以他们的实力,就算万众一心,说不定还能把黄河多守几天,进攻?那真是找死。就恕他雷光灿不奉陪了。那边的动静怎么还没过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低的吐了一口气。

  杨善德突然皱眉问自己的参谋长:“我们的渡河工具,今天晚上要全部运到前线!明天白天之前要伪装完毕,明晚大家饱餐战饭,拿了犒赏,就卖力的上吧!这些东西,都安排好了么?”他参谋长满脸的烟容,听到杨善德略微有点严厉意味的问话,抽搐似的笑了一下,又看了雷振春那里一眼,有点低声下气的笑道:“这事情,按照之前作战计划的划分,是雷军长负责安排解决的问题。属下也没有多问……”杨善德瞪了他一眼,还没有说话,雷振春已经在那边高声的笑道:“老杨,这个你尽管放心。能搜集到的船只还有就便的渡河工具,我已经全部掌握起来了,现在正隐蔽集结待命呢。你们军的弟兄就安心的休息吧。明天咱们在走一遭看看。明晚你们是突击主力,咱们不误事,也就看你们打得如何了!”

  杨善德满意的搓了搓手,朝雷振春点头笑笑。突然又转头喊道:“他妈的,这么贼冷的天儿,搞些酒来!咱们先吃点战饭,暖和暖和!大家待会睡他娘!明天上阵见高下吧!”

  黄河岸边更是涛声风声都已经混成了一片,一线守备的雷振春军已经奉到了命令。军特务营今天全面接手前线警戒放哨的工作。其余战斗序列的官兵,每人三两黄酒,还有一点猪肉,吃完早点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大举。军特务营营长是雷振春的妻兄,这时正胳膊上面缠着白毛巾,带着一队兵士在渡口上面焦急向东而望,不住的拿出怀表看着时间。今晚可就是决定他妹夫前途命运的时候啊!怎么还没有动静?他回头向自己这方面的阵地看过去,自己的阵地,按照雷振春的配置,是形成所谓的梯次配备。雷振春军在一线,而杨善德军在第二线。现在前沿的前沿,却是他们军长最心腹的特务营在把守着。虽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是夜长梦多,谁也料不准拖久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啊!在这么寒冷的夜里,他们这些雷振春最相信的官兵觉得背心都被冷汗湿透了。大家都向着河对岸的一片黑暗努力的望去,但对面仍然是夜色沉沉,毫无动静。

  晋军二十六师师长张培梅少将,正满心佩服的站在一个高处,和安蒙军的石穿少将看着安蒙军二师的部队在夜色里面整齐肃静快速的行动。在这种几乎胶在一起的夜色当中。他们隐约的身影还是保持着战斗队形,迅速在滩岸占领了出发阵地。分成队列跳上了一条条早已准备好的船只。这些船只都是在天黑以后从河东岸的港汊里面开了出来,在这里待命的。这些船夫的赏价都是晋军掏腰包,也是不大不小的一笔钱了。数千官兵几乎是毫无人声的上船就位。一架架的机关枪已经在船头架起。船的蓬都是落下来的,掩着风。就等着一声令下,几千健儿就向对岸箭射而去,彻底把这帮作乱的护国军的侧翼打垮,最后在正面大军的压迫配合之下,彻底把西北乱源平定。我们总统正是要大有作为的时候,这帮乱臣贼子,前朝余孽还在不住的捣乱,真的非要灭此朝食而后快!

  张培梅满心敬畏的朝身边板着脸看着队伍的石穿笑道:“石师长,安蒙军久闻大名了。现在一看,果然真是我国第一强军啊!这种夜里面,空身子走路都不辨东西的。安蒙军还是这么整齐肃穆,很快的就就各自的作战位置。我们晋军是拍马也赶不上啊。改日要是能调兄弟去安蒙军里面培训一下,那就是荣幸万分了。”石穿没有说话,只是在夜色里面朝张培梅点了一下头,也看不清他是不是在笑。他只是对着身边的惠英慈问道,语调听起来也略微有些焦灼:“时间到了没有?是不是该发出信号了?”惠英慈这时已经挂上了临时中校的肩章。为了和雷振春打交道方便,表示某种对等重视的地位,惠英慈才一下跃升了两个阶级。据说还有口风传出来,他这件事情如果办得完满,说不定就要真除这个阶级呢。他听出了石穿话语中的冷淡,也不以为意。这些安蒙军出身的军官,一个个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基本上就是雨辰老大,何燧老二,他们老三。这些事情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拿出怀表仔细的看了一下,自顾自的下令道:“点火!”

  河滩上立刻燃起了三堆大火,所有人的脸都被照得明暗不定。火光下戴着皮帽子的安蒙军机枪手趴在船头。在这个夜色里面,就象一尊尊的雕塑。黄河流过这片土地千载,在这个夜色里面,这种画面似乎就有了一种被称为史诗的感觉。这时这些雕塑的目光,都集中在对岸。似乎等了无比漫长的时间,对面也终于燃起了三堆火,在河风当中摇曳不定。虽然因为遥远而显得微弱,但是在这个夜色里面,却是那么的醒目。惠英慈镇定的看着这一切,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终于转头朝石穿立正敬了个礼:“报告石师长,大军可以出发了。我上第一条船和对方接应。请下命令吧。”石穿点了点头,又目光凌厉的看着惠英慈。这个一向被称为老实的师长,在加入安蒙军之后,身上似乎也平添了许多的锐气:“惠中校,要知道现在安蒙军二师前锋的几千官兵,命运都攥在你的手上!要是情报有误,对方是假投诚。二师弟兄有了什么损伤,你们那个国家统一安全委员会,从上到下,咱们安蒙军都饶不了他们。这些都是我们军队的国宝啊!”他一口气毫不客气的说完这些,就坚定的朝自己身边的参谋下达了命令:“出发!”惠英慈嘘了一口气,转头就朝船队跑了过去。他和这个安蒙军的师长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他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手中握有这么一支强兵,打过去就是了。不像现在这样行险,万一上当的话就是损失惨重!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上面的心思,上面这次是以禁烟的名义动员了这些部队作战,他们需要一个对方阵营的高级将领投诚出来,作为证人宣布这支所谓的护国军其实就是一个武装鸦片集团!这对于办理善后,安抚舆论,甚至以后震慑西南,都是非常有作用的。在这种注定败亡的情况下,雷振春还敢于玩假投降的这一招,可能性几乎为零。当他踏上船头的时候,随着一阵阵低沉的命令声音,船只象离弦的箭一样向对岸疾驰而去。护国军河东联合军的崩溃就在眼前了。

  “班长班长,我刚才偷偷出去小便,看到河滩上面升起了三堆火,对面也有三堆!是不是有人通敌啊?”

  “他妈的,睡觉都睡不踏实。这些事情关你屁事?官长要打就打,官长要降就降。你才拿六块六角的饷钱,就觉得自己是尊佛了?倒头!挺尸去!南方佬过来才好呢。省得老子明天还要去送死。枪一交回家多便当……”

  底下士兵的心态,特务营长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手心里已经全部都是冷汗。都快攥出水来了。手下的特务营官兵们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过都是在朝后方警戒。生怕杨善德的部队看出什么破绽来。对面船队过来的时间显得无比的漫长。耳边似乎就只有涛声和风声。快点,再快点啊!身家性命就全看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经过了让人几乎要发疯的等待,在他的眼睛里面终于看到船只的轮廓。矮舷双蓬的黄河上面最常见的大木船终于快要抵达西岸啦。这些船的样式还是当年左文襄公西征的时候黄河上面运粮船队的标准制式来着。随着几声沉闷的响声,船终于靠上了岸边,还没有等船停稳,几个士兵早就跳下了冰冷的齐膝盖深的河水。拉着纤绳就朝岸上走。特务营长快步的迎了上去,满心都是兴奋的心情。快到船边才看见船头的马克沁重机关枪还是冷森森的对着自己。忍不住心下又是一寒。当先的一条船上跳下来一个高大的年轻军官,在这种暗夜偷渡的情况下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这横渡黄河的行动对他而言就是小小的游船行动而已。特务营长认得,他就是曾经渡河和自己妹夫秘密会面的惠中校。他忙凑了上去,也顾不得行礼了,身边都是安蒙军的士兵默不作声的纷纷跳下船,四下的占领阵地,等待后续部队过来向纵深发展。他和惠英慈热烈的握手,紧张之后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惠先生,咱们总算把你们接来了!军长现在在总指挥部那里,等着你们过去。老天爷,咱们的任务总算是了了!”

  惠英慈也握着他的手,眼光却只是环顾着四周。一条条的木船陆续抵达西岸,大队大队的士兵纷纷涌了下来。带着武器就朝预定的目标发展。这一仗已经没有悬念啦。河东联合军一个军长事先输诚,一个军现在还在睡大觉。安蒙军二师数千虎贲被河防部队让开大路。这一万多敌人只有在睡梦里面缴械的份儿了。自己出任军职的第一个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下一步,自己又该做什么呢?

  沿河警戒的雷振春军的官兵们,在自己睡觉的堑壕碉堡或者民房里面,正睡得香的时候就被敌人从门口堵住,接着就是哗啦哗啦的拉枪栓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军长特务营的大小官长,胳膊上面扎着白毛巾大声的朝他们喊道:“咱们军长向中央投诚了!已经接安蒙军渡河。现在大家都不要动,等天明奉命改编,军长是不会亏待大家的!”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官兵还有什么说的,就一个个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被端着步枪的安蒙军士兵监视着。一点睡意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就等着天亮大家那个不可知的命运结果吧!估计大家伙这个吃粮的日子也要到尽头了!在其他地方,居然还有些零星的抵抗,北洋这个团体还是有些死硬分子的。满脑子和雨辰汉贼不两立的思想。枪声响了几下就被压倒,敢于抵抗的人都被安蒙军的官兵全部干掉,其他人也就乖乖缴枪,他们被堵在被窝里面,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戴着皮帽子的大军洪流在滚滚的向内挺进。

  这时在祠堂的联合军的总指挥部里面,晚酒也快要到了终局的时候。杨善德似乎心情很好,雷振春又在旁边不断的劝酒。竟然喝得酒意有了七分。他麾下的那些参谋军官在雷振春的地头上面,吃着雷振春精心准备的酒肴。已经一个个解了武装带,大敞着领口。抓着酒壶不肯松手。雷振春的卫士队已经把杨善德的卫队换了下去,他们自然也有酒席。在下面吃得那个热闹的劲头也不亚于他们的官长。雷振春的酒喝得很有节制。但是刻意的还是把气氛煽动得非常的热闹。只是不住的看着时间,不时的朝东边望望罢了。

  风声里面突然传来了几点零星的枪声,飘到酒喝得正酣的这些军官们的耳朵里。毕竟都是军人,虽然个个都有酒了。对枪声还是敏感得很。都停了下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外面。酒意最沉的杨善德也觉得不对,侧耳听了一下:“光灿,不对啊!怎么有枪声?不会是对面的敌人过河了吧?咱们在抵抗?”雷振春心里面警惕,面上还是满不在乎的笑道:“要是对面敌人过河,枪炮声早开锅了!那是这么零星的几响?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走了火。等天亮查出来我扒了他的皮!你们安心喝酒,早点休息,今天的河防大哥我全包了。明天晚上大家上阵决生死吧!兄弟们在一起喝酒的时间也不多了。”杨善德还疑惑的看着外面,雷振春替他斟好了酒也没有动杯子。只是在那里转着眼睛,一时还没有做出什么决定。

  这时就听见门外有杂沓的脚步声,火把下面就看到一个杨善德军的军官衣衫不整的朝这里狂奔,身上的棉袄都脱了。隔得老远的就在那里大喊:“军长不好了!河防开了口子,现在到处都是戴着皮帽子的安蒙军!军长,要拿出办法来抵抗啊,不然就全完蛋了!”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一样,枪声突然就大响了起来,还夹杂着机关枪坑坑坑的铜音。声音不是在河边响起,倒是在后方杨善德的防区响了起来!杨善德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雷振春这时也跟着他跳了起来,大喊一声:“动手!”就见一个卫兵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火光,一枪就把那个跑来报信的军官打了一个倒栽葱!更有卫兵从前后两个门涌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大枪,雷振春卫队的军官更是双手盒子炮,吼声连成了一片:“都不许动!老实坐下就都没有事情!”一个参谋军官想掏枪,几发子弹顿时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倒下的时候把一桌酒席都带倒了,杯盘狼藉。这时的杨善德酒意早就没有了,心里面什么都明白了过来,雷振春这小子反水了!

  杨善德他是北洋军中的少壮派将领,对北洋的忠诚和信仰也不是那些老将们能比的。北洋现在落魄的局面使他已经进入了一种醉狂的状态。既然这个团体都崩溃在即,自己还活着做什么?所以当护国军成立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的时候,他也是最为积极的。就让这个团体轰轰烈烈的结束吧!他想渡河决战,想在沙场上面战死。虽然他也知道他们是不可能胜利的。但是雷振春的这个行动,把他最后一点的期望都打碎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头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反而是只有一片平静。北洋,这次算是彻底的亡啦!

  他转过身来对着雷振春:“光灿大哥,是朋友的,你冲着这里打!”他拍着自己的心口:“我底下那些兄弟,跟我那么多年了,你不要为难他们。拿着我的脑袋找你新主子领功去!谢谢你今天给兄弟我准备了一席上路的酒!”雷振春按着自己腰间的手枪皮套,脸色在灯火下显得苍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善德用力的在地上呸了一口,伸手就去取他腰间的撸子手枪。早就绷紧了神经的卫队官兵顿时就都朝他开火了,十几发子弹打得他身体剧烈的抽搐着,还强撑着想把枪取出来,最后还是终于一头栽倒了。

  北洋中将,前北洋第四师师长杨善德战死。他生前不见得为人多么看重,但的确是最后为北洋殉死的将领。他麾下的那些军官们,只能眼睛发红的看着他们的官长,然后默默的举起双手。雷振春走到杨善德尸体面前,摇了摇头,才想交代人好好的把他埋了。就听见门外他的妻兄在惊喜的高叫:“军长,军长,惠中校来了!安蒙军全部都上来了呀!”

  当惠英慈的高腰马靴倒映在死不瞑目的杨善德的眼帘里面的时候,随着惠英慈和雷振春的握手。护国军河东联合军的命运就成为定局。一万二千两军官兵们经过了最微弱的抵抗后放下了武器。护国军的侧翼战线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同时在河南正面盘马弯弓的四个中央师主力也终于开始大举进发。北洋残余势力的末日,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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